胡大夫這麼說完,清雅和許文空的臉上都是一片灰敗之色,清雅的表現更是十分激烈。
她緊緊地抓住了胡大夫的衣袖,哭着喊道:“胡大夫,你說的什麼話?什麼叫做福薄?什麼叫做節哀,胡大夫你不能這樣啊,你得救救我的孩子,你得救救她!”
清雅這麼吼着,可是胡大夫卻遺憾似的搖了搖頭,掙脫了清雅的手,然後帶着許文空去了他們今日收拾出來的一間屋子裡,再檢查了一下許依依的情況。
然後鄭重地對許文空說道:“會怎麼樣,就看今晚了,現在你們最好是陪在她的身邊,我只能說我真的盡力了,至於最後的結果我也無能爲力,你……好好看着吧!”
胡大夫說完,也沒要什麼診金,直接拿起了自己的醫藥箱子走了出去。
而許文空和清雅聽了胡大夫這一番話,直接震驚地傻了。
“這不是真的對不對?文空,這絕對不是真的對不對?”清雅突然抓住了許文空的衣服問道,眼中帶着無盡的期盼。
可是許文空卻低下了頭,緊緊地摟住了自己的妻子,“清雅,我……我對不起你……”許文空這麼說着,語氣中已經帶上了幾分哽咽。
而清雅卻是突然掙脫了他的懷抱,“不!不可能,你在撒謊,你一定在撒謊。我們的女兒一定沒事的,我的許依依是不會有事的,許文空,你不要胡說,你,你給我走開,我要陪着我的許依依,我要陪着她,她今天還好好地在我的懷裡說着話,你一定是在騙我的對不對?許文空,你一定是在騙我的對不對?其實我們的許依依如今正好好地躺在牀上睡覺對不對?”
清雅這麼問着,邊問,淚水邊順着她的臉頰滑落在地。
而許文空見到這樣的妻子,心痛如絞,“清雅……”他痛不欲生,而清雅卻狠狠地推開了他,悲痛欲絕,“你給我走開,我要我的許依依,你給我走開。”
許文空一把抱住了發了狂的妻子,可是清雅卻對他拳打腳踢,拼命想要掙開,許文空沒法,只好緊緊地抱着,緊緊地抱着,可是發了狂的清雅,力氣卻十分大,在一個不經意之間,清雅突然掙脫了許文空的懷抱,一個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
“許文空!都是你,都是你害了許依依,害了我們的女兒,我恨你!”清雅狠狠地說着。
許文空突然便跪了下來,“是,都是我不好,是我沒有看好我們的女兒,是我的錯!”許文空這麼說着,眼睛通紅似乎要滴出血來一般,看得清雅的心更痛更痛。
她想要將自己的夫君拉起,可是她更加擔憂自己的女兒,她不能接受才這麼一會兒,自己的女兒便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所以她狠心地撇過了臉沒有看跪在一旁的許文空,而是奔到了許依依的牀邊,而許文空看着自己的妻子,還有靜靜地躺在牀上,臉色發青的女兒,身子猛地一顫,突然之間真的咳出了血來。
那血噴到了地上,濺起了絲絲血滴,卻似他心中那無限的悔意。
而清雅聽到這個聲音,身子猛地顫動了幾下,但是她還是沒有回頭,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看着牀上的女兒,淚流滿面……
就在許文空和清雅傷心至極的時候,門外邊的許文成、路娘還有許生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路娘有點猶豫地拉了拉自己夫君的手,“文……文成,我……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路娘這麼說着,許文成心中雖然有些愧疚,但也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留在這裡也實在是不合適,所以猶豫地看了幾眼屋中的幾人,然後又瞧了瞧自己驚惶不定的妻子以及兒子,最終點了點頭,“這樣也好,我……我們還是走吧!哎!”
許文成突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路娘聽了,心中也酸澀不矣,不是爲了許依依一家,而是爲了他們自己。
要知道這許文空雖然脫離了許家,但是老爺子卻遲遲沒有去宗譜將他的名字給除去,這也就意味着,許文空雖然不能再回許家大院,但到底還是許家的一份子。
如今他們的兒子卻惹下了這樣的大禍,只怕他們以後的日子也不能好過了。盼只盼着這個傻瓜能夠醒過來,但是瞧着那大夫的神色,他們心中最後的那一絲希望也沒了,如今看上去竟也有着幾分頹敗。
而許生卻不知道自己爹爹孃親的顧慮,只是一聽到要回自己的家裡,心中才有了幾分希望。而路娘見到兒子那戰戰兢兢的模樣,心中又是一酸。
“生兒,是爹爹打疼你了嗎?”路娘摸着許生被許文成扇了一巴掌的臉,輕聲問道。
許生卻不敢說疼,只是愣愣地瞧了一眼許文成的臉色,然後才窩進了路孃的懷裡,靜靜地搖了搖頭,只是渾身上下還在不停地顫抖。
路娘見着這樣的兒子,是真的心疼了。
可是如今許文成正在氣頭上,她也不可能去觸怒他,所以,路娘一把摟住了自己的兒子便往這大院的門口走去。
而許文成跟在後邊看着自己的妻子以及兒子,心中也是一痛。其實他哪裡不知道自己兒子心中的痛,但是這一次他卻是真的惹下滔天大禍了,他只能儘量去替他扛着,但是卻不能保證他無虞,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又怎麼可能鬆口去安慰他?
“也許許生確實是需要一點教訓了。”許文成心中嘀咕着,但是他卻沒有想到,真正應該要受到教訓的是誰?
如果先前不是許文成和路娘對許文空一家幾經刁難,許生又怎麼會萌生要去欺負許依依的心思?孩子永遠都是不懂事的,但是他們的模仿能力卻極強,這樣的許生,又怎麼能說不是許文成和路娘一手打造成的呢?
但是許文成和路娘顯然都沒有想到這一點,這便也是屬於許生的悲哀。
幾人就這樣一路向門口走去,可是在即將要走出大院的時候,路娘卻不小心碰到了原先堆放在門口的一捆柴,砰地一聲,似乎那投進池中的石子,一下子便激起了千層浪。
“許文成!”跪在屋中的許文空突然咬牙切齒地喊了一聲,雙眼通紅,身子更是猛地站了起來,而清雅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也是渾身一顫,不過她沒有動,她要陪着她的許依依,而其他的事情,她相信文空一定會做好。
而許文空顯然也是明白自己妻子的意思,一個快步便奔出了屋子。
許文成在聽到許文空的怒吼聲的時候,心頭便生了不好的預感,如今見到他從屋中奔了出來,身子更是誇張地顫抖了幾下,“文……文成……他……他怎麼會出來?”路娘見到許文空更是怕地縮到了許文成的背後。
而許文成此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緊緊地握住了自己妻子、兒子的手,然後看着那一路奔過來的許文空。
主屋與院子門口的距離並不是很遠,再加上許文空奔跑地急,故而這麼一來,在許文成他們還徑自彷徨的時候,許文空已經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許文成!”許文空再喊了一聲,緊接着他便看向了路娘以及許生,“還有你們兩個!”
“你……你想怎麼樣?”路娘已經有點結巴了,她急急地避開了許文空仇恨的注視。
而許文空的嘴角卻是一笑,“我想怎麼樣?”他撿起了地上的一根柴拿在了手裡,放在手裡拍了拍,好笑地看着有些發抖卻強裝鎮定的許文成三人,嘴角一扯,“我還能怎麼樣?”
許文成見到這樣的許文空心中卻越發地警惕,他伸手將路娘還有許生完全罩在了他的身後,可是許文空見到他這個動作卻是笑得更加詭異,他一楊手中的棍棒,許文成三人急急地躲着,卻不料這棍棒根本就不是拍打在他們身上的,而是在門上落下了一條深深的痕跡。
“現在,你們三個都跟我去許家的祠堂!”許文空這麼說着,揚起了手中的棍子,示威之意十分明顯,顯然如果許文成他們不照做的話,他絲毫都不介意將棍子打在他們的身上。
而許文成他們當然知道去祠堂的意思,所以他也顧不得許文空的威脅,臉上的肉顫抖了幾下,然後對着許文空說道:“我們不去!我們……”
許文成的話還沒有說完,許生和路娘卻突然尖叫了一聲,讓許文成不得不停下了口中的話,焦急地回過頭看了路娘和許生一眼,卻只見許文空的棍子已經拍打在了他們的身上,正痛得他們臉色都蒼白了。
而許文成見到這一幕,心頭更是顫抖地厲害,他想幫他們躲過許文空的棍棒,可是許文空的棍棒第二下便拍打在了他的身上,一股劇痛向他襲擊了過來,讓許文成也在不知不覺中叫喊了一聲。
“你們去不去?去不去?”許文空邊喊邊問着,臉上一陣發狠。
路娘卻突然一把拉住自己的夫君以及兒子拼命地往問口跑去,顯然她以爲只要躲開了許文空這個瘋子,他們就會沒事了。
可是她卻沒有想到,現在的許文空確實是瘋了,因爲女兒而瘋了。
所以他什麼也顧不得了,眼中只有許文成、路娘還有許生這三人,腳步在不可思議的速度中追了上去。而許文成他們本來就受了傷,現在雖然心中害怕,但是卻跑不過許文空,很快便被他給追上了。
棍棒再一次打了上來,許文成也發了狠,揚起手想要將棍棒給奪回來。可是許文空哪裡會讓他這麼如意?
如果是以前,那麼許文空是絕對做不出現在這樣的事情的,因爲從小的教育就告訴他一定要對自己的哥哥以及姐姐尊敬有加,可是最近幾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更可怕的是,家人的無情差一點就顛覆了他心中曾經十分信任的觀念,這便有了今天這一幕。
要說這件事情錯的是誰?
許家那自以爲是的家規以及最終的無情便是摧毀許文空心中觀念的最後一根稻草。
而許文成卻不瞭解這一點,今日的萬般羞辱已經讓許文空心中生了狠意,再加上許依依的事情,便足以讓許文空發狂。
而他們卻還不死心地在這個時候刺激他,那不是找虐是什麼?
所以,這麼一來,許文空也不管許文成他們到底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直接將他們幾人打得痛地在地上打滾,也沒有住手,直到最後,他打得累了,也狠了,才輕蔑地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幾人,然後冷冷的說道:“現在,你們都給我到祠堂去!”
許文成他們哪裡還會有什麼異議?所以一個個掙扎地爬了起來,但是眼中也全是怒火,顯然他們已經忘記了他們加諸在許依依以及許文空、清雅身上的痛苦,反而覺得是許文空對不起他們,所以他們決定在等下到祠堂的時候一定要狠狠地控告許文空對他們的大不敬。
但是他們卻沒有想到,如果是曾經,那麼他們這一控告定然是會起效的,但是如今許文空已經不再是他們的弟弟了,那麼這大不敬的罪名又從何說來?
所以許文空也不管他們心中到底在想着什麼,託着自己身心俱疲的身子一步步往祠堂走去,眼中卻只剩下絕望。
“許依依,我的許依依……”許文空的眼中有着溼潤,但是他狠狠地用衣袖擦了一下,然後固執地望着遠處的天空,眼圈發紅,心中卻絕望地說道:“許依依,我的傻許依依,是爹爹對不起你!爹爹今日就爲你討回公道!”
許文空在心中這麼說着,可是此時卻無人能夠理解他的心意。而許文成一家跟在他的身後,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也許這一次的事情對他們兩家來說將是一個永遠都無法化解的結。
而祠堂便在他們默默無語中終於走到了。
許文空將他們一個個拖進了祠堂,一下子便震驚了許府所有的人,不管是本家的、別院的、還是其他那些親族子弟,都趕了過來。
許文成一家正狼狽地跪躺在地上,許文空默默地站在一旁,沒有說話,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他身上的孤寂以及無望,頓時讓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來。
就是曾經那些將他趕出許府的大姐、老三、老四、小妹等人,此時也沒有說話,顯然他們也知道也許真的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而現在說話顯然是最不明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