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倭寇來說,入朝作戰的重點就是迅速的侵佔朝鮮全境,確定統治,然後將這裡經營爲進攻大明的基地。
先期作戰目的在陸上,海上顧及不到,居然就讓全羅道左水使李舜臣帶出了五十多艘船,一路上慶尚道和忠清道的水師紛紛前來投奔,等到達仁川的時候,已經有足足一百三十五艘的規模。
朝鮮水師的精華在全羅道和慶尚道,全羅道的左水使在各處的地位最高,偏生這次過來匯合來的各路船隊中,沒有官職大過李舜臣的將領,自然而然的,這水師的總管就成了李舜臣。
板屋船和龜甲船走的不快,又或者是朝鮮國王走的太快,朝鮮水師殘部趕到仁川的時候,就知道朝鮮國王和大臣們已經到達大明的消息,李舜臣等人一邊無奈,一邊也只能是派人聯繫國王,然後本部留在海上作戰。
他們在其他處活動還好,在仁川這邊活動卻是倭寇不能允許的,漢城是倭寇朝鮮攻略的腹心之地,萬萬不能容許。
倭寇對朝鮮的軍力都是輕視異常,因爲朝鮮陸上表現實在是一塌糊塗,想來水師也毫不到什麼地方去,都是土雞瓦狗一般。
沒想到一交戰就是吃了苦頭,倭寇的二十幾艘戰船在第一次戰鬥中被撞沉十五艘,其餘全部被焚燬。
從釜山那邊走陸路運糧去漢城顯然不如海路運糧到仁川然後走漢水到漢城方便,倭寇又是糾集了九十餘艘戰船前往。
這次的戰鬥和上次的戰鬥並沒有太大區別,五艘龜甲船直接撞入了倭寇水師的隊中,中心開花,板屋船在外遊弋,不斷的撞沉和放火,這一站之後,倭寇折損四千餘,算是海上戰鬥的大敗,各個軍團長都被震動,消息甚至回到了倭寇的本島,一干大名都驚怒,倭國想要維持對朝鮮的作戰,目前來看,海路不能斷絕,朝鮮貧瘠成這個地步是大家沒有想到的,北面大明的大軍已經是壓了過來,物資輸送甚至關鍵時候撤回兵馬都要通過海路,斷絕海路,那就是天翻地覆的大事了。
現在這個局勢下,已經有人想要從朝鮮撤兵,不過一向是判斷明確的豐臣秀吉如今卻執着了起來,去試探口風的人被大罵了回來,這下子衆人都是縮了,有隱隱約約的傳聞,說是德川家康全力支持繼續朝鮮征伐,西國和九州的大名們私下裡都是大罵,不幹關東的事情,果然說話不腰疼。
兩次海戰折損的水師都是倭寇最精銳的部隊了,都是號稱某處最強的海賊,誰想到這麼不堪戰。
若是平常狀況,這些人不行,其他的人更是拿不出手,但如今不同了,沈枉的船隊也在倭寇的水師之中。
第三次海戰在京畿道和忠清道之間的海灣口附近,在海灣之中有倭寇的五十餘艘戰船,被朝鮮水師堵在了其中。
開始倭寇的戰船還想戰鬥,卻沒什麼還手之力,他們的戰術無非是靠近了放火和跳幫,倭寇武士們倒是想要以死報國,驍勇上前,但到了跟前無處攀爬不說,還是落了老下場,被撞沉之後一一射殺。
沉了毀了近十艘船之後,其餘的戰船都是縮了回去,想要依仗岸上的防禦來抵抗,可岸上有什麼,難道弓箭、鐵炮和大筒就能對這樣的船隻造成損害,朝鮮水軍殺的興起,索姓是衝進了海灣。
海灣裡的船隻沒有什麼抵抗之力,但士兵們好歹有了上岸的機會,一干人只能是垂頭喪氣的在岸上看着自家船隻一艘艘點上了火。
就在朝鮮水師準備大搖大擺得勝而歸的時候,沈枉的船隊趕到了,就在海灣口附近又是開戰。
沈枉船隊一共是七十多艘船,廣船爲主,大明的廣船比倭寇的戰船規模大不少,運動也是靈活迅捷,更不要說沈枉手下都是海上多年的老海狗,對海上的戰法要比什麼倭寇水軍強出太多。
戰鬥一開始,朝鮮水師的龜甲船就是向着沈枉船隊衝撞過去,想要把對方的陣型攪亂,然後撞擊廝殺。
不過沈枉這邊立刻放出了火船,這種火船是小規模的廣船,船頭有大鐵釘,船上有鐵鉤鐵爪,迎頭撞上,鐵釘釘在船上,鐵鉤鐵爪勾住船上的突起部分,然後開始放火,船隻擺脫不開,就要被一同焚燬了。
沈枉的手下避開了龜甲船的衝撞,放出了火船,火船釘住了三艘板屋船,其餘的則是被擺脫開,然後就是點火。
漢人海盜的艹控船隻能力要遠遠超過倭寇和朝鮮人,龜甲船衝上來之後,原本還密集的船隊立刻是散開。
但有個問題,依靠風力的船想要機動和變換方向,順風還好,如果不在風向上,那就要兜圈子或者繞,放下了風帆,划槳前進的龜甲船和板屋船在短距離內則是機動力強很多,有兩艘三百料的船隻躲避不及,直接就被撞毀,還有兩艘被點了火,好歹走遠了,手忙腳亂的滅火。
馬上就有幾艘船應了上去,這幾艘船看着是西洋船的樣式,但大小也比不上這龜甲船和板屋船,衝撞的時候肯定也要吃虧,朝鮮水師也是兇悍無比的衝了過去,不過,這幾艘船上有火炮。
沈枉在天津衛時候定做的武裝商船就用在了此處,在龜甲船和板屋船靠近的時候,火炮齊射了。
足夠厚的木板也能夠抵擋住火炮的射擊,可龜甲船和板屋船上開了許多孔洞,這些孔洞和周圍的區域就是薄弱處,特別是伸出船槳的區域,那邊是船隻的機動力所在,因爲木槳必須要粗大,這邊也是最爲薄弱,船雙層甲板,第二層的火炮正好可以打到,划槳的位置,第二輪炮擊之後,有兩艘板屋船已經是失去了戰鬥力,更麻煩的是,失去了機動力的船隻還來不及揚起風帆,又有海盜駕船靠近,拿着沾滿了油的棉被毛氈投擲過去,別的船根本不吃這個,那棉被毛氈只會掉在海里,可對於龜甲船和板屋船來說,船殼上爲了防止攀爬,全是倒鉤和尖刺,棉被很容易就是掛在上面,然後一根引火的箭支就足夠了。
幾艘板屋船燃起了大火,龜甲船都是急忙遠避,他們沒有辦法對付敵人的炮火,整個水軍目前的核心就是五艘龜甲船,不能有什麼閃失。
板屋船也是沒有辦法了,用刀斧將着火的木板卸掉之後,對方的大船已經靠近過來,現在的法子也只能是白刃交戰了。
雖然有一腔報國之心,可朝鮮水師在白刃戰上的戰鬥力真不值得說什麼,打開船板,先被沈枉船隊的土炮掃了一次,然後倭國的武士們揮舞着刀劍就衝過來了,當倭國的武士們衝上船的時候,戰鬥實際上已經結束了。
真正的麻煩,實際上是那些靈活機動的縱火船,還有沈枉軍的炮艦,朝鮮水師在折損了十幾艘船,甚至有一艘龜甲船都被點火之後,旗艦上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這個時候,想走可不是那麼容易了,朝鮮水師之中分出了十艘板屋船,攔在了海上,準備死拼,爲大隊殿後。
沈枉船隊折損了五艘大船,三艘小船之後,將這十艘板屋船全部擊沉燒燬,但對這樣決死拼鬥的敵人,他們也不想耗費自己的太多力量,也就沒有繼續追擊。
但此戰之後,朝鮮水師再也不敢來到倭寇佔領區周圍的海面活動,那邊完全被沈枉船隊所控制。
因爲保證了海路的安全,倭國新晉大名沈枉發了大財,從倭國本土向朝鮮運送糧草給養並不是做白工,是有這樣那樣的好處。
萬曆二十一年五月初,朝鮮水師主將李舜臣率隊在海州港與大明水師匯合,繼續南下仁川,準備封鎖京畿道的海上交通。
朝鮮水師對大明的水師有所瞭解,但評價不高,在他們眼中看來,天朝上國的水師居然這麼貧弱,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李舜臣曾對自己的侄子說過,陸上天兵無敵,但海上還要靠咱們朝鮮男兒,即便是天朝水師過來支援,那水師恐怕還比不過沈枉的船隊。
不過一見之後,李舜臣卻發現自己的看法是老黃曆了,明軍這支船隊船隻總數也就是二百餘艘,但船隻的質量卻是頗爲驚人,看起來船的年份都沒有超過十年,上面都有火器的配置,真正讓李舜臣眼皮直跳的是幾艘大船。
這樣的船是西洋船的樣式,可大小都是驚人,因爲龜甲船和板屋船是近海戰艦,所以造的很大,但明軍的大艦比龜甲船還要大許多,巨大的船體,巨大的船帆,還有船身兩側的火炮,更是駭人。
除卻這樣的炮艦,還有部分船要稍小,可是同樣的規制,這樣的“小船”算計下火炮也要二十門以上。
從離開平安道的港口後,李舜臣就很沉默,只和自己的侄子說了一句話:
“天朝有此水師,恐非朝鮮之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