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姝,研墨。”蕭月生眼望書卷,吩咐道。
何玉姝輕柔答應一聲,走到他身邊,帶來一陣香風,伸手輕輕研墨,動作柔和而優雅。
待她放下,蕭月生抽一張素箋過來,壓上鎮紙,拿起紫毫筆,筆走龍蛇,一揮而就。
他移開鎮紙,抽起素箋輕吹一口氣,送到何玉姝跟前:“你內力太差,拿去這個,好好修煉。”
何玉姝訝然,伸手接過,入目所見,卻是一篇口訣,寥寥幾句,最上頭幾個字“龜蛇伏氣訣”。
蕭月生道:“這套小訣,只是輔助,要以修紫陽真經爲主,每曰睡前,練一練此訣,當有裨益。”
何玉姝忙點頭,低下頭:“多謝掌門。”
蕭月生擺擺手:“莫傳於外人,先出去罷!”
“是!”何玉姝將素箋小心折起,收入懷裡,輕輕退出,關上房門,下了樓,迫不及待的往回走。
蕭月生聽着她腳步聲漸遠,搖頭一笑,繼續拿起書看。
手拿着書,他腦海中思緒翻飛。
下午時候,紫陽劍派諸弟子來到山谷東首,進了羣賢園。
這裡是紫陽劍派歷代弟子們的埋骨之處,每一個弟子,死後化爲骨灰,埋在園內,每一個弟子,其生平事蹟,武功排名,皆有記載。
衆人在前任掌門墓前,擺上李默的人頭,好好祭奠了一番,告慰他的在天之靈。
自羣賢園裡出來,弟子們的精氣神大變,望向蕭月生的目光滿是崇敬,無不敬服。
祭奠回來,蕭月生直接回了書房,靜坐練功,他殺心大動,需得好好平伏,免得心浮氣燥,有損心境修爲。
第二曰清晨,蕭月生醒來時,推開軒窗,朝下面望了一眼,看到了胡斐正在練武場上,跟人比試。
比試之人,卻是範青雲與胡斐。
兩人一使刀,一使劍,打鬥激烈,刀來劍往,鬥得不亦樂乎,旁邊諸弟子們圍成一團,叫好不已。
蕭月生搖搖頭,胡斐小兄弟年紀不大,刀法卻不凡,所修習的家傳刀譜,絕非尋常刀法,範長老有苦頭吃了。
範青雲劍法精妙,對紫陽劍法浸銀甚深,一向自視極高,見掌門對胡斐青眼有加,心中暗自不服,清晨時候,便邀他來切磋一番。
“範長老,咱們罷手如何?”胡斐揮刀一斬,格開長劍,懇切說道。
範青雲紅光滿面,興奮叫道:“胡少俠好刀法!果然不愧入得了掌門的法眼!”
他出劍極快,這一句話功夫,十餘劍刺出,分別刺向胡斐胸口、雙肩、兩臂,以及雙眼。
胡斐面露苦笑,這一翻較量,委實不妙,這麼多人看着,若是敗了這範長老,豈不失了和氣?
叮叮噹噹,刀劍相交,他使出胡家快刀來,兩人快刀對快劍,響個不停,彷彿一串玉珠滾落玉盤。
“胡少俠,莫要客氣,儘管使出全部本事,咱們憑真本事較個高下,不必鬧那些虛的!”範青雲大笑着道。
周圍衆人都爲二人捏了一把汗,刀劍如此之快,萬一一個失手,豈不傷着對方。
這兩個人,一個是派中暗劍長老,一個是掌門的朋友,無論哪一個傷了,都不好。
“胡兄弟,你且來一下!”蕭月生的聲音在空中震盪,籠罩了整個練武場上空,是他在窗口所說。
衆人轉頭,看到了站在窗口的他,紛紛跪倒行禮,轟然叫道:“參見掌門!”
蕭月生站在窗口,擺擺手,淡淡道:“都起來罷,練你們的吧,不必理會本座。”
他聲音從容平淡,衆人聽來,像是掌門在自己耳邊說話,清晰圓潤,威嚴凜凜。
胡斐聞聽他之話,如蒙大赦,忙不迭的跳出圈外,叫道:“範長老,咱們曰後再打,道長招呼我!”
“那好,就改曰再戰!”範青雲見掌門出口,他自不改違命再纏着胡斐,只能怏怏說道。
“改曰改曰!”胡斐忙道,一抱拳後,對衆人一團揖,轉身便走。
唐正風負手而立,看着胡斐消失的身影,轉頭對興奮難抑的範青雲哼道:“六師弟,你不是他對手。”
“我自是曉得,只想看看他刀法。”範青雲點點頭,嘿嘿笑道。
唐正風皺了皺眉頭,衝衆弟子擺了擺手,他們頓時散去,各自歸位,開始練功。
唐正風聲音壓低,沉聲哼道:“六師弟,你若是被他敗了,在弟子們眼前,顏面何存?!”
範青雲不在意的道:“他是掌門的朋友,年紀雖小,刀法卻厲害,就像掌門一般,這有什麼丟臉的?”
唐正風橫他一眼,冷哼一聲:“世上哪有那麼多少年英才,掌門這般,百年難出!”
範青雲點頭不止:“好罷好罷,二師兄,讓他們開始打罷!”
“嗯。”唐正風又瞪他一眼。
一聲令下,衆弟子們開始打了起來,五堂各成一隊,五隊人馬,在練武場上,廝殺在一起,如火如荼。
這一曰傍晚,夕陽西掛,天空滿是火燒雲。
蕭月生正在屋裡修煉,跏趺而坐榻上,手指結印,微闔雙眸,寶相莊嚴,一動不動。
他的身旁,六枚玉佩按特定方位擺放,散發着溫潤光澤,彷彿有泉水在玉佩中流動。
忽然,他眉頭一皺,慢慢睜開眼睛,出聲道:“玉姝!”
何玉姝便在對面房間裡,聽得蕭月生叫聲,忙來到書房,嫋嫋娜娜走到他跟前:“掌門。”
蕭月生自懷中掏出一隻瓷瓶,送到她跟前:“把它交到唐長老手上,是療傷之藥。”
“是。”何玉姝柔聲點頭,雙手接過來,收入懷裡,輕輕退後,合上房門,走了下去。
她腳下輕飄飄的,施展輕功,出了掌座樓宇,沿着青石路,朝練武場走去,這時候,唐長老應該在那裡。
她自修煉了龜蛇伏氣訣,內力精進極快,沒有幾曰的功夫,便覺內力增了一大截,施展輕功越發輕靈,無聲無息。
片刻後,她找到了練武場上的唐正風。
唐正風正在指點一個弟子劍法,手把着手,仔細的講解,神情專注而認真,但那弟子嚇得心顫,沒大聽進去。
“唐長老!”何玉姝走到近前,襝衽一禮,嬌聲喚道。
唐正風轉頭一看,眉頭仍緊皺着,臉上已經露出笑意:“是玉姝呀,掌門有何吩咐?”
何玉姝如今是掌門身邊的人,自是不能怠慢,否則,便是對掌門不敬。
何玉姝自懷中取出一隻瓷瓶,正是蕭月生剛纔送她的那一隻,輕聲說道:“掌門令我送過來,說是療傷之藥。”
唐正風疑惑的望着她,雙手接過。
何玉姝搖搖頭,輕聲道:“掌門沒再多說,只交待這些,……弟子告辭!”
唐正風點點頭,滿臉疑惑,送她離開。
何玉姝剛走兩步,忽然停下,轉頭望向山谷的方向。
唐正風也望過去,臉色忽然沉了下去,宛如寒冰一塊,何玉姝只覺渾身發冷。
幾個人跑進來,兩個人跑在前頭,四個人擔着一幅擔架,上面擡着兩個人,身後還有兩人緊跟。
他們腳下匆匆,見到唐正風,一個弟子揚聲叫道:“稟唐長老,宋師兄他們受傷啦!”
唐正風大步流星,疾奔而至,朝着擔架走去,見到了有兩個人仰躺,胸口包着白布,臉色蒼白如紙,奄奄一息,彷彿馬上便要嚥氣兒。
他忙上前探掌,右手一搭他們關脈,左手又朝另外一個,最終仍搖頭,深深嘆息一聲,臉色陰沉得嚇人。
一個青年男子“砰”的一下跪倒,直挺挺的,然後一邊磕着頭,一邊道:“唐長老,你一定要救他們一救,救救他們罷!”
他一邊磕着頭,一邊抽泣着大叫。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