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新春伊始,一場暴雪在金戈交織間悄無聲息到來。冥冥之中彷彿有一雙悲天憫人的雙眼,默默注視着這場不死不休的爭鬥!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爲芻狗。上蒼不會偏袒着誰,它只是超然世外,用輪迴抹去過往雲煙,用歲月湮滅滄海桑田……
一切仍在繼續,這場戰爭從號角吹響的瞬間開始就註定要以一個悲壯的結局收尾。只要摩多不死,那屬於大興的黎明就不會到來,若是唐安不亡,狼族就不會有重見天日之時。
“殺!”
怒喝聲中,唐安將眼前的蠻卒劈爲兩截,隨即又以摧枯拉朽之勢繼續朝前殺去,當真是讓蠻族小兒心驚膽戰……
絲絲血跡染紅戰刃,虎口處微不可查的傷痕讓他的手不自覺顫抖起來,但他臉色不變,仍舊是瘋狂的衝擊着蠻族鐵騎的戰陣。
而眼看唐安殺了個肆無忌憚,摩多也是不由變了臉色,他大叫一聲,隨即如附骨之蛆一般逼近了唐安……
沒有誰敢放任唐安在戰場上肆意縱橫,因爲他會殺得讓你懷疑人生。此時的唐安徹底癲狂,他手握浮屠,在千兵萬馬間縱橫馳騁,所過之處屍橫遍野,踩着蠻奴屍骨,完成超越神的殺戮!
“去死吧……”
陡然,一把彎刀從天而降,摩多滿臉猙獰,竟是想一刀將唐安徹底斬殺。他如奔濤一般揮下戰刃,刃上的血漬已是飄到了唐安鼻尖……
恍惚間,唐安嗅到了一股鹹腥。他心中一沉,再想退已是癡人說夢,無奈之下他只能揚起手中浮屠,奮力阻擋摩多這致命一擊。
“嗡!”
熟悉的梵唱聲響起,悠悠鐘聲讓摩多不由一怔。這便是所謂的魔刀麼,它爲什麼會發出如此古怪的聲響……
“噗……”
唐安如遭雷擊,差點就從馬上翻了下去。這摩多的就如同黃金力士一般不可阻擋,沒有什麼花哨的招式,就這麼肆無忌憚的砍過來,但他在戰場上的統治力能讓你絕望到無法呼吸……
“呵呵……”
摩多眼睛一眯,手中彎刀蠢蠢欲動。他知道唐安受傷了,在自己的突然襲擊之下,唐安已是受到了一定的創傷……
戰場之上不能有憐憫之心,因爲憐憫就代表着死亡,這是一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方,弱者不配有活下去權利!
雖然摩多看起來老實憨厚,並不像面相上那般簡單,事實上,能做到一旗部主的人怎麼可能是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呢?
“去死吧……”
趁他病,要他命。摩多從來都不知道什麼叫悲天憫人,他怒喝一聲卻是又朝着唐安衝了過來……
“嘿……”
唐安冷笑,卻是又擦乾了嘴角的鮮血。只要他沒有倒下,那一切就還沒有結束,不到最後一秒,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摩多如瘋牛一般朝唐安衝來,眼中充滿了瘋狂與殘忍。然而唐安始終平靜,只是默默握着手中的浮屠,就這麼看着摩多肆無忌憚的殺來……
“殺……”
瞬間,摩多已是殺到
了唐安近前。他揮刀斬來,眼中唯有殺戮二字,目標僅僅是唐安的項上人頭!
“匹夫……”
唐安冷笑,卻是冷漠的望着摩多斬來。眼看摩多的刀就快要落在他的身上,唐安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古怪……
“啾……”
一陣鷹鳴聲響破天際,摩多脊背一涼眼前一黑,隨即又不要命的揮出了彎刀。他就是要殺了唐安,這場可以輸,但唐安必須死!
恍惚間,摩多感覺到自己斬斷了什麼東西。他下意識的瞪大雙眼,隨即看到一個無頭的戰馬轟然倒地,一顆偌大的馬頭還在不停的滴血……
“這兒呢……”
一個充滿嘲弄的聲音響起,然後摩多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唐安手握長弓,腳下踏着一隻高傲的海東青,看起來如天神一般威武不凡。
“地獄見!”
唐安嘴角抹過一絲玩味,隨即又鬆開了繃緊的弓弦。摩多瞳孔急劇縮小,再想退已是天方夜譚……
“啊……”
摩多怒吼,一口老血當時就噴了出來。這一支箭沒有並沒有傷到他,因爲唐安根本就沒有殺他的意思,這支箭對準的是他身後的狼族聖旗……
一瞬間,戰場徹底亂了。蠻族的聖旗代表着地旗的榮耀,聖旗倒了,那也就意味着摩多死了!
一支缺少統帥的強騎固然還能勇武奮戰,但就像是海上航行的巨輪少了指引的明燈,他們再也不能翻起什麼波浪,只能迷惘的尋找未來……
“你夠狠!”
摩多舔幹嘴角鮮血,隨即又露出一個嗜血的笑容。他重拾彎刀,卻是頭也不回的朝着龍興奔去……
此時此刻,霍元康終於是殺了過來。而眼看摩多去喪家之犬般狼狽逃竄,他馬上就急眼了:“唐大哥,摩多……”
“窮寇莫追……”
唐安搖搖頭,隨即又從小白身上跳了下來。他握着浮屠,腳步卻是有些虛浮。而看到唐安步伐踉蹌,霍元康猛地變了臉色:“唐大哥……你受傷了?”
“無妨……無妨……”
不得不說,摩多是一個極其可怕的敵人。簡簡單單兩招,唐安意識到了自己與摩多的差距,如果是一開始是他輕視了摩多,那之後摩多的表現簡直讓他駭然……
蠻族鐵騎在大興軍的衝殺之下如潮水般退去,然而大興將士依舊是如附骨之蛆一般不緊不慢的跟着。
窮寇莫追,因爲狗急了會跳牆。但是不追不代表放棄,到手的肥肉,唐安沒有放棄的理由……
雖然他不是摩多的對手,但經此一役,地旗士氣大跌,他們再也不是縱橫天下的狼族鐵騎了!
治大國如烹小鮮,對付摩多麾下的蠻騎,唐安不能去硬拼。因爲一旦把他們逼到絕境,那摩多便會向他展示一個成語--飛蛾撲火!
發狂的蠻子並不是唐安樂意看到的,那種損失他承受不起,或者說大興承受不起。他現在要做的就是一點點蠶食摩多的意志,讓他變成四面楚歌的霸王……
霸王烏江自刎,留下了千古絕唱。他不是敗給韓信,而是敗給
自己不夠強大的內心,摩多不是霸王,西北也沒有烏江,但是他的唐安隱約已經預見到了!
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前亡。人總是會死的,遲早是要死的。但太史公有云;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若是不能流芳百世,也要落個遺臭萬年,人不怕平凡,怕的是平庸的度過一生,在歷史的長河中都不能證明自己存在過……
龍興不屬於摩多。同樣,摩多不屬於龍興,他選擇在龍興歇腳,但他不可能永遠都待在這個地方,他……該回家了!
重新回到戰陣中的摩多沒有給麾下士卒帶來太多的希望,因爲從聖旗倒下的那一瞬,他們已經拋棄了自己……
縱然摩多有無敵天下的戰力,縱然他有一往無前的豪情,但大廈將傾非獨木可支。此時的地旗就像是一隻破舊的船,出現了越來越多漏水的洞。
英雄折戟,壯士斷腕,這場戰爭已經失敗,逐鹿中原的美夢也已破滅。此時的蠻族士卒再也不能揮舞手中彎刀,叫嚷着,把陽光照射的地方都變成他們的牧場……
赫連山脈,這是一個無數漢家兒郎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一年之前,有一支鐵騎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跨越赫連山脈,將屠刀直接指到了大興的沃土!
一年的光陰,西北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曾經繁華的城池變得萬里無人煙,百姓流離失所,再也回不了熟悉的故土……
再回赫連山脈,摩多心中無限感慨,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回到這裡,而且還是以這麼狼狽的方式!
“惶惶如喪家之犬!”
這幾個字真實反應了摩多的內心想法,但是他不敢說出口,只能一個人默默承受。他盡力了,能做的不能做的他都做了,但是盡人事聽天命,現在的地旗已不是他一個人能撐起來的了……
無一戰之力,無三合之將,地旗的路在這個冬天裡走到了盡頭,若是能走出赫連山脈,那他們還有機會涅槃重生,若是出不了赫連山脈,那蠻族就真的就要滅亡了!
“唔?”
突然,摩多心中一沉,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出現了。漫山遍野都是大興的龍旗,數之不盡的大興將士如蒼龍一般橫貫在赫連山上!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一個儒雅的聲音響起,緊接着白衣白甲的澈小王爺走了出來。他終究還是站了出來,他終究還是沒有忘記自己是一個漢家兒郎!
數十萬大軍如同橫貫在摩多面前的猛虎一般,這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摩多想回轉,他只能借道赫連山脈,然而澈小王爺不會給他機會,唐安亦不會給他機會……
“呵呵……”
望着漫山遍野的漢家將士,摩多不由笑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發笑,但他就是忍不住,淚水跟鮮血混合着流下,而摩多也如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般拔出了快要生鏽的彎刀。
狼族人,嚮往的是殺戮與鮮血,既然不能苟且偷生,那他便要以最極端的方式終結這個時代。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天才是像隕石一樣,註定了要燃燒自己來照亮他的時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