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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八,春風和旭,陽光曖人,這是一個令青兗徐豫四州軍民合計兩百餘萬人歡欣鼓舞的吉日,楊彥將於今日登基稱王,明國將正式建制,他們也將擁有自已的國家,可以自豪的對外宣稱自己是明人。
郯城正南十里,一座簡樸而又大氣的圓形祭壇屹立於地平線上,祭壇周十丈,高五丈,夯土堆砌,頂部豎起三個氣勢磅礴的篆字:地、人、天!
祭壇四面,各駐紮有一隊萬人騎兵,盔甲鮮明,刀槍雪亮,騎士們雖面容肅整,臉龐卻或多或少的泛出了激動之色,外圍則密密麻麻圍滿了百姓,不光是郯城百姓幾乎傾巢出動,豫青兗三州也都有人兼程趕來觀禮。
“通常祭天須祭昊天上帝與五方大帝,爲何大王立國不祭神靈反祭天地人?諸位可知因由?”
“嘿!孤陋寡聞了吧?神仙佛祖不理會咱們的死活,否則天下爲何會大亂兩百年,既如此,何必祭拜!”
“是啊,大王還坦言,明國建立,是靠全體民衆上下一心才得以立國,所以把人擺在正中,而生養咱們的天地擱在兩旁,寓意以人爲本!”
“快看,天空!”
“那是慶雲啊!”
“真是慶雲!”
天空中,早起的驕陽從一大片薄雲中探出了身形,仿如被神仙潑上了油彩,剎那間,天空佈滿了炫爛的氤氳雲霞,火紅中泛着金色的陽光於雲彩中縷縷散射,綠紫紅黃等諸多色彩組成了一片片不規則的五彩圖案,似龍、似鳳、又似麒麟,仿如諸多神獸變幻飛舞,神秘而又豔麗無匹!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驚呆了,這分明是天子之氣啊!
《漢書、天文志》有云:若煙非煙,若雲非雲,鬱郁紛紛,蕭索輪囷,是謂慶雲,慶雲見,喜氣也。
“五彩成紋,狀如龍鳳,大王立國,慶雲賀之,這是吉兆啊!”
“是啊,還是大王威猛,不祭神仙,神仙反趕着來呈上祥瑞,可見我大明氣運之深厚,將來必一統天下!”
絢爛的朝霞,將滿場的氣氛推上了一個階段性的頂峰,正當百姓們七嘴八舌,暢所欲言的時候,噹噹噹,雄渾的鐘磬聲於遠處敲響。
圍觀人羣迅速讓開了一條通途,一隊車馬儀仗由南門駛出。
最前方是一輛冠蓋馬車,楊彥與葛慧娘端坐其上,楊彥身着冕服,頭戴廣七寸、長一尺二寸、綠珠裡、玄上、前垂四寸、後垂三寸、系青玉珠爲七旒,以其綬彩色爲組纓的平天冠,葛慧娘則身着皁色廟服,挽着墜馬髻,上戴鳳冠,身後是將領、官員以及各自的親眷。
“恭祝大王立國,大明千秋萬世,一統天下!”
也不知是誰起的頭,夾道相迎的民衆依次拜伏,大聲恭賀。
葛慧娘那端莊的臉龐染上了一層酡紅,有些緊張,也有些興奮,不禁緊握上了楊彥的手腕。
楊彥回頭一笑,便擡了擡手,大聲道:“諸位,都請起罷。”
十里的距離不算長,但車隊行速緩慢,足足用了半個時辰,車仗才行到祭壇下方,郗鑑是太常,祭禮由他主持。
見着楊彥與葛慧娘踏下馬車,郗鑑猛一揮手。
頓時,禮樂聲大作,渲染出了一派肅穆而又莊重的氣氛,接着,郗鑑施禮道:“臣輒下太史令擇元辰,今月十八初吉,可登壇受命,請詔三公、羣卿、將士、百姓,具條禮儀別奏,請大王與王后登壇。”
按理說,漢晉兩代沒有皇后或王妃登壇的先例,女子登壇祭天始自於唐朝武則天,不過楊彥覺得東征西戰,沒時間在家,虧欠慧娘,因此執意攜慧娘登壇,把這一極具意義的歷史進程生生提前了數百年。
楊彥並未向郗鑑還禮,淡淡答道:“可!”隨後攜慧娘緩步登上祭壇。
皇帝即位有三大步驟,讀策、授璽、燎祭天地,楊彥雖然不稱帝只稱王,安排的禮儀卻一應如前。
郗鑑再一揮手,禮樂聲嘎然而止,隨即也登上祭壇,捧冊誦道:“晉太寧三年三月十八日,明王彥之謙恭慈順,英名神武,宜奉郊廟,開統大業,今以青、兗、徐、豫四州軍民,三公九卿,文武百官,奉明王彥之即明國大王位……”
策文很長,着重回憶了楊彥一路走來的歷程,突出立國的合理合法。
郗鑑讀畢,輪到司徒崔訪登場,崔訪於不久前升爲司徒,掌民事。
崔訪手捧印璽綬,登上祭壇,面朝東面向楊彥跪拜道:“今臣代百官向大王奉上明王璽與綬!”
楊彥接過璽綬,擡手道:“請司徒起身。”
“臣謝過大王!”
崔訪站起退向一旁。
這時,郗鑑又是一聲喝:“請大王與王后祭天!”並捧上果蔬。
楊彥與慧娘分別接過,奉於天地人前的几案上,行稽首大禮,郗鑑、崔訪及壇下的官員與百姓們也紛紛拜伏在地。
沒多久,楊彥與慧娘禮畢起身,衆人跟着站了起來,楊彥又從案頭取來卷冊,面向衆人,目光一一掃過,有巧娘,美眸中含着欣喜,有靳月華,雖着裝端莊,可那渾身的媚態就是掩飾不住,還有憐香,不久前被封爲了良娣,絕美的面龐上,凝聚着絲絲柔情。
王府妃嬪沒那麼多說法,王后之下是良娣,原意是皇太子妾,到了魏晉,被引申爲王妃之下的王府妃嬪,楊彥把巧娘、靳月華和憐香一併封了良娣,憐香與靳月華尊稱巧娘爲大良娣。
兮香和菱香自願給慧娘爲婢,因此沒有獲封,其餘女子也未過門,實際上楊彥名份上的妻妾,就是慧娘、巧娘、靳月華與憐香四女。
能獲封爲良娣,歌舞姬出身的憐香已經心滿意足了。
另有葛洪夫婦,哪怕一心求道,此時也是面色紅潤,激動的看着楊彥與慧娘,許傑夫婦,則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不過可能是人太多的關係,楊彥並未看到崔玲與郗璇。
而絕大多數的人,均是面容肅穆,對於他們來說,這是一個神聖的時刻,對於楊彥自已,也是人生的一個巔峰。
楊彥不由暗暗思忖起來,自已魂穿來這亂世,究竟是偶然,還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可這顯然不會有答案。
“嗯?”
楊彥突然看到了陸蕙芷,目光清冽,注視着自己,仿如空谷幽蘭,竟與周圍的火熱氣氛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突然楊彥笑了,展開卷冊念訟。
“皇天浩蕩,后土載德,眷顧降命,屬彥黎元,爲人父母,我不敢當,羣下百辟,不謀同辭,鹹曰:晉祚失德,江山板蕩,百姓流離,我發憤興兵,破石虎於郯城,誅蘇峻、劉遐於定陶,平定中原,海內蒙恩,上當天地之心,下爲元元所歸。
讖記曰:楊彥之發兵捕不道,丙火修德當天下,我猶固辭,至於再,至於三,羣下僉曰:皇天大命,不可稽留,敢不敬承?……因自惟涼德,尚賴親賢,共圖新治,其以明年爲大明洪武元年,大赦天下,與民更始,所有合行事宜,條列於後……“
整篇祭文,洋洋灑灑數百字,全部由楊彥自己完成,崔訪、刁協和郗鑑等老傢伙不由交換了個無奈的眼神,通篇都沒有昊天上帝、五方大帝等天神,而且楊彥不謙稱爲彥之,而是自稱爲我!
皇帝即位禮不能等同於天子即位禮,楊彥雖說即的是明王位,但儀式與即皇帝位沒有區別,皇帝即位禮只有兩個環節,即讀策與授璽,燔燎告天則相當於天子即位禮。
天子,乃天之元子,自漢代起,皇帝把天子作爲自己的正式稱號,意在表明自己與天建立了一種虛擬的血緣關係,權力由上天賦予,君權神授的意圖十分明確。
通過君權神授獲取神聖權力的途徑需要與世俗權力有所區分,世俗權力的擁有是由皇帝即位實現,而神聖權力的獲得即是燔燎告天。
《禮記、曲禮》載:男子二十冠而字,父前子名,君前臣名,楊彥在祭天時理應謙稱爲彥之,以表明與天建立父子關係,燔燎告天的實質是在行子禮,比如漢光武帝劉秀登基,自言秀不敢當,在天面前省略劉姓,屬父前子名,表明劉秀與天建立父子關係,但楊彥自稱爲我,是在與天建立平等關係。
尋常人不會在意,可這幾個經年儒生一聽就有數。
楊彥與天平等對話,按儒家說法是大不敬,但是又能如何呢?楊彥早擺明了態度,只能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這時,楊彥向下一招手,荀虎會意的手捧一托盤趨步走上祭壇,上有玉具、隨侯珠與寶劍,並向崔訪遞去,崔訪再拜道:“臣謝過大王賜禮。”
這三樣東西是具有象徵意義的王室重寶,而崔訪身爲司徒,代表百官,楊彥賜下此物意在對羣臣的勸勉。
崔訪接過三寶後,楊彥再次轉向臺下,大聲道:“諸公,如今我明國方立,百廢待興,還望諸位兢兢業業,克盡職守,匆要負孤與明國士民之重託!”
“大王萬歲!大王萬歲!大王萬歲!”
官吏與前來觀禮的親眷百姓,全都拜伏下來,那數萬精騎也單膝跪地,一手撫胸,一手持矛,數十萬人齊呼萬歲,聲如驚雷,響徹了整片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