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焱吼完之後,家裡一片肅靜,就連安安都一聲不吭。
原本他怒火中燒感覺自己再不爆發就要憋死了,但是現在一通脾氣發完,聶焱就知道他做的過激了。不說家裡有老人有孩子,就是對着樑柔,他也不該大呼小叫。
她,只是愛他,並不欠他。
意識到家裡的氣氛不對,聶焱立刻就想要改口,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目光掃過安安驚恐的眼神,聶焱舌頭都在嘴裡打結。
這種時候安安要是能哭兩聲,都比現在這樣靜靜地盯着他看來的強。
聶焱站在原地,眼睛掃來掃去,可是家裡的其他三個人,誰都沒有開口的意思。像是都被他突然的怒火給唬住了,聶焱沒辦法下臺,就自己又說了聲,“你們氣死我了!”然後轉身進了臥室。
客廳實在氣憤僵硬到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聶焱一個人在臥室裡坐了一會兒,左等右等,就是不見樑柔進來勸他。貼在臥室門上聽了下,也沒聽到安安的聲音。等了一陣,聽到門響,聶焱立刻就從臥室裡出來了。
齊奶奶站在大門口,樑柔跟安安已經不在了。
“人呢?”聶焱說的有些氣虛。
齊奶奶胖胖的臉上不見神采,垂着頭說:“去她弟弟那了,說今晚就在那邊睡下。”
聶焱眉頭立刻皺起來,“這都是慣出來的毛病!現在還學會離家出走了!安安的所有東西都在這邊,她就這麼抱着安安過去!安安肯定不習慣!讓她趕緊把安安給我抱回來!”
齊奶奶擡頭看了聶焱一眼,然後又垂下去,聲音低低的說:“少爺,她們娘倆住在這裡是我老婆子離不開孩子。可不是人家離不開咱們!”說完齊奶奶就往廚房走。
原本安安要上學齊奶奶就心情失落,現在被聶焱這麼一吼,樑柔抱着安安晚上不回來住了,齊奶奶心裡更是憋悶的慌。
表面上看,當然是樑柔跟孩子寄居在這裡,應該感謝齊奶奶的收留。可是齊奶奶心裡清楚,這幾年樑柔跟孩子在這裡,樑柔聽話懂事,安安更是開心果一樣的存在。齊奶奶身邊有了這娘倆,感覺日子都過的比從前充實快樂很多。
現在說誰更依賴誰,齊奶奶覺得是她這個老婆子依賴樑柔安安更多些。
齊奶奶到廚房裡開始忙活,聶焱追到廚房門口,氣勢洶洶的說:“你什麼意思?”什麼叫‘不是人家離不開咱們’!這是什麼話!
手裡將給安安準備的點心從鍋裡拿出來,原本是想等着安安回來趁熱吃的,結果現在安安走了,這點心也就沒了用。齊奶奶瞅着一個個做成小兔子小豬模樣的豆沙包,語氣低沉,“少爺你到底爲什麼覺得人家該永無止境的順着你?我是傭人,可樑柔跟孩子又不是!就算當年我救了安安,對她們有恩,可是這幾年人家也都報恩回來了。沒有少爺你這樣糟蹋人的!”
說完齊奶奶由不解氣,又說:“從前跟尹小姐,你這樣吼過?可不就是看小柔心軟,欺負人!”
聶焱無話可說。
明明今天這事,是樑柔自作主張惹了他不高興,可是怎麼轉來轉去倒成了他的不是。
他怎麼對尹雅沒吼過?跟尹雅那時候幾乎天天吵架,兩個人對着吵,誰也不會讓一步!
要說也只能說樑柔是個軟蛋,他發脾氣,樑柔要是不高興了,大不了就對着吵啊!誰讓她站在那裡乖乖挨訓的!弄的倒像是他在欺負人。
聶焱原地打轉,五臟六腑都移位了似得不舒服,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怎麼她了我?”不就是聲音大了點,說了幾句重話麼!怎麼就有這麼大的罪了。
他幹什麼了他!
齊奶奶不想跟聶焱再說話,就只是專心做自己的事。
聶焱卻覺得不行,這事情非得講清楚,他什麼時候欺負樑柔了?他一直對她很好啊!
“我說的哪句話有錯,樑柔張嘴就說自己跟安安沒底氣,有我在,她們爲什麼沒底氣!”聶焱說起來又是火冒三丈。
可是齊奶奶今天並不打算順着聶焱,她心裡比聶焱還要不痛快幾分。
齊奶奶就說:“你一忙起來,一兩個月不見人,你說你是她們娘倆的底氣?我看你還不如小柔她弟弟。等你偶爾抽空回來一趟,能幹什麼?指着你能吃,還是指着你能喝!”
聶焱立刻反駁,“這不是爲了掙錢麼!要不是爲了她們娘倆,我這麼辛苦幹什麼?!”
齊奶奶更火,“錢呢?你給小柔花過一分?你在外面找個尋歡作樂的小姐,都比給小柔的要多!”
這話說的,聶焱指着齊奶奶,“你你你你”了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錢的事!除了樑柔第一年上學第一學期,聶焱親自去學校交了學費以外,後來樑柔就真的再沒向聶焱伸過手。他實在是忙。再者,這種事情,他從來不往心裡記,現在想想才覺得心驚。樑柔這都上了兩年學了,四個學期,他只是去給掏了第一個學期的學費,後面的學費他給忘了。
樑柔實在是太省事,說起話來又軟又柔,聶焱習慣了跟樑柔在一起就心情放鬆,生活上的瑣事,被他刻意的忽略了。
聶焱一下子熄了火。
回想起來自己都嚇出一身汗,他跟樑柔說要跟聶兆忠耗下去,也就是在根源上否決了現在給樑柔一個名份的可能。樑柔在外恐怕連一句‘她是基海兆業家大公子聶焱的女朋友’這樣的話都不會說。女朋友哪有聶焱這樣的男朋友,聶焱說忙就找不到人了。更別說什麼戀愛中的甜蜜,聶焱到現在連帶着樑柔出去好好的燭光晚餐吃頓飯都沒有過。
沒有名份,錢呢?
跟着他聶焱,除了安安能在齊奶奶這樣吃住,其他的費用,都要樑柔自己想辦法。上學的錢,給安安買玩具買書等等所有的錢。都要樑柔自己掏腰包,之前聶焱還說過樑柔不給安安買裙子,整天讓安安穿的都是齊奶奶手工做的衣服,一點都沒有蓬蓬裙漂亮。
樑柔當時聽了只是笑笑,並沒有多說什麼。
聶焱也就沒多想,只當是樑柔想要哄齊奶奶高興,所以纔給孩子那麼穿。
現在回頭想,孩子的衣服,樑柔怎麼可能不給買,安安那麼喜歡紗裙,照樑柔疼孩子的心思,恐怕恨不能給安安搬空了商場。可是她沒買過。
不僅是安安,就是樑柔自己,一年四季也都是白襯衫牛仔褲,冬天加毛衣,夏天袖子挽起來。
她從來乾淨,白襯衣洗的清清爽爽,所以聶焱也就當樑柔喜歡穿那樣。
按齊奶奶眼下的態度來判斷,樑柔一年到頭都穿那一身,是不是也是因爲沒錢?
他聶焱的女人,缺錢?
當頭一桶水,聶焱全身都涼了。
他口口聲聲說樑柔不把他當一回事,可是人家憑什麼要把他當一回事呢?名份給不了,生活上一分錢都不出,全靠人家自己。
他自己現在都覺得腿軟,就這樣的男人,他要是女人,也會忽略過去。
要他有什麼用啊!
圖好看嗎?
那看了兩年,也該膩了。
聶焱做最後的掙扎,他跟齊奶奶抱怨,“她怎麼不說啊!”只要樑柔開口,就是要金山銀山,他也會給她搬來的。
她從來不說,他怎麼會知道。
齊奶奶蹲在廚房的角落裡擇菜,哼道:“說什麼?給我點錢,我要買衣服。給我點錢,安安病了要買藥。還是說,我一個女人帶着孩子不容易,你多給我撐撐腰?少爺,我後悔了,就不該讓她們娘倆住下,憑什麼人家要對着你卑躬屈膝?小柔多好的姑娘,你比上她,差遠了!”
這話是齊奶奶對聶焱說過的最重的話。
聶焱有些詫異,然後是一種從內心深處泛上來的無力。
他其實戀愛經歷不多,從前也只有尹雅一個。別看尹雅嘴上話說的硬,可是在生活上,尹雅很享受她是聶焱女朋友的身份。到哪裡都會打出聶焱的名號,就是逛商場刷卡,也喜歡記在聶焱的賬上。
說實在的,聶焱早習慣了別人主動往他身上靠。
他潛意識裡,覺得樑柔也應該這樣的。遇到事情了就該來主動跟他說,撒嬌也好,鬧脾氣也好,總該有個向他求助的態度在。誰知道遇上樑柔這麼個榆木疙瘩,她那人看着性子軟,可是在這方面卻一點都沒有尹雅的身段低。
樑柔主動跟聶焱求助,除了當年安安丟了,樑柔失魂落魄的時候求過他,之後,就真的一次都沒有過了。
就算當初樑柔跟安安落腳在這裡,長住下來,也是因爲元彰的藥。還有齊奶奶的人情在,跟他聶焱本身的關係不大。
聶焱驟然間清醒。
其實齊奶奶說的對,在這個家裡,是聶焱跟齊奶奶更需要樑柔跟安安,而樑柔一直保持的很獨立,就算今天她帶着安安離開,也不會影響到她跟安安的生活。
說的再狠一點,那就是今天樑柔不願意了,說要跟他聶焱斷了關係,就能斷。
轉身就開門往外跑。
聶焱一邊下樓一邊想,到如今其實他跟樑柔的關係,一點進展都沒有。他沒什麼能留住樑柔的,只能捏住樑柔喜歡他這一點。
她喜歡他,所以他有恃無恐。
但要是她不喜歡他了呢?
他能做什麼?使手段讓她上不了學?威逼?
這事情要是他真的做出來,樑柔恐怕寧可不上這學,也不會安心留在他身邊。聶焱知道樑柔有多拗,他是想要樑柔永遠愛他,而不是想要樑柔恨他。
樑辛就更不能動了,要不然樑柔能跟他拼命。
算來算去,他能握緊的,也只有樑柔愛他這一點。
可是他剛剛纔兇過她。
還問她,‘我聶焱在你心裡算什麼東西?’
聶焱想拍自己一板磚,她一個女人,不要名份不要錢的跟着他,這難道還不夠?還問人家把他當什麼。
這話問的有多蠢!
樑柔早已經抱着安安上了出租車。
安安一路都憋着嘴,一幅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模樣。樑柔抱着女兒,心裡也是一陣陣的往上冒火。
聶焱說出來的那些話傷了她的心。
她爲了跟聶焱在一起,耗盡所能,可是聶焱竟然懷疑她的感情樑柔到現在纔想出反問他的話來,“你把你自己當成我的什麼人呢?”
可是樑柔嘴笨,她當時根本沒想到可以說這句。
再來就是安安,聶焱在安安面前發脾氣,這是樑柔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孩子現在已經明白事情了,聶焱那些話聽到安安耳朵裡,成了什麼呢?樑柔一直想讓安安不要被大人的事情所影響,就像普通的小朋友一樣的成長。
反正現在家裡的人員構成,爸爸(聶焱),媽媽,還有奶奶(齊奶奶),雖說跟安安沒血緣,可是安安又不懂這些。樑柔想瞞到安安,直到安安有能力接受曾經自己遭遇的那一天。
總不能現在就跟安安說,你曾被人丟棄過,你生父不詳?
樑柔說不出口,而且安安,還太小,讓她怎麼接受這一切。
可是聶焱吼的那麼大聲,說的那麼難聽,安安害怕的連哭都不敢了。
樑柔抱着安安離開,也是爲了讓安安離開那樣壓抑的環境。爭吵不休的家庭,對孩子沒有半點好處。
到了樑辛這裡,開門見到舅舅,安安這才哭出來。
特別小聲委屈的抽泣。
樑辛心疼的不得了,抱着安安‘心肝寶貝’的哄。
安安也不說話,就是抱住樑辛的脖子,眼淚掉個不停。
樑辛用眼神詢問樑柔‘怎麼回事’,樑柔看女兒那副樣子,自己也想掉眼淚。
她滿腹的委屈,找不到發泄口。
樑辛趕緊抱着安安進臥室,不讓安安看到樑柔哭,要不然這事情沒完了。
樑柔就一個人坐在樑辛的小客廳裡,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她才接起,聽聶焱說:“你下來,要不我上去。”
樑柔這會兒聽到聶焱的聲音就煩!
張開嘴,就覺得哽咽的想哭。
也不知道怎麼就這麼委屈。
聶焱聽到樑柔的喘氣聲,卻得不到半點的迴音。
到這種時候,什麼脾氣啊,驕傲啊,都顧不上了,急忙說:“我怕上去你弟弟不開心,還有安安,她好不好?我上來跟她道歉行不行?”
安安是個記仇的小傢伙。
上次樑柔打了她幾下手掌心,她就能好幾天不讓樑柔靠近。現在聶焱對着樑柔吼了一場,在安安看來,未必不是在兇她。
嚇到孩子了可怎麼好?
聶焱越想越心焦,一起惹了娘倆,他真不知道該怎麼哄才行。
樑柔堅持着不讓自己的聲音露餡,“不用。”她吸氣,“你回去吧,我們挺好的。”
真的都成習慣了。
她其實嘗試過跟聶焱說些自己的心事,可是他那個人,強勢霸道是刻在骨子裡的。樑柔說過一次被忽略,說第二次不被重視,往後就乾脆不說了。
而且,有時候心情這個東西,還真的不好說。
說什麼呢?說她現在很委屈很難過,可是路是她選的啊。當時不顧弟弟的反對,非要跟聶焱在一起,她早該有心理準備,找個聶焱這樣的人物,她就註定做不了那個被捧着的人。
聶焱一聽她說這話就上火,他不喜歡她這幅拒他於千里之外的態度。雖然從一開始到現在,樑柔從未跟他說過那些細枝末節的小情緒,他能發現最好,發現不了,她也就永遠的自己嚥下去了。
可那都是從前他沒發現,現在他既然已經知道自己在這方面做的不好,那就沒有再這樣繼續下去的可能。
只有一方付出的感情,太可憐了。
他明明愛樑柔如性命,怎麼能受得了她這麼委屈自己。
聶焱就說,“知道了,我這就上來。”
原本就該直接上去的,他打這個電話,只是怕跟樑辛起衝突。不能讓安安在經歷一次這種事,可是現在的情況,他顧不了那麼多了。
樑柔聽他掛了電話,內心一陣陣的煩。
安安還在哭呢,他這會兒進來要怎麼說?孩子見他,只會更難過。還有樑辛,這小子從來都是一根筋。聶焱這時候來,無疑是自己往槍口上撞,樑辛對聶焱不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樑柔胡亂摸了臉上的眼淚,就站起來開門出去。
聶焱就跟樑柔在樓梯上碰個正着。
他往上,她往下。
他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簡直連上去抱她都不敢了。
兩個人就維持着上樓或者下樓的動作站着,一時誰都沒說話。
聶焱盯着她哭過的眼睛,聲音都發飄,“我剛纔亂髮脾氣了,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樑柔也沒多說,就是‘嗯’了聲。
她這樣,還是乖。可是聶焱抓心撓肝的,這會兒倒是盼着樑柔別這麼乖了。她哪怕罵他打他呢,也比這樣冷冷的好。
聶焱沒有氣餒,伸手去抓樑柔的手,“你們晚飯都沒吃,我帶你們出去吃飯好不好?順便帶安安去室內的遊樂場玩一圈,她那會兒回來還很高興的說喜歡蹦蹦牀。”
還玩什麼啊。這會兒還哭着呢。
樑柔往回抽手,“不了,我在樑辛這裡簡單做一點,我們一吃就行了。”
聶焱更緊的抓住她,不敢放手,堅持着說:“走吧,讓我巴結巴結安安啊,她那麼記仇,要是我不哄,她該不理我了。”
該!
樑柔心想着,就該不理你。
聶焱耍賴皮,“你也不想安安一直不開心的對不對?”
拿出安安來,樑柔說不出別的什麼。
她也怕女兒被嚇到,聶焱發起火來,那是神佛都要讓三分的,他剛纔吼的那麼大聲,安安鐵定害怕的厲害。
聶焱跟着樑柔上樓,樑辛看到聶焱就沒好臉色。
這會兒,誰還顧得上樑辛。
聶焱進門就衝着安安去了,結果安安看到聶焱就害怕,小胖身子不住的往樑辛懷裡縮。
這孩子以前跟聶焱多親近呢。
聶焱自己都心裡難過的不行,好話說盡,安安還是不理他。
樑柔看不下去,接手抱過安安,“走吧。”
總不能就這麼一直耗着,安安也該餓了。
樑辛將安安放到樑柔懷裡,只交待了一句,“晚上你們過來睡,安安跟我說好了的。”
聶焱有心反駁,不過這會兒他沒這個底氣。
安安體重超標,樑柔抱着她下樓並不容易。孩子又不跟聶焱,他只能一路護着樑柔別摔倒。
到樓下,聶焱的車就停在這裡。
樑柔開了後門就跟安安一起上去,聶焱略不滿,“你怎麼坐後面?”
他覺得樑柔坐在副駕駛纔好,這樣他還能抓着樑柔的手。
誰知道樑柔說:“你這車上沒有兒童座椅,不能放她一個人坐後面。”
還能說什麼呢?
孩子都快三歲了,他這車上還連個兒童座椅都沒安置。
說他粗心,那真是擡舉他了。
聶焱關了車門,繞了半圈過去上車。他開車從來野,今天可算是嚐了一把小心駕駛是什麼滋味。眼睛不斷的往後視鏡裡看,就怕這娘倆坐的不舒服。
想來心裡也是過不去,他第一輪融資之後,換了現在的奔馳。樑柔有段時間腳受傷,他還送過她去學校幾回。可是安安,那真是沒坐過這車。
也就是生病的時候,纔開車送安安去醫院。
帶着孩子出來轉轉玩玩,一次都沒有過。
聶焱找了家有室內遊樂設施的購物中心,樓下是商場,頂樓是兒童遊樂場還有餐廳。
安安一直不肯下來走,就掛在樑柔的脖子上。
就是周圍再怎麼漂亮,她也拒絕下來。
眼看着樑柔頭上的汗越冒越多,聶焱都不忍心了。
這哪裡是出來散心,這簡直就是再給樑柔找麻煩。
頂樓的餐廳很多,聶焱帶着樑柔跟安安進了一家。等看着樑柔帶着安安坐下了,聶焱才鬆口氣。
樑柔手臂痠痛,下意識的甩了甩。
聶焱立刻說:“疼嗎?我給你揉揉。”
樑柔搖頭,“不用,都習慣了。”
她抱安安,是真抱習慣了。雖然安安很乖,可是鬧脾氣或者身體不舒服的時候,總還是要抱的。聶焱還想說什麼,就看到安安正瞪着眼睛盯着他。
他連對着安安笑一個,都扯不出來。
拿起菜單想要轉移注意力,卻發現他根本不知道這娘倆愛吃什麼。
苦思冥想,家裡一般都是齊奶奶做飯,樑柔跟安安都不挑食,做什麼吃什麼。可是就連聶焱自己都清楚,齊奶奶做的東西,這麼多年基本都是按照他的口味在做的。也就是說,家裡的飯菜湯,都是聶焱愛吃什麼,就做什麼。
樑柔的喜好,從來沒有表露出來過。
至於安安,他就知道安安愛吃甜的,可是甜點不能當飯吃啊。
聶焱就把菜單遞給樑柔,“你點吧,喜歡什麼點什麼。”
樑柔就接過去看,安安也歪着頭看菜單上的圖片。
面對美食,安安就不生氣了,開口說話,“榴蓮酥。”
聶焱立刻跟接了聖旨一樣的,跟服務員說:“上份榴蓮酥!”
安安得到鼓勵,又說:“小豬。”
聶焱想起家裡齊奶奶從鍋裡拿出來的小豬形狀的包子,就趕緊跟服務員說,“有沒有做成小豬形狀的包子?甜餡的。”
服務員搖搖頭。
聶焱冒火,“怎麼什麼都沒有!”
樑柔打斷他的脾氣,“別聽安安的,她不認識字,就是隨口點的。”
安安哪裡知道‘榴蓮酥’三個字怎麼寫,這都是在家裡齊奶奶做過的點心,安安記下名字了,這會兒她就說出口。
樑柔點了幾道菜,然後把菜單遞給服務員,接着就跟安安說:“你要好好吃飯,要不然不準吃零食。”
安安其實飯量不是很大,主要就是一天到晚都有齊奶奶做的點心零食吃,榴蓮酥、豆沙包、還有牛奶花生糖,種類繁多。
安安撅起嘴,她最喜歡吃零食。
聶焱當然是站在安安這邊的,哄勸着說:“想吃就讓她吃。”
安安纔不理聶焱,扭頭就指着外面的兒童遊樂場想要去。
樑柔就說,“吃完飯就去,咱們快點吃。”
等菜上來,聶焱徹底沒話說了。樑柔點了三菜一湯,清蒸鱸魚、西芹蝦仁、蛤蜊蒸蛋,還有一個甲魚蛋湯。
都是他愛吃的。
他口味偏好清淡,喝湯最是講究。
所以樑柔點了三道清淡的菜。湯,點的是這店裡最好最貴的產品。
湯一人一盅放在每個人面前,安安惦記着去玩,拿起勺子就開始喝湯。她已經能完全自主的吃飯,根本不用人操心。
樑柔配合着安安,也埋頭吃,想着等下帶安安去遊樂場玩。
她這個媽媽也是不稱職,平時學校裡太忙了。節假日她帶着安安倒是跟桑喬約過幾次,不過總體來說,還是帶孩子出來的太少了。
想着女兒馬上就要上幼兒園,往後這樣自由散漫的日子恐怕會更少,就有些補償心理。
既然今晚出來了,那就一次玩個夠。
聶焱這一盅湯喝的,簡直咽不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可是就目前的狀況來看,他恐怕沒有一處可取的地方。
飯是匆匆吃完的,飯後安安就自己滑下椅子,要出去玩。
這商場的室內娛樂設施特別的大,佔地有三層樓那麼高,小孩子從最下面一層進去,就跟闖迷宮一樣,一路往上爬。爬過一段就有個密室,有的裡面放着滿滿的塑料球,還有的鑽進去就是滑滑梯,一滑下來,就要重頭開始爬。
安安沒玩過這個。
平時她跟齊奶奶在一起的時間多,外出散步倒是經常的,可是齊奶奶不會帶着安安來玩這個。
所以安安進去之後,不會玩。
一頭扎進滿是塑料球的小密室裡,別的小朋友都會拿着球丟着玩,只有安安就跟窒息了似得,揮手揮腳的在裡面瞎撲騰。
好容易從滿是球球的房間裡爬出來,再往前沒爬幾步,就鑽進了滑滑梯,一溜下來,就到底了。
又要重新開始。
安安上下跑了三圈,都是從花花綠綠的樓梯上去,從滑滑梯上溜下來。她根本不會從滑滑梯那裡躲着走,也就更談不上爬到更高的地方,去玩別的設施。
樑柔跟聶焱都着急的不行,在外面跟安安喊了好幾次,可是安安顯然害怕,她一直小心的躲着身邊瘋跑玩耍的小男孩。
被小男孩拿塑料球砸了頭,也只是捂住腦袋不出聲。
聶焱氣的跳腳,“這都是誰家孩子!無法無天了是吧!”
他從前怎麼沒發現,這三四歲的小男孩這麼討厭!怎麼專門欺負小姑娘的!
安安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有些怯懦,只有被欺負的份。
聶焱跑去跟管理的人說了好一陣,直接脫了鞋子爬進去了!
那都是給孩子設計的,就算爲了照顧大一點的孩子設計的寬敞些,可是聶焱那麼大的個子,鑽進去還是顯得特別奇怪。
聶焱帶着安安一路往上爬,過繩網橋的時候,安安根本不敢走那搖搖晃晃的橋。還有小男孩跑來跑去,晃盪的更厲害。
聶焱就抱着安安坐在橋的一邊,哄着安安別害怕,他陪着她。
安安被壯了膽,一手抓着聶焱,一手抓着麻繩,走的小心翼翼的。
孩子到了這時候就能看出本性了,別管安安在家裡什麼樣子,在這裡,她還是個很謹慎的。
之後聶焱又帶着安安爬滾輪,還有可以吹泡泡的房間。一路到了這座遊樂場的最頂端。最頂端是個裝飾成外星人空間的圓形飛盤,裡面的設施還是滑滑梯。不過這個滑滑梯,要比之前安安滑的那種又直又短的複雜很多。一路從三樓的高度旋轉下來,很長,又是全封閉的,完全看不到裡面的狀況。
樑柔看不到安安跟聶焱的具體情況,只是在不一會兒後聽到安安尖叫着歡笑的聲音。
聶焱抱着安安,兩個人一起從上面滑了下來。
滑梯結束的時候,安安笑的下巴都成了五層,一臉的肉都擠在一起。聶焱看安安笑的開心,纔算是鬆了口氣。
這樣也算沒白費他連面子都不要了,陪着安安玩了一場兒童遊樂設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