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鮮于峰完全不明白女孩子們爲什麼不高興:不就是回來晚了一點麼,不就讓方芳打了個洗臉洗腳水麼,至於嗎?
方芳白吃白喝他的,完全沒有寄人籬下的自覺。稍微動動手指頭,就嚷嚷着他欺負她,將來一定要報仇。
鮮于峰問她:“怎麼報仇?找個老大當靠山叫他來砍我?”
方芳高高在上地拿下巴對着他:“不告訴你!”
小女孩有小女孩的好,有時候悶了,去逗她玩,看她張牙舞爪氣呼呼的模樣,他覺得還蠻有意思的。
很快,他與紫陌遊玩的消息傳到吳小清耳朵裡。若是以前,她肯定要拿出大師姐的威嚴來,把紫陌叫過來好好教訓一頓。
可是這次,紫陌忐忑不安地等了很久,都沒收到要受懲罰的消息,如此反而她有些害怕了,摸不透吳小清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鑑於此,至少有一星期,她都沒敢再答應鮮于峰的邀約。
佳人沒空,鮮于峰也沒閒着,肖鵬再次帶着齊姐登門拜訪,說市委副書記推掉了所有行程,特地騰出一天時間專侯他大駕光臨。
依然是肖鵬開車,齊姐在副駕,他在後排坐着。
齊姐言語不多,微笑着靜靜地坐在那裡。鮮于峰很是失望,他曾經幻想齊姐也許多少跟自己有點關係,不然她怎麼會平白無故跟媽媽長得那麼像。既然如此,那她就應該抓住一切機會問他各種情況:吃住可好,生活與事業可好,有無結婚生子……
她卻什麼都沒問,臉上始終都掛着矜持疏離的微笑,彷彿與他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鮮于峰很懊悔小時候沒有珍藏爸媽的照片,以至於現在想思念他們,都只能憑着模糊的記憶來想象。
只是他忘記了,當時鮮于家突遭驟變,楊三能將他毫髮無損帶走已屬難得,哪裡還顧得上其他!
齊姐那當市委副書記的老公姓焦,單名一個猛字。
焦猛帶着金絲眼鏡,極有學者風範,說話細聲細氣,不緊不慢,單看外表,根本與“猛”沾不上邊。
名字煞氣太重,偏偏骨架子又瘦弱,註定身體受各種“想法”拖累,以至羸弱不堪。鮮于峰一看他那完全名不副實的瘦小身材,便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氣,心道:“藥罐子一個。”
因此甫一進其辦公室坐下,他便對焦猛道:“焦書記可得多多注意身體纔好。”
混跡官場的人多半喜怒不形於色,焦猛也是如此,心下吃驚他怎地一眼便看出自己身體不好,腦子又在想或許他是隨口詐唬,嘴上卻道:“呵呵,請喝水請喝水。”
他特意選了週末工作人員都不上班的日子,又把肖鵬遣回去了,是以斟茶倒水只能是齊姐。
鮮于峰看着她給自己倒水,又有那麼一剎那的走神:小時候家裡人也都愛喝茶,後來跟着楊三在山裡住,師傅也經常去山上採一種名叫女兒茶的野生茶回來。那女兒茶泡出來的茶湯做琥珀色,十分
漂亮。
焦猛閒扯兩句很快就言歸正傳:“鮮于老師,你看我這辦公室風水和擺設如何?”
鮮于峰還在走神。
焦猛微笑着連叫了好幾聲“鮮于老師。”
他這纔回過神來,四下望了望,見其辦公室佈置及其簡單,就只一張辦公桌,幾個大書櫃,另外便是屁股底下坐着的這組黑色真皮沙發了。
“怎樣?”焦猛呷了口茶,笑問道。
鮮于峰見他物品擺放都極有法度,想來是有人背後指點的,便道:“沒問題。”
焦猛不動聲色:“大師再仔細看看?”他的意思是要拿出羅盤來看向山方位等。
楊三曾說過鮮于峰天生就是吃風水這口飯的,不管陽宅還是陰宅,只要他往那兒一站,便可知風水好壞,根本不用擺羅盤排方位。
他進這屋時,身心都覺得十分舒泰,可想而之此間風水大好。剛纔那張望,也是裝裝樣子,做給焦猛看的,免得對方以爲他連基本路數都不懂。
“不用。屋子風水真沒問題。”
焦猛“呵呵”笑了兩聲,那笑容漸漸有些冷了。“那以大師所見,我這次勝券在握了?”
鮮于峰搖搖頭,高深莫測地道:“難說。”
“可是需要做法事布風水陣改運?”以前許多人都是這麼幹的。這種最賺錢,江湖騙子最喜歡玩這套把戲。他焦某人見得多了。
根據以往經驗,接下來鮮于峰就要順水推舟地表示要怎樣怎樣的法器佈陣了。未料他什麼都沒說,只隨手從辦公桌上拿了紙和筆,遞給他:“你且隨手寫兩個字試試。”
焦猛以爲他是騙墨寶來的,躊躇不肯下筆:“這……看風水就看風水吧,題字的事以後再說。”他的字在龍灣頗有名氣,要不是有秘書擋着,平日裡找他求墨寶的人能把門檻踏破。
鮮于峰:“不是要你題字。你不是問此次成敗麼,想知道結果就寫。”他言語有些生硬,要不是看在齊姐長得像他母親的面子上,他可沒這麼好耐心。
焦猛猶豫地望着齊姐。後者對他笑笑,示意無事,他這才提起筆飛快寫了兩個字,焦猛。
鮮于峰拿過來一看,字跡龍飛鳳舞,力透紙背,乍一看,端的是一手好字。再一看,兩個字比劃交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筆鋒用力太過,收勢不住,給人一種張牙舞爪的感覺。
他拿在手裡,久久沉吟。
焦猛很是沉得住氣,一言不發的由他看。
倒是齊姐按捺不住了,問他:“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鮮于峰的指尖來來回回地在“猛”最後那一橫上劃來劃去。那一橫起頭下筆甚重,到最後收尾卻是輕飄飄軟弱無力,表明此君心有餘而力不足,已無法掌控事態發展。
焦猛見他快把白紙都劃破了,終於忍不住問道:“怎樣?”
鮮于峰放下紙張,起身朝門外走去。
龍灣市政府的要人們均是小
院落辦公:古典式庭院,門口青石鋪路,庭內遍植草皮,十分清雅。
當初政府大佬們爲爭取這樣的辦公環境費煞苦心,生怕被人炒到網上說他們貪圖享受,想盡各種方法才爲此爭取到名正言順還能平息民憤的地位。可想而之,小院落大佬們心裡的地位了。
焦猛不過是幾個副市長之一而已,當時要不使些手段,還真不夠格坐在這裡。這是身份的象徵,所以當他看到鮮于峰臉上閃過一絲絲不太好的表情時,立馬就緊張了:
“鮮于大師,這外面有問題嗎?”
鮮于峰反問他:“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
他十分乾脆地道:“不成!”
焦猛以城府極深聞名,即便聽到這樣的話,他臉上還是沒有太大的表情,只淡淡地往問爲什麼。
鮮于峰指着門口的大青石板路道:“第一,門口青石鋪路,此乃青龍壓頸,主升遷不利。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自搬來此處以後,雖然費盡心機,但仍然處處受人壓制,不得出頭。”
焦猛不置可否,臉色卻明顯變得虔誠多了。
“第二,你剛纔的字,顯示你已經全力卻無法掌控事態發展。外部風水與你所寫字體預示的結果都一樣,即便爲這次的事情你下了血本,恐怕結果會讓你失望得很。”
最近確實收到許多於升遷不利的消息,所以焦猛纔會着急忙慌請他來幫忙,不料他竟然一口斷定成敗。
“那……大師,請問要怎麼辦纔好?”焦猛臉色頹敗。
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他攤手:“不怎麼辦,等下次吧。”
“這……這怎麼行,再幹一屆副的,我就只能老死在這個位置上了。麻煩你想想辦法。”焦猛惶急。
齊姐亦道:“鮮于大師,你年紀輕輕已能勝過享譽多年的吳小清,龍灣市誰人提起你的大名,不豎起大拇指,讚一聲鮮于大師。”
一頂高帽子,他面無愧色的受用了。
跟着第二頂又來了:“雖說還有一個月就要開會,但以你的本事,想要做點事,時間絕對綽綽有餘。”
其實這話要換作別人來說,他未必有這麼愛聽,但齊姐不同,鮮于峰在她身上依稀看到了媽媽的影子。
所以他沒有立馬回絕,只道:“容我想想,過兩天給你答覆。”
齊姐知道丈夫性子急,忙問道:“就現在不行麼?”
“不行……你們可以趁這兩天也找其他人想想辦法,我要仔細考慮考慮再說。”他是想借這兩天時間,全方位考察焦某人到底是個怎樣的官,值不值得他花大力氣去幫。
再者,以焦猛的性格,肯定不會白白浪費時間乾等他點頭答應,必定會去找其它人,但放眼整個龍灣市,又誰能拍着胸脯保證他“只會成功不會失敗”。
鮮于峰要他用兩天時間明白,除了他,這世上再無人能從陰陽二宅下手,幫人快速催官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