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內部的部分職位做了相應的調整,萬志除繼續擔任大漢將軍營統領之外,宋楠給他加了個錦衣衛親軍指揮同知的職位,這名義上已經是錦衣衛內部的第二號人物的地位了。王勇任錦衣衛指揮僉事,並將督查司的職務一併兼任,升侯大彪爲錦衣衛指揮僉事職,增黃輝爲錦衣衛南鎮撫司同知職位。
基本上可以看得出宋楠心中對未來錦衣衛內部人員的安排,未來宋楠一旦卸任,都指揮使的職位將在萬志王勇和侯大彪三人當中產生;而南鎮撫司未來接手的人選便是從正南坊一路青雲而上的黃輝;北鎮撫司若侯大彪高升,鄭達則成爲順位的第一人選,這些人都是宋楠一手提拔培養出來,無論誰最終成爲那個幸運兒,錦衣衛衙門都牢牢掌握在宋楠手中。
隨後,宋楠下達命令,命南北鎮撫司並督查司一起發動,對整個錦衣衛系統開展時隔七年後的第二次大清洗,要求將這七年中滋生出的各種問題官員一併查實肅清,保持隊伍的純潔性是當前最大的任務,宋楠必須要讓錦衣衛衙門如臂指使,否則越大的衙門便越隱藏着巨大的危機。
宋楠沒有當衆宣佈自己要離開京城去贛南協助王守仁剿匪的消息,只在會後將萬志王勇侯大彪孫玄留下來小範圍的宣佈解釋了此事,因此事可取得寧王不軌的證據有關,衆人也都沒什麼異議,畢竟宋大人想幹的事情想阻攔也攔不住。但深入江西境內,還要去南昌府一趟,那可是寧王的地盤,保護宋大人的安全是頭等大事,鑑於此,四人一致同意讓王勇帶隊隨行,本來錦衣衛火銃營的千戶已經是趙大鵬,但趙大鵬畢竟經驗少,沒有王勇老練和經驗豐富。
宋楠同意他們的意見,此去並不比任何一次冒險更輕鬆,他需要王勇這個得力的助手,於是命王勇去挑選五百火銃親衛隨行,準備赴江西一行。
宋楠的時間很緊迫,正德明確告訴自己,正月初七早朝之前,自己若無法拿出寧王不軌的證據,正德便不得不被迫宣佈立寧王世子爲皇嗣的決定,而今日是正月初三,時間上是肯定來不及了,此刻需要立刻進宮見駕說服正德寬限時間。
無論如何,趁着寧王還在京城的這段時間,自己去他的老巢辦事也安全方便了許多,若寧王本人在南昌府,宋楠倒是要考慮是否要去這麼一趟了。
傍晚時分,宋楠馬不停蹄的進宮見駕,在乾清宮中,在正德劇烈的咳嗽和破風箱一般的喘氣聲裡,宋楠將錦衣衛的新的人選的人命的奏摺遞交上去,正德焉有心思去管錦衣衛內部人選的職務變動,擺着手道:“聽你的便是,這等事便無需來煩擾朕了,以後直接交予司禮監披紅髮外廷任命便是。”
宋楠謝過道:“皇上,臣要離開京城幾日,請皇上恩准。”
正德皺眉道:“去何處?你明知朕現在急需要你在身邊,又爲何要離開京城?”
宋楠道:“臣要去辦一件事,此事關於皇上對皇嗣的最準決定,臣不得不去;本來臣答應皇上在初七之前將相關證據提交給皇上,但現在看來是不成了,請皇上務必延緩決定的時間,等我回來後再做決斷。”
正德不滿道:“不消說,你是要去找寧王世子不合適繼承皇嗣的證據了,這兩日朕想了許多,你那日所言的寧王在南昌的那些事情都無實據,朕越發覺得懷疑,告訴朕,你和寧王之間是不是有什麼瓜葛,這才執意要阻撓其子過繼給朕之事?”
宋楠大驚,忙道:“皇上切莫猜測,臣所爲只是爲了未來大明江山着想,皇嗣的人選不能不慎重,寧王爺是大明親王,臣和他能有什麼過節?若皇上見疑,臣不理此事便是。”
正德捂着嘴咳嗽幾聲,沉吟良久道:“罷了,朕只能給你寬限到上元之前,太后那邊催的緊,樑儲和外廷幾位大臣又上奏讓朕早作決斷,朕的身子越發的痛楚,朕不想在這件事上多勞神費心了。”
宋楠暗歎一聲,心道,正德這是破罐子破摔了,這種話說出來,對一位對大明負有重責的皇上來說是極爲不合適的,但也許病魔已經將他折磨的心力憔悴,又也許太后和樑儲給的壓力巨大,又或者正德以爲自己有什麼企圖,所以他只想儘快解決此事,安安靜靜的不受打攪;無論出於何種考慮,宋楠明白,自己若不抓緊行動,這件事怕是要朝着自己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去發展了。
“臣上元節之前一定會趕回京城,皇上等着我的消息。皇上萬萬保重身體,皇上這幾日身子大不適,那是停服龍虎回春丸之後的固有之症,熬過這段時間,身子便會日漸爽利,但無論如何不能在服用了,那是飲鴆止渴之舉。”
正德無力的擺手道:“朕知道了,你去吧。”
宋楠跪拜退下,正德忽然叫住了他道:“宋楠,你去瞧瞧皇姐吧。”
宋楠嚇了一跳,忙垂首拱手道:“臣不敢。”
正德嘆了口氣道:“朕不是試探你,朕知道,自從你從南京回來,這大半年時間你都沒有逾越之舉,朕也很高興。只是……皇姐這段時間的情緒不太好……哎……總之……朕許你去瞧瞧她,但你自己需的掌握分寸。”
宋楠低低的答應一聲,告辭而出。正德呆呆坐了一會兒,緩緩起身回到臥房中坐在軟榻上,一個人影從帷幕之後輕輕的走了出來,低聲道:“皇上。”
正德從沉思中驚醒過來,擡眼望去,眼光變得熱切起來,叫道:“馬永成,東西帶來麼?”
馬永成快步上前賠笑道:“皇上交代的事情,奴婢豈會不上心?”說着話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來雙手奉上。
正德激動的喘息着雙目放光,手都有些顫抖,一把奪過那瓷瓶來,抖抖索索的倒出五六顆藥丸來往口中便送去,激動之餘,一顆小小的藥丸從他抖索的手掌中掉落地上,馬永成忙撅着屁股在地上找,終於在牀下尋到這顆藥丸,起身時,見正德手中已經空空,斜斜倚在靠枕上,臉色微紅,戴着滿足的微醺的詭異笑容正自享受。
馬永成小心翼翼的將藥丸放進瓷瓶中,低低道:“皇上,皇上?”
正德無意識的哼了一聲,半晌後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睜開眼來,眼中神采飛揚,起身來略帶踉蹌的走了幾步嘆道:“真乃妙物,一服下此物,朕頓覺百病全消,心情大好了。”
馬永成哭喪着臉道:“皇上,這件事可不能叫張公公和宋楠知道,不然他們定會活剝了奴婢的皮啊,奴婢冒死偷偷去寧王那裡討要藥丸,這要是泄露出去……”
正德擺手道:“他們不會知道的,你放心就是,一切有朕呢。”
馬永成道:“這藥還是要藏好了,放在皇上這裡怕是會被人發現,莫如奴婢帶在身上,皇上需要時命人喚奴婢前來伺候便是。”
正德想了想點頭道:“也罷,便照你說的辦,朕也不想讓宋楠知道這件事,朕答應過他不在服用此藥,他若知道朕偷偷的服用,倒是有些不好辦。”
馬永成低低的答應了一聲,眼中露出異樣的狡黠神色,躬身告退。正德緩緩躺下,沉靜在無邊的快樂情境之中。
……
皇宮中靜悄悄的,雖然依舊是新年時的氣象,各處宮殿都掛上了彩燈,但給宋楠的感覺卻很奇怪,無論宮燈如何絢爛奪目,住在這裡的主人的命運似乎並非如宮燈般的絢爛華彩。不說正德年紀輕輕重病纏身,便說自己即將要去見的這個人,她的生活又能有多快樂呢?
壽寧宮就在不遠處,整座宮殿也是靜悄悄的無聲,宋楠踏進殿前前院的臺階,一名宮女提着燈籠迎了上來,看着宋楠的裝扮直愣神,一個外臣不經通報便前來公主寢殿,這是她當值以來的第一回見。
“敢問這位大人有何貴幹?這裡是皇宮後殿公主寢殿,大人莫不是走錯了路了吧。”
宋楠微笑道:“當然沒有走錯,我便是來拜見公主的,去回稟崔尚宮便知。”
“崔尚宮?”那小宮女一愣,沉下臉道:“崔尚宮已經故去了,大人還提她作甚?”
宋楠驚醒過來,想起來崔尚宮和紅玉兩名女官都已不在人世了,自己居然順口說了出來,當真是糊塗了,於是道:“去通稟吧,告訴公主,鎮國公宋楠前來覲見。”
宮女嚇了一跳,眼前這個人便是鎮國公宋楠,雖然她入宮時間不長,但這位鎮國公和公主殿下之間的瓜葛卻是私底下聽了不知多少遍,至此再無多言,斂琚一禮道:“國公爺請在前院廳上稍坐,奴婢這便去通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