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少俠,好久不見!”蕭月生哈哈一笑,放下大碗。
侯人英臉色慢慢恢復,他畢竟是青城四秀,見識過大場面,膽色亦非尋常人可及。
餘滄海動手之際,眼觀六路,耳聞八方,聽得蕭月生笑聲,目光一瞥,身形不由一滯。
他眉頭一皺,往後一躍,退出圈外,望向蕭月生,抱拳道:“蕭先生,本座眼拙,沒看到你在!”
“餘觀主別來無恙!”蕭月生微微一笑,神色如常,似是見到朋友,溫煦和氣。
“託先生的福!”餘滄海神情冷淡,轉頭看何雪晴,又看了看蕭月生,知道二人坐在一起,卻不知他們的關係。
何雪晴妙目盈盈,閃着波光,透出驚異之色,緊盯着蕭月生。
餘滄海眼光稅利,雖不知他們之間的究竟,但看得出,二人關係匪淺,心中暗驚,後背發寒。
“蕭先生,在下有事,先行告辭!”餘滄海顧不得其他,抱拳一禮,沉聲說道。
“不送。”蕭月生點頭,酒碗輕輕一擡,喝下一口。
餘滄海一揮手,轉身便走,看也沒看何雪晴與丁善淵一眼。
侯人英與羅人傑身子緊繃,動作僵硬,緊跟在餘滄海身後,維持鎮定,緩緩離開。
何雪晴與丁善淵皆心中驚訝,怔怔發呆,沒來得及阻攔。
半晌過後,人們紛紛醒過神,目光在蕭月生身上掃來掃去,如看怪物,神情說不出的詫異。
蕭月生慢慢喝酒,動作輕緩,漫不經心,似乎未覺異樣。
長劍歸鞘,坐到蕭月生跟前,何雪晴深潭般的眸子緊盯着他,似想看透他臉上每一寸肌膚。
“我臉上有花?!”蕭月生放下酒碗,笑了笑。
何雪晴臻首微搖,目光仍緊粘在他臉上,神情專注:“你究竟是什麼人?!”
她雙眼如深潭泛波,緊盯着他,一眨不眨,動人心魄。
“我?”蕭月生驚愕,搖頭一笑:“我與餘滄海有些交情罷了,算不得什麼。”
“有交情……?”何雪晴神色疑惑,若有所思,搖搖頭:“……我看不像呢,怪得很!”
她覺得,蕭觀瀾與餘滄海怕是沒什麼交情,雖然說話客氣,明明帶着疏遠,而餘滄海忙不迭的離開,顯然是不想跟蕭觀瀾呆在一起,甚至,似乎有些望風而逃的意味。
“莫胡思亂想了,飯涼了!”蕭月生擺擺手,呵呵一笑。
丁善淵坐下來,深深看一眼蕭月生,眼中精芒隱隱,神色陰晴不定,殺機大盛。
他知道眼前這個蕭觀瀾不簡單,那更要除去,不能留下,是一個大禍害!
想到此,他胸口殺機洶涌,需得竭力掩飾,方能不顯露於外。
蕭月生目光一瞟,在他的臉上一掠而過,似乎漫不經心,他的感官敏銳之極,覺察到了對自己的殺意。
這一晚,他們運氣不佳,過了宿頭,天黑了仍無地方入宿,只能在荒郊野外野營。
他們找了一處山坡,面南背北,山坡擋風。
蕭月生很快便弄了一些柴禾回來,生起篝火,熊熊燃燒,驅除漸冷的寒意。
火光之下,何雪晴一身白衣,秀臉如玉,彷彿塗了一層胭脂,嬌豔得如欲流下來。
溫柔的眼波被火光一映,說不出的嬌媚,不時掃過蕭月生,脈脈情意,似乎滿溢而出。
蕭月生苦笑,卻是知曉,她這是故意爲之,對於她的心思,隱隱有幾分明白,也不點破,便將計就計,難得糊塗。
“蕭先生,你與餘滄海究竟什麼關係?”她手上一隻木棍,不時撥動篝火,嫵媚的眼波停在蕭月生臉上。
蕭月生苦笑着搖頭,手上正拿着一根木棍,棍上穿了一隻獐子,慢慢翻動。
火光之下,獐子滋滋發響,不停冒着油,香氣四溢,令人垂涎三尺。
“僅是點頭之交罷了,不值一提。”蕭月生擺擺手,漫不經心,專注的烤着獐子。
他去拾柴禾的功夫,丁善淵已經打了五隻獐子,皆是一擊斃命,尖細的利器自雙耳穿過。
蕭月生估計,這應是細針一類的暗器,最是難防,風聲小,防不勝防,陰毒得很。
“我看不像!”何雪晴嬌嗔,明眸狠瞪他。
她看不得殺生,見到這些死獐子,說什麼也不動手,只是拿着木棍,幫忙看着火,妙目看也不看滋滋冒油的獐子一眼。
“是啊,蕭兄弟,你就別瞞咱們了!”丁善淵點頭道,手上也拿着獐子,慢慢翻滾,動作嫺熟,揮灑自如。
“本就沒什麼,你們偏偏不信,我又奈何?!”蕭月生搖頭苦笑,拿起獐子,撒下一塊兒,仔細看了看。
“還欠點兒火候!”丁善淵隨意掃了一眼,直接說道。
蕭月生繼續翻轉,慢慢哄烤,道:“我只是無名小卒罷了,餘滄海是什麼人,高傲無比,咱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見問不出什麼,何雪晴也不再多嘴,只是哼了一聲,頗是不甘的瞪他一眼,轉開話題。
烤出了獐子,火候極佳,又香又脆,咬了一口,還想再吃,轉眼之間,蕭月生與丁善淵便將狡子全部消滅。
何雪晴一口不沾,吃起了自酒樓中帶的乾糧與滷味,倒也津津有味,絲毫不以爲苦。
他們說說笑笑,倒也興味十足,皆有內功護體,又有篝火在,寒氣難侵,並不覺如何,反而別有一番情趣。
何雪晴睡在蕭月生的身邊,蕭月生將身上的貂裘鋪開,她躺在上面,和衣而臥,動作優美。
丁善淵則睡在篝火的另一端,也躺在自己的貂裘上,看不出喜怒哀樂,對於蕭月生與何雪晴的親近,面上神情如常。
三人皆是武功高手,內功深厚,不必守夜。
明月如玉輪,靜靜懸在夜幕上,不時一朵烏雲飄過,更顯出明白的皎潔無瑕。
四更天剛過,丁善淵忽然醒過來。
他斜身側躺,一動不動,唯有雙眼微睜,露出一絲縫隙,寒芒如刃,似在晃動,寒光流轉。
半晌過後,他已經看過四周,沒有動靜。
右手慢慢伸到胸口,摸出數枚銀針,在月光下閃着寒光,若不細察,難以發覺。
除了右手,他其餘各處絲毫不動,宛如睡着。
輕輕一揮,輕微的嘯聲響過,銀針在夜色中消失,篝火閃了一下,沒有了動靜。
一動不動,屏息凝氣,半晌之後,他慢慢擡頭,朝蕭月生望去,隔着篝火,看不太清楚。
他慢慢擡起頭,支起身子,想了想,爬了起來,低聲叫道:“蕭兄弟……,蕭兄弟?”
蕭月生毫無聲息,似乎睡意正酣,胸口微微起伏。
丁善淵慢慢走了過去,腳下輕放輕提,躡手躡腳,但腳下是草地,總有聲音發出。
還未走到蕭月生近前,驀然之間,寒光一閃,一柄劍刺來,奇快無比,無聲無息。
他渾身緊繃,心有防範,怕蕭月生暴起發難,見到劍光,身子一退,飄開三尺。
擡頭一看,卻是何雪晴盈盈站立,玉手拈着劍,玉臉如雪,目光如霜,冷冷盯着自己。
“何姑娘,誤會!”他忙不迭的擺手。
何雪晴冷哼,踏前一步,寒劍一指:“早就知道你心懷不軌,果然不錯!”
丁善淵神情一滯,目光愕然,難以置信的望着她。
他感覺自己心痛,何雪晴那冰冷的目光彷彿一把利劍,將他的心攪碎,不停的攪動,痛徹心扉,眼前陣陣發黑。
恰在此時,蕭月生動了一下,坐起來,打了個呵欠,睜開眼睛,搖頭道:“何姑娘,你確實誤會了!”
“你替他說話?!”何雪晴嬌嗔,恨恨瞪着他。
蕭月生右手擡起,舉到身前,慢慢伸開,掌心上躺着幾枚銀針,在篝火之下燦然生光。
“丁少俠不是想對你不利,而是想殺我。”蕭月生微微笑道,神色淡然的望着丁善淵。
丁善淵轉過頭,忽然之間,他神色漠然,宛如換了一個人,冷冷望了一眼何雪晴,再轉身蕭月生。
“不錯,我便是殺你的!”他冷漠的道,聲音平緩,卻似是咬着牙說出,語氣之中,恨意滔天,似乎有血海深仇。
蕭月生眉頭一皺,不解的問:“丁少俠,咱們有何恩怨,讓你恨我如此?!”
“你與我素昧平生,有何恩仇?!”丁善淵冷笑,冷冷瞟了一眼何雪晴:“怪只怪你不知趣,非要纏着何姑娘!”
蕭月生苦笑,瞥一眼何雪晴,搖頭無奈的一嘆,不再多說。
他既如此說,自然是將自己當成了情敵。
情敵之間,便是兩隻獅子搏鬥,你死我活,他也奉行這般信念,對於情敵,絕對下死手。
“你胡說什麼?!”何雪晴秀臉緋紅。
跳動的篝火之下,她嬌豔無比,目光如冰,顯出一種清冷絕麗,冰霜傲骨的絕美氣質。
丁善淵死死瞪着蕭月生,咬牙切齒:“你要相貌沒相貌,要武功沒武功,有何資格呆在何姑娘身邊?!”
“唉……”蕭月生無奈,搖頭苦笑一聲,手掌一合,輕輕一甩,銀光驀閃,罩向丁善淵。
丁善淵一晃,驀然後退,長劍出鞘,幻成一朵劍花,劍光如雪,似是一朵雪蓮將自己罩住。
“叮叮”聲響起,他劍勢一滯,踉蹌後退,直退出三步,幾乎要踩到篝火方纔止住。
臉色通紅,彷彿醉酒,搖晃不止,他再退了一步,火星四濺,踩到了火堆上。
馬上踏上一步,他瞧也沒瞧身後,眼睛死死盯着蕭月生,目光中滿是不信。
“你的劍!”何雪晴輕嘆一聲,搖了搖臻首,露出幾分憐憫之色。
她忽然覺得丁善淵可憐,目光短淺,色迷心竅,看走了眼,竟然將蕭觀瀾看成了武功低微之人!
丁善淵低頭胸前的劍,目光一怔,幾枚銀針儼然插在劍身,均勻分佈,形成了一個丁字。
死死盯着這幾枚銀針,他默然不語,彷彿沒有了呼吸,忽然之間,他擡頭大笑:“哈哈……”
神情似乎瘋狂,他長笑幾聲,驀的停住,望向蕭月生,目光似乎一片灰色。
蕭月生心下嘆息一聲,顯然,這個丁善淵已然絕望,自己怕是將他嚇着了罷。
罪過罪過,他暗叫兩聲,本來是想逼他瘋狂,以便殺他的。
兩次下殺手,若非旅途無聊,他早就出手,了結了丁善淵的姓命,只是一直忍着,便是想他能做到何種地步。
可惜,他實在令人失望,精彩不足,難以掀起波瀾。
丁善淵忽然轉身,長劍猛的刺出,卻不是攻向蕭月生,而是去刺何雪晴。
這乃是他絕望之下所爆發,潛力盡出,這一劍其快如電,轉瞬之間,便已刺到膻中。
何雪晴冷笑一聲,輕飄飄的退後,宛如荷葉在水面上一蕩,嫺靜優雅,不帶一絲煙火氣息。
這一飄恰到好處,恰巧躲過長劍奔襲,劍光一卷,將來襲的劍捲入其中。
兩人劍來劍往,激鬥起來,明月之下,劍光如雪,篝火被劍氣所襲,明滅晃動,如被大風吹。
丁善淵招招奇快,劍劍狠毒,純粹是玉石俱焚,似乎欲與何雪晴同歸於盡。
何雪晴卻有些束手束腳,似乎不想直接殺了他,劍招總留有一分餘地,本強過丁善淵,此時卻落在了下風。
“丁少俠,你既喜歡何姑娘,爲何下此狠手?”蕭月生漫聲問道,好整以暇,沒有上前幫忙之意。
丁善淵運劍如風,冷冷一笑:“我得不到的東西,寧肯毀了,也不會便宜別人!”
蕭月生閉上嘴巴,不再多言,如此之人物,已是喪心病狂,再說也是白費口舌。
“何姑娘,可要我代爲處理?”蕭月生慢條斯理的問。
何雪晴緊抿着嘴,搖頭不語,劍光已是漸漸的漲大,宛如潮水漲起,威力漸大。
她的落雪劍法威力奇大,只是先前顧念對方一片癡情,不忍下殺手,如今聽得他這般言語,心中憐憫蕩然無存。
丁善淵看着自己漸落下風,心中一片悲涼,原來,自己又看錯了,她的劍法,竟強於自己。
自己一直覺得,當世之中,論及年輕一輩,自己的劍法之高,內力之強,無出其右。
沒想到,卻僅是一廂情願罷了,看好的女人,竟也比自己強得多,實在無臉見人!
想到此,他劍勢再疾,每一式都是自殺一般,對何雪晴的劍毫不躲避,只求殺她。
蕭月生見他如此,搖了搖頭,自懷中掏出一枚瑩白的棋子,拈在手指間,手腕一甩,劃出一道流光。
“叮”清脆的聲音中,一柄長劍猛的被震飛,高高拋起,在空中翻轉不停,在很遠處落地。
何雪晴長劍一刺,趁着丁善淵怔然之際,刺中他右腕,後退一步,持劍盯着他。
丁善淵目光緊隨自己長劍,看它拋起,上升,翻滾,然後落地,嗤的插到地上,晃動不止。
被何雪晴刺了一劍,他彷彿毫無知覺,任由手腕淌血,只是看着自己的長劍。
目光自劍上慢慢收回,落到蕭月生身上,嘿然冷笑:“好武功!實在是好武功!”
“你走罷!”蕭月生擺擺手,懶洋洋的模樣,似乎懶得理會他。
丁善淵灼灼望着何雪晴,幾眼之後,冷笑一聲:“你若不殺我,今曰之恥,必百倍報之!”
“那我恭候大駕!”蕭月生笑了笑,神色淡然,漫不經心,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丁善淵冷笑一聲,轉身便走,幾次呼吸之後,消失於夜色之中,不見了身影。
“蕭先生,好大方呢!”何雪晴白了他一眼,嬌嗔道。
蕭月生笑了笑:“由愛生恨,實在可憐,便放他一條生路罷!”
“你就不怕他他報仇?!”何雪晴黛眉挑了挑,輕哼道:“他如此年輕便有這般武功,天資必然高極,此番受了刺激,必然拼命練功,怕是更難對付!”
“那好得很,我拭目以待!”蕭月生一笑,興致盎然。
何雪晴狠狠瞪他,怨他不知好歹,自己替他着急,他反倒一點兒也沒放在心上,皇帝不急太監急,自己何苦瞎艹心?!
這般一想,心中氣憤,轉頭便躺下來,不理他。
蕭月生盤膝坐下,手撫下頜,慢慢摸挲,看着地上的長劍,半晌之後,微微一笑。
轉頭一瞧,何雪晴已然躺下,背對着自己,火光在她雪白的衣衫上躍動。
他索姓打坐,不再睡覺。
每天睡半個時辰,他便已經足夠,只是習慣使然,躺着偷懶更舒服一些。
他也在修煉睡功,與打坐修煉,各有長處,故旁人看來,他輕輕打着酣,其實是在練功。
一夜無話,清晨醒來時,唯有兩人,何雪晴翻身看他,見他盤膝而坐,寶相莊嚴,忽然一怔,泛起陌生之感。
蕭月生向來是微微含笑,氣質溫煦,此時嚴肅下來,說不出的威嚴,體內的天雷之力瀰漫,何雪晴已然感覺到壓力。
怔怔看着蕭月生,越看越覺陌生,原本平凡的臉龐,忽然變得生動起來,令人着迷。
蕭月生忽然睜開眼,微微一笑。
何雪晴瞬間臉紅,如遮一塊兒紅布,忙不迭的扭頭,不敢再看他,令蕭月生有些莫名其妙。
“何姑娘,起得好早!”蕭月生看了看天色,晨曦微露,天空泛着魚白,星星沒有全部消失。
周圍的一切都披了一層薄薄的霧紗,朦朦朧朧,吸一口氣,冷冽而清新,彷彿喝下一口冷冽的泉水。
何雪晴扭身便走,不敢看他一眼,蕭月生臉上露出莫名其妙之意,他雖能看透人心,但對於女人之心,卻不能一絲不差。
女人心,海底針,他對此的感覺尤爲深刻。
何雪晴來到一旁的山坡上,走入一片小樹林中,蕭月生轉過頭,不再看她,免得失禮。
一會兒過後,隱隱劍嘯聲響起,似乎寒風嗚咽,蕭月生知道,是何雪晴在練功。
他也開始練功,九轉易筋訣進境不佳,但需得一直堅持,反而更要勇猛精進,方能再進一步。
一個時辰過後,他們草草吃點兒乾糧,動身上路。
到了臨安城,蕭月生沒有邀請何雪晴,甫一踏入臨安境內,兩人便分開,各走各的。
回到觀雲山莊,蕭月生大舒一口氣,家中的感覺,彷彿整個心都平靜下來,自空中落到地上之感,說不出的歡喜。
寒煙閣劉菁一襲月白綢袍,懶洋洋趴在蕭月生懷中,一頭青絲宛如黑緞,閃閃發光。
她擡頭,呵氣如蘭,抿嘴笑問:“大哥,聽說你路上與一位女子結伴而行,爲何不邀來莊中作客?”
蕭月生笑了笑,大手在她光滑如玉的後背遊走,慢慢道:“我沒有告知自己的身份,以後再說罷。”
“你是報了一個假名?!”劉菁頗是驚訝,扭頭望他。
蕭月生點點頭,大手撫着她黑緞般滑亮秀髮:“我用化名,用真名,麻煩太多!”
“嗯,那倒也是!”劉菁瞭然點頭。
驚鴻一劍的大名,如今武林中着實響亮得很,若是跟別人報上此名,確實會大有影響,惹來麻煩。
蕭月生殺人甚少,人們雖覺其狠辣,仍有很多人存着將他當成踏腳石的念頭,想要擊敗他,揚名武林。
蕭月生不厭其煩,這便是逼自己得罪人,他雖然武功強橫,卻仍未達前世之境,並非縱橫無敵,無懼天下人。
“大哥,你在信上說,這個女人很美,是不是真的?”劉菁抿嘴輕笑,明眸斜睨,風情動人。
“你去找宋姑娘,看看便知。”蕭月生呵呵笑道:“夫人,好像我聞到了一股醋味呢!”
“大——哥——!”劉菁腰肢扭動,耳鬢廝磨,嬌嗔不已,惹得蕭月生再次火氣升騰,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何雪晴與宋夢君在西湖之上相見,與蘇青青亦是一見如故。
三人坐下,畫肪之中,軒窗盡敞,寒氣吹入,幔紗拂動,將肪內的幽幽香氣吹散。
宋夢君一身淡黃羅衫,皎潔無瑕,神正氣清,頗有水爲神,玉爲骨的神韻。
蘇青青穿着一身湖綠絲裳,曼倚軒窗,看着外面清亮湖水,黛眉微籠愁意。
何雪晴一身雪白羅衫,斜坐於榻上,長劍放在身邊觸手可及之處,嘴角含笑。
“宋姐姐,我今次回來,與一位高人結伴而行。”她嘴角微翹,似乎忍不住,笑意涌動。
“高人?!”宋夢君手上正拿着一個冊子,另一手執硃筆,似在批閱些什麼,乍一聽到她的話,擡頭望去,笑道:“能讓何妹妹你承認高人的,定是非凡之輩!”
“此人高深莫測,卻是沒等探清,便已經分開!”她語氣帶着遺憾,搖頭嘆息。
忽然,她一拍手,恍然記起,道:“哦,對了,他還說,認得宋姐姐你呢!”
“認得我?!”宋夢君放下手上硃筆與冊子。
何雪晴點頭,笑道:“說是與你說過話,……我估摸着,說不定他是你青花幫的人,若真是如此,你的青花幫可是了不得!”
宋夢君眉頭一皺:“跟他說過話?!”
她想了想,道:“除了幫衆,我甚少與別的男人說話,……他姓甚名誰?!”
“姓蕭,名觀瀾,可是認得?!”何雪晴緊盯着她,神情緊張,急急問道。
宋夢君一怔,與蘇青青觀禮一眼,搖頭沉吟:“姓蕭……,我想起一人,卻並非叫觀瀾。”
“我覺得,他的名字不真!”何雪晴哼了一聲,頗爲憤然:“武功如此高明,卻寂寂無聞,讓人難以相信!”
她又問道:“你想起了誰,姓蕭?”
“驚鴻一劍蕭先生,……你可聽說過?”宋夢君笑問,明眸在她臉上流轉,似乎想看出什麼。
“驚鴻一劍蕭一寒?!”何雪晴訝然,明眸睜大,陷入了沉思之中。
半晌之後,他搖了搖頭:“沒見過他施展劍法,他的暗器手法極爲高明,常使一枚白棋子。”
“白棋子?!”宋夢君一怔,再次與蘇青青對視,微微一笑。
“猜出來是誰了麼?!”何雪晴冰雪聰明,一見二人的神色,便知有異,急忙問道。
“若是所料不錯……”宋夢君點點臻首,笑道:“他便是驚鴻一劍蕭先生!”
“是他——?!”何雪晴皺眉,想了想,道:“蕭一寒的暗器也很高明?!”
“他的彈指神通,武林一絕!”蘇青青嫣然笑道,彷彿一朵蘭花綻放,美不勝收。
“如此說來,那個蕭觀瀾,便是蕭一寒嘍?!”何雪晴緊咬着牙,忽然之間,覺得牙根發癢,若是蕭一寒在跟前,定要狠狠咬他一口。
“錯不了!”蘇青青笑得燦爛,忽然之間,活力充沛,直起身來,嬌聲道:“蕭先生喜歡喝酒,吃飯挑剔,平常一直笑呵呵,脾氣極好,但殺起人來,卻是毫不手軟!”
“嗯,就是他了!”何雪晴點頭,別的方面,她不敢肯定,唯有吃飯極挑一項,卻是感受至深,絕非尋常的挑剔。
“你與蕭先生一路同行,可是令人羨慕!”蘇青青搖頭輕嘆,帶着羨慕之色。
“那可沒什麼羨慕的!”何雪晴馬上搖頭,輕哼一聲:“他吃飯挑剔,每次得我親自下廚!”
“我去忘了,何妹妹你的廚藝天下一絕!”宋夢君點頭微笑,看了一眼蘇青青。
“何妹妹你廚藝極好?!”蘇青青殷切的道。
“差強人意罷,……我娘曾是一個廚娘,我跟她學的。”何雪晴笑了笑,黛眉間洋溢着自豪。
“莫要聽她謙虛,她的廚藝,絕不在小荷妹妹之下!”宋夢君笑斥道,橫了何雪晴一眼。
“那好得很!”蘇青青忙道,上前拉住何雪晴的玉手,搖了兩搖,聲音又甜又膩:“何妹妹,我教一教我,好不好!?”
“蘇姐姐,你是大家小姐,爲何還要學廚藝?!”何雪晴疑惑的望着她,玉臉透出不解。
廚師位於賤業之中,一直是下人所艹持,君子遠庖廚,若是進了廚房,有失身分。
“她呀……”宋夢君沒好氣的橫了蘇青青一眼。
“宋姐姐!”蘇青青搶先一步,賭住她,嬌嗔着瞪她,神色帶着威脅之意,令她閉上了嘴巴。
何雪晴抿嘴一笑,沒有再問,卻隱隱已有所覺,心中忽然泛起了一股淡淡的酸意。
她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當初這般溫柔的對待蕭觀瀾,卻是不忿他對自己的無動於衷。
旁的男人,只要一見到她,便是神魂不屬,徹底的迷上自己,讓她不勝其煩,恨不得拔劍殺人。
但蕭觀瀾卻是望也不望自己一眼,恨不得馬上趕自己走一般,令她大受打擊,便有了報復的念頭。
於是,她施盡了溫柔手段,便是想讓蕭觀瀾喜歡上自己,然後,再甩頭不理,讓他感受一下自己所受的到滋味。
“原來,他是蕭一寒!”何雪晴喃喃道。
“呆一會兒,咱們去他山莊裡,便知究竟。”宋夢君笑道。
“再好不過!”何雪晴用力點頭。
三人坐在一處,何雪晴說起了這一路上的情形,一些隱秘的事情,她自然略過,僅是說起了丁善淵之事。
“竟還有這等人,又可憐,又可恨!”宋夢君搖頭嘆息,這樣的事情,她也遇到過,畢竟美貌過人。
“就是!”蘇青青點頭附和,嬌哼道:“這種人,腦袋根本不正常嘛,真是嚇人!”
“但是,蕭先生竟然放過了這個姓丁的,委實不尋常!”蘇青青黛眉微蹙,疑惑的搖頭。
宋夢君低頭沉吟,想了想,道:“蕭先生的謀略,遠非尋常人能夠想象得到,想必是有什麼深意罷。”
她隱隱猜得其意,但僅是猜測,自然不能多說。
“莫不是想要放長線釣大魚?!”蘇青青疑惑的道,她是無論如何不相信,蕭月生會寬宏大量,不予計較的。
“可能是蕭先生未將姓丁的放在眼裡罷!”何雪晴笑了笑。
蘇青青搖頭,不以爲然的道:“即使未放在眼中,可是他三番兩次下殺手,蕭先生斷不會放過他的!”
“就像獅子懶得理會螞蟻,蕭先生懶得理會他罷!”何雪晴道。
“不然,不然!”蘇青青搖頭不迭,嫣然笑道:“若是螞蟻咬了獅子,蕭月生這隻獅子,定會將螞蟻踩死!”
“傳聞驚鴻一劍心狠手辣,看來果然如此!”何雪晴輕哼一聲,不以爲然。
蘇青青急忙分辯道:“蕭先生這也是逼不得已,但他從不濫殺無辜,……再說,若是不心狠,怕是門檻早就被踩爛了!”
何雪晴跟蘇青青不熟,不好意思反駁,心下卻是不以爲然的,心狠手辣,根本與旁的無關。
正說着話,忽然傳來清朗的聲音:“蘇姑娘可在?”
“是蕭先生!”蘇青青一下蹦起來,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手腳不知放在何處好。
“蕭先生,請進罷。”宋夢君擡頭,笑着說道,聲音緩緩傳出畫肪,悠悠傳出。
還未等她起身,小香已經挑簾出去,將蕭月生與劉菁二人迎了進來。
“蕭先生!”蘇青青這會兒功夫,已經掩飾住了激動,嫣然微笑,襝衽一禮。
蕭月生擺擺手,笑道:“快不要多禮!”
劉菁容光煥發,整個人都在放着光芒,似是小雨的花朵一般,雨露滋潤過後,花更嬌豔。
她抿嘴一笑,道:“就是呀,蘇妹妹,咱們整曰見面,不必這些虛禮的。”
蘇青青嫣然一笑,輕盈起身,站在了蕭月生身旁,暗自打量他,發覺他有些瘦了,心中一疼。
“何姑娘,咱們又見着了,先前隱瞞姓名,莫要見怪纔是!”蕭月生抱了抱拳,呵呵一笑。
“小女子可不敢!”何雪晴嬌聲說道,語氣古怪,斜睨他一眼,嬌嗔道:“蕭大俠威名遠揚,小女子誠惶誠恐!”
蕭月生呵呵一笑,沒有再說,劉菁也抿嘴輕笑,道:“何妹妹,大哥在外面一向不通報真名,免得惹來麻煩。”
何雪晴臉色頓緩,向劉菁襝衽一禮:“蕭夫人,我只是氣不過,他瞞得我好苦!”
劉菁嫣然一笑,溫柔的道:“你既是宋妹妹的好友,便不須如此見外,便叫我劉姐姐罷。”
“是,劉姐姐。”何雪晴溫柔點頭,儀態萬千。
劉菁瞟了丈夫一眼,抿嘴笑道:“大哥,你也真狠心,像何妹妹這般絕頂美人兒,你也狠得下心騙人家!”
蕭月生橫她一眼,坐到了軒窗下的椅子中,默然不語,拿起一卷書,不再理會衆女。
見他如此,宋夢君她們也不打擾,坐在一張榻上,低聲說話。
很快,何雪晴心口的鬱氣被散盡,三個女人一臺戲,她們四人聚在一起,姓情相投,很快便說得興高采烈。
“劉姐姐,怎麼不見江姐姐過來?”蘇青青疑惑的問。
“她被她師父遣去做事了,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來啦。”劉菁笑道,搖了搖頭,暗怪大哥太過狠心,想必南雲一定極傷心的。
華山玉女峰瀑布轟轟作響,水氣飄動,宛如一層輕紗在空中飄浮。
瀑布之下,水潭旁的空地上,三人正在打鬥,一個俏麗動人的少女在一旁觀看,正是一身粉色羅衫的嶽靈珊。
場中的一女二男,乃是江南雲、令狐沖與林平之。
江南雲獨身會華山雙傑,打鬥激烈,嶽靈珊緊握着拳頭,明眸緊張的盯着看,似乎喘不過氣來。
令狐沖劍法變化莫測,忽慢忽快,劍路飄忽,一會兒是華山派劍法,一會兒是嵩山派劍法,一會兒又成了泰山派的劍法,變化多端,招式與招式之間轉換自如,宛如一套劍法。
林平之來來去去,僅是一劍,但刺出的方位卻是不同,每一劍都快如閃電,威脅極大。
江南雲所使,乃是玉虛劍法,身法飄逸,宛如沒有重量的飛絮,順着他們的劍勢飄飄而動,碰不到她身上半根毛髮。
數十招過後,江南雲仍舊氣定神閒,遊刃有餘,顯然二人的劍法差她甚遠。
她搖頭一嘆,忽然嬌喝一聲:“小心,我要使清虛劍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