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崔西不太會說故事,可明媚還是大致瞭解了柳元久與杜姨娘的故事。
柳元久與杜若蘭是一對青梅竹馬的小情侶,柳元久憐惜她父母雙亡,不顧家中反對自己登門求娶,杜若蘭被他的堅持所感動,於是咬牙答應了下來。因着並未得到父母允許,所以柳元久先是在外邊買了個小宅子將杜若蘭安頓了下來,可沒想着柳老夫人忽然改變了主意,派人將她接回了柳府大宅,承認了她柳四夫人的身份。
“這也就怪了,姨娘既然已經是柳四夫人了,怎麼憑空又來了個柳四夫人?”玉梨在旁邊聽了直跺腳:“中間肯定有問題!”
“可不是呢,誰又知道老夫人早就佈下了一盤棋呢。”崔西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姨娘可吃了不少苦頭,連續丟了兩個孩子,都是才上身兩三個月的時候……”
杜若蘭到了柳家一年多,懷孕兩次,兩次都莫名其妙的流掉了,一日裡邊柳老夫人將她找了去,很嚴肅的說道:“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你與元久成親快兩年多,可卻沒有給他生出一男半女來,你也是學過女戒女四書的,自然知道下邊該如何做了。”
杜若蘭坐在那裡心中發抖:“母親,可是要替元久納妾?”
“替元久納妾?”柳老夫人嗤嗤的笑了起來:“你怎麼便如此會打算盤!婦人七出之條,無子當去,你莫非便忘記了不成?”
絕望的看着柳老夫人微笑着的臉,杜若蘭心中實在難受,玉瑞堂裡有着鎏金的暖爐和立着的美人燈,映着那明晃晃的燈影讓她眼前一陣發花,她頭暈腦轉的跪倒在地:“母親,請再給媳婦一年時間。”
“再給你一年時間?”柳老夫人嘴脣邊拉出了一絲輕蔑的笑容:“你有時間等,別人卻沒有時間等了,難道你就想要耗去別人的大好年華不成?”
耗去別人的大好年華?杜若蘭擡起頭來看着柳老夫人那不屑的神色,心中慢慢有幾分明朗,原來幸福這般短暫,她只是柳老夫人棋盤裡的一顆棋子,將她接回柳府,只不過是能更好的控制她。
早就聽說安平公主的女兒對柳元久情有獨鍾,還在他們沒有成親前,安平公主便曾暗示過要與柳府結親,只是當時柳老夫人想着等兒子高中狀元以後看看還能不能找到更合適的媳婦。可是柳老夫人卻沒有想到柳元久竟然會罔顧她的心意娶了一個小孤女,這真真是讓她覺得心裡堵得慌。
“母親……”杜若蘭掙扎着喊了一聲,心中都在顫抖,莫非自己與兩個孩子無緣,都是柳老夫人的手筆不成?她望着柳老夫人的臉,那張臉彷彿慢慢的變成了青面獠牙的厲鬼,張開血盆大口要將她吞下肚子去。
杜若蘭激凌凌打了個寒顫,暖爐裡雖然還燒着銀霜炭,畢畢剝剝的響着,可她卻覺得寒冷徹骨,幾乎讓她的全身都凍僵了一般。她匍匐在那裡,身子微微的顫抖,幾乎沒有一絲力氣——柳老夫人是要將她趕出柳府?那她該何去何從?
“母親,你不能這樣做!”外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柳元久匆匆忙忙奔了進來,一把將跪在地上的杜若蘭拉了起來:“若蘭是我的妻,我絕不會休棄她!”
“元久,你想讓人彈劾你不知孝敬父母不成?”柳老夫人面無表情,心中卻是恨得咬牙,自己最心愛的兒子,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處處在維護她,也不爲自己想想。柳家的四公子,生得風流倜儻,是本朝連中三元的狀元郎,竟然娶了一個沒有任何身世的孤女,說出去真讓人笑掉大牙!
虧得安平公主那位二小姐對元久一片癡心,即便柳元久已經成親了她都願意再嫁入柳府,否則到哪裡去尋這樣好的親事?如今之計,只有將杜若蘭趕走,把正室的位置空了出來,這纔好迎娶盧小姐。
“母親,若蘭不是不能生養,只是時運不濟……”柳元久聽了柳老夫人的話,心中也有一分猶豫,母親說的這話實在是重,一頂不敬父母的帽子砸下來,幾乎要將他壓得只剩半口氣。
“時運不濟也是她的事情,我怎麼能眼睜睜瞧着你成親快兩年還沒子息?”柳老夫人端着一張臉道:“休書我已經替你寫下,你到上頭籤個名兒便是。”
“不。”瞧着貼身媽媽拿着兩張紙越走越近,柳元久絕望的喊了一聲:“母親,兒子不能沒有若蘭,兒子絕不簽名!”
“爲了一個女人神魂顛倒,你這都是在說胡話不成?”柳老夫人拍着桌子砰砰響:“也不用旁人彈劾,明日我便遞摺子去宮裡,請皇后娘娘給我斷了這樁公案!”
皇后娘娘乃是安平公主的侄媳婦,她定然會幫着安平公主,到時候懿旨下來,自己不想走也得走。杜若蘭在旁邊聽着這話,心如刀絞,看來自己與元久,是沒有做夫妻的緣分了。她流淚拉住柳元久:“元久,你別頂撞了母親,休書給我,我離府便是。”
“不,若蘭,我不讓你走,你無父無母,不在府裡住着,還能去哪裡?”柳元久抱住了杜若蘭,望着她眼淚婆娑,心中一陣劇痛:“怎麼着我也不會讓你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