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經營多年的密室被人毀於一旦也給沈長德一個不小的打擊,一直以來,他都堅信自己走的每一步不會有人發現,可通過這個事情察覺到並非如此簡單,不知道身份和來歷的人早就將自己所有一切徹底掌握,關於這點他卻顯得是那樣的無能爲力。
天剛矇矇亮,漆黑的屋子裡忽然間亮起蠟燭的火光,將一個身影拉長的倒映在窗欄上,人影在不停的動作,似乎是在穿衣,不多時窗欄上又出現了個略矮的身影,兩道身影捱得非常近……
馮湘玉貼心服侍沈長德着衣,未着妝容的臉上浮現出已經不符合年齡的細密周圍,烏黑的長髮披散在身後,在她眼底還有一片不明顯的烏青,與潔白細膩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饒是如此昏暗的燭光也看的清楚,她還未睡醒的打了個呵欠,帶着濃濃睡意:“老爺您今兒這麼早就進宮早朝。”
沈長德並不說話,只把象徵自己身份的牌子掛在官府腰帶上,回過頭看到人眼角的淤青,眼神動了動閃過一抹溫存,有些感慨,說:“昨夜你又沒休息好,現在天還沒亮抓緊時間休息,等我回來一起用早膳。”
馮湘玉本來就沒睡醒,聽老爺的話也並未太放在心上,只是幫人整理好了衣裳轉身回牀上繼續睡去,根本不知道沈長德又說了什麼。
天剛剛亮,一個又一個朝臣已然立於堂上,對着大堂上的明黃龍袍男子跪拜,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已經年近五十多歲,膝下有皇子皇女無數,唯獨龍曉一個太子能夠入眼,自然也對太子頗多看顧,一大早上朝都緊挨着自己而站立。
站在皇帝身側的太監也不是尋常人物,一雙眼睛放佛能夠洞穿所有,一掃搭在臂彎裡的浮塵,尖細的嗓音響徹整個太和殿。
“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站於左側的太子身後緊挨的便是丞相,丞相頭髮花白年近五十,發福的身子一看便是生活條件非常好,一雙眼睛裡的光芒分明,不斷在太子身上停留,似是在算計什麼,等太監話音剛過立刻站了出來,躬身:“臣有事要稟報陛下。”
坐於龍椅上的皇帝眼中光芒閃了閃,淡淡道:“丞相有話直說。”
“太子如今跟隨太傅學習朝政已有幾載,至今未有婚約,老臣認爲大趙國泰民安,陛下也該給太子殿下尋一身份相匹的女子做太子妃,也算是爲皇室血脈開枝散葉。”
話音才落,立刻有丞相黨派的大臣站出來附和。
“臣附議!”
“臣附議!”
…………
皇帝擡了擡眼,宛如看鬧劇的看着這些聽從丞相號召的大臣們,面上不動聲色,倒是暗中將他們的模樣都記在心中,而後目光慢悠悠轉向站着不言語的龍曉,淡道:“皇兒如何看這事?”
龍曉心中一凜,打從那
日被皇后召進宮他就料到會有這麼一日。
皇帝的皇子並不在少數,可是身爲太子的只有他一個人,雖然不是皇后親生卻也自小過繼於皇后膝下,當年皇帝登基皇位不穩,依靠着皇后的孃家才能安穩到今日,事情早就跟幾十年前不再一樣,日益強大的大趙皇權徹底掌握在皇帝手中,皇后身後的外家這些年裡也得了不少好處,他們的壯大無形中給皇帝造成了威脅,現在更想通過聯姻的方式讓皇室跟母家聯繫的越發密切,也切實的讓其他人無法撼動他們皇親貴族的權力。
龍曉面無懼色,站在所有附議大臣的最前方,道:“兒臣認爲此事乃是家事於理也不應放在朝堂上來說,況且兒臣現在就算娶了太子妃也沒時間照顧,兒臣目前資歷尚淺還需學習更多東西才能在以後爲百姓乃至天下謀福祉。”
皇帝認真地看着自己的太子,滿意點頭,道:“愛卿們心中所慮朕已知曉,既然太子尚無打算此事容後再議。”
被龍曉擋住半邊身子的丞相不甘心的想要在說什麼,龍曉恰好低頭朝人投去凌厲一瞥,看的丞相心裡打了個突突,沒來由身子覺得一陣陣寒冷,哆嗦了下已經聽皇帝轉移了話題,只得訕訕作罷。
見計劃沒能成功的丞相心裡別提有多煩悶,這說起話來也就少了些看顧,又道:“近日臣聽聞鄭國公爺家起了大火,還死了人,不知鄭國公爺可還安好?”
皇帝聽聞不由蹙眉,審視的目光投向沈長德,沈長德一身棕紅色的官袍,站在人羣中面上坦然,好像丞相說的並不是自己,好一會兒才低頭,說:“回陛下,臣家中大火只是下人沒注意並無大事,大火中有人喪生也是無稽之談。”
“既然愛卿無事,朕也就放心了。”
皇帝似真非假的說着話,讓人無法猜測出來到底出自真心,還是對於大臣安然活下來的客套。
總體而言,今天早上的早朝是沈長德幾十年來參與最無趣一次,丞相幾乎成爲早朝的主角,每抖出一件事都被輕鬆化解,起初皇帝還有些興趣,最終也因爲這些皮毛的事情漸漸失去了興趣,坐在龍椅上有些疲倦的打了個呵欠,道:“既然今天沒什麼重要的朝政,愛卿們就散了。”
大家紛紛跪拜,等待皇帝離開這才慢慢起身。
丞相本就大腹便便,這跪拜的姿勢比起常人而言也是滑稽了許多,好半天才從地上艱難的爬起來,一臉陰沉的看着皇帝遠去的偏殿,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就聽沈長德陰陽怪氣的聲音傳入耳膜。
“丞相今天是怎麼了,居然能對我的家事如此感興趣。”
這句話實在是說不上有多友善,但是丞相依舊僞裝得很好,臉上露出了友善的笑容,對沈長德說:“沈老弟,你也知道我們這些人活到這把年齡吶膽子就小很多,畢竟身居高位總有幾個人看我們不順眼,我也是
聽了沈老弟你家突然大火纔想起你沒什麼大事,不然我們兄弟兩個可就沒有辦法再去一起喝茶敘舊了。”
沈長德暗自冷笑,他還沒跟丞相熟到如此程度,所有人都知道他跟所有人中就屬於丞相最不對付,下朝後死也沒有往來,怎麼可能會有丞相口中兩個人在一起喝茶敘舊。
“看來凌丞相跟國公爺二人關係不錯,若被父皇知道想必他會很高興。”龍曉笑眯眯走了過來,很自然的插入兩個人的話題之中,語言從容根本就不懼怕他們兩個人一樣。
丞相也笑了,眯起的眼睛遮掩住了算計的光芒,道:“太子殿下已經攝政幾載,殿下的品性我們有目共睹,這年齡也該找一個太子妃,難道太子殿下早就有了心儀的女子?”
還沒來得及走的人聽到這句話紛紛豎起耳朵,沒有什麼比太子殿下的人生大事更加重要,有女兒的大臣考慮的也許能夠通過這次機會將女兒送給太子,就算不能做正妃,這做個側妃也算是光宗耀祖,以後太子要是繼承大統,這好事可就是等着他們。
龍曉笑着說:“丞相實在是看得起本殿下,承蒙父皇看重,一心兢兢業業唯恐有絲毫落下,數載時光不過須臾,哪裡還有多餘精力去尋找心儀女子,這些事情最終還少不了父皇的賜婚。”
有人聽的清楚,太子殿下這分明還是沒有瞧的順眼的女子,也就是說他們家的女兒都還有機會,就看誰最後能入皇帝的眼,成爲幸運的太子妃。
“國公爺,您的身體讓本殿下分外憂心,這一場大火肯定有很多問題,不若讓本殿下幫個微末小忙也算解決個最大的麻煩。
沈長德怎麼可能允許太子去自己家裡調查,萬一要是被人發現密室可就麻煩了,只得陪着笑,說:“承蒙殿下的關心老陳家那場大火實在是不值得一提,就是個下人不小心失手打翻了燭火,索性撲火及時也沒有造成任何程度的損傷,現在看來一切都很順利並未有什麼問題存在,也不需要殿下爲了老臣花費人力和財力。”
龍曉沒有說話,剛纔也就是這樣客套一下,其實本人根本就沒有丁點想去鄭國公府的意思,不過沈蕪菁那邊確實讓他有些擔心。
那日臨走前人說是去調查沈長德隱藏起來的密室,可是到現在爲止仍舊沒有人絲毫信息,光是這點已經讓龍曉開始有了胡亂猜測,難道真的已經被沈長德發現身份從而秘密給解決掉,以至於自己到現在爲止都找不到任何關於沈蕪菁的消息。
這邊沈長德也僞裝得很好,根本沒讓人察覺到自己那麼大事情發生後捅出的簍子,並且某人還表示歡迎那位罪魁禍首來到北京,並且還承諾下次一定要好好招待對方。
他們三個人彼此之間都在相互試探,沒有一個人肯說實話,也沒有一個人願意把自己的底牌給露出來,這是他們這些人最擅長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