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趙閒聽得勢均力敵立刻火了,真不知這老頭臉皮有多厚,他也不管自己的形象,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道:“勢均力敵?年年讓人家越江打到家‘門’口,搶奪一番又跑回去,吃完了又跑過來搶,我活了十幾年,就沒聽到北邊打過勝仗,這是勢均力敵能打出來的戰績?”
趙閒不在乎打仗誰輸誰贏,在他眼裡,大梁和北齊,幾百年後都是一家人,那個國家先滅了,和他沒關係,他心疼是那些死守邊關的男人,他們每個人都是一個家庭的頂樑柱,無數老母妻兒,都在後方盼着他們歸來,這些人把年輕的生命‘交’給大梁,朝廷卻派一些豬腦子來指揮,甚至連一把合格的武器都沒法配備,趙閒從心底裡爲他們感到不值,讓他去爲這樣的朝廷賣命,還不如呆這當一輩子鐵匠。
老人面‘色’一僵,張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捂着‘胸’口咳嗽幾聲,臉上浮起一絲病態的暈紅,後面的阿祥,連忙爲老人拍拍後背,勸道:“老爺,這小子沒親歷戰場,僅憑耳聞,自然把軍中將士貶的不值一提,您別放在心上。”後面的那輛馬車,似乎也想安慰一下老人,車子的窗簾後傳出一道清脆的‘女’子聲音:“我大梁軍隊堅守金陵數年,從未讓北齊前進一步,當朝兵部尚書沈大人,當年曾親率三萬兵馬,迎戰北齊五萬敵軍,於萬軍之中,斬下北齊猛將雷克敵的首級,以少勝多大破齊軍,此等戰果,怎可被你一言抹殺?”
聲音清脆甘甜,宛若黃鶯般吸引人,不卑不亢,還透着幾絲書香氣息。
趙閒聞聲往馬車看去,那窗簾卻立刻放下,再也沒有一絲動靜,從那隻潔白的小手來看,年紀不大,看樣子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小姐。“這你閨‘女’?”趙閒眉‘毛’輕輕一挑,‘露’出一絲頗感興趣的笑容,還左右晃晃,想看看車裡麪人長啥樣。
“咳!”老人輕咳一聲,臉上‘露’出一絲不快,開口道:“正是小‘女’,不知你對她這番話,有何見解?”
“我呸!”
趙閒猛一拍石桌,把兩把刀都彈起來了一截,車內的小姐丫鬟嚇了一跳,那老人也用不可思議的看着趙閒,眉頭緊皺,顯然覺得趙閒是個爲噴而噴的超級憤青,朝廷幹啥都不對,贏了也罵輸了也罵,活着也罵死了還罵。
趙閒敢“呸”這一下,自然是有理由的,他不屑的笑道:“沈凌山我自然知道,當年大破齊軍凱旋而歸,民間還稱讚他‘‘精’忠衛國、誓死三萬虎賁,血染沙場、凱旋八百神騎’,可是我想問,這也算勝仗?”趙閒一臉的不可思議。
“爲何不算?”老人沒有說話,阿祥倒是‘激’動了,顫抖着手指指着趙閒,質問道:“沈老侯爺名震天下的一戰,若不能算勝仗,還能算什麼?”老人同樣面‘色’不愉,等着趙閒的回答。
趙閒見此站起身來,不可思議的道:“金陵,號稱天下第一雄城,前面有滾滾長江作爲天險,北齊進攻,必須跨過江面,所攜帶攻城器械定然不多,沈大將軍三萬人依關而守,齊軍五萬人長途跋涉進攻,本來毫無縣唸的一仗,結果沈大將軍所帶的三萬人,死的只剩八百,纔打跑了齊軍,這還好意思說凱旋,別的不說,我只想問一句,將士戰死兩萬九千餘人,他沈凌山作爲主將,爲何沒有死,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趙閒說到這就一肚子氣,就是三萬只兔子放在城牆上,都能把齊軍踹下去,那名傳天下的沈大將軍,竟然打開城‘門’,帶着三萬人和齊軍硬碰硬玩‘騎士‘精’神’,這得什麼樣的腦子,才能幹出這種事情,還有三萬人死戰不退,死的只剩八百,他一個將軍,卻毫髮未傷的“凱旋”而歸,這也能叫將軍?
“咳…咳咳…”老人明顯受了刺‘激’,富態的臉‘色’浮起一抹病態,祥伯大驚失‘色’,忙從懷裡取出一顆‘藥’丸,給老人服了下去。馬車上見此場景,那個小丫鬟又冒出腦袋,憤憤不平的氣道:“沈大人一身武藝出神入化,天下間少有敵手,區區北齊的將領,豈能傷的到他,難道將士死了,主帥就得跟着死的不成。”
老人擡頭手,止住那小丫鬟,眼中帶着一抹難‘色’,沉聲解釋道:“依城而守?說起來簡單,但將士們沒法那樣做,別說三萬人,就算是三千人、三百人,照樣得出城迎戰,否則,金陵必破……”老人說的此處,臉上竟‘露’出一絲淒涼,或者說是心酸。
趙閒眉頭一皺,很是不解,在弱勢的情況下,依仗天險要塞防守,是帶兵者的基本常識,金陵既然號稱天下第一雄城,怎麼可能沒法守?趙閒正要問問,什麼叫沒法依關而守,那料到突發異變,街道兩邊的樓頂上,竄出三個手持長劍的人影。
三人皆着黑衣,身材矯健,全身上下都被黑布‘蒙’住,只‘露’出一雙冷漠的眼睛,在街道兩邊的房頂上飛速閃過,直奔老人而來。
“小心!有刺…”
不遠處的一名護衛,率先發現了異變,發出一聲大喝,他的叫聲很高亢,也很短促,就彷彿從嗓子裡剛剛迸發出一個爆破音,可聲音還未形成,氣息還未衝出喉嚨,就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聽起來異常怪異,細一看,那人咽喉,竟‘插’着一把細長飛刀,護衛掙扎兩下就一聲不吭的掉下了馬,。
大街上瞬間‘亂’了套,所有圍觀的行人,都尖叫的四處拋開,店鋪的‘門’也紛紛關上,剛纔還有行人的大家,霎時間便的空‘蕩’‘蕩’,只有幾條野狗,畏畏縮縮的徘徊着。
保護老人的護衛,都是訓練有素、武藝高強之輩,反應極其敏捷,同聲一喝,彈身而起,‘抽’刀齊斬向最前方的黑‘色’人影。最前方的黑‘色’人影,身材浮凸纖瘦,細看竟像是‘女’人,手持一把長劍,劍刃雪亮,後附血紅劍穗,應速度驚人,在空中留下一道紅線,似乎連雪‘花’都被劈開。
此人明顯在三名刺客中武藝最好,面對衝上來的護衛,用見點地彈起,一路翻旋前進,連漫天小雪都被帶動,利刃相接爆出幾聲脆響,護衛中站位最靠前一人,便一聲大叫,單膝跪在地上,小‘腿’被一劍‘洞’穿,血從前後兩個傷口噴涌而出。而其他兩名刺客,從另外兩個方向,像老人急速飄去。
畢‘春’見此冷哼一聲,屈指一彈,長刀應聲而出,眼神微微眯起,沒有絲毫緊張,只有冷漠的殺氣,籠罩那武藝最高的刺客。
老人此時,面‘色’仍是悶苦,沉浸在趙閒的話語中,疾馳而來的刺客,完全沒有入他的眼,甚至帶着一絲淡漠,彷彿已經習慣了這種事情,連面‘色’都沒有絲毫變化。老人輕嘆一聲,扭頭一看,卻見趙閒臉‘色’發白,身體緊繃,手指不停的敲着桌面,剛纔談笑風生的模樣早已不見,不禁開口道:“小友勿需緊張,傷不到你。”
趙閒強忍着胃裡的翻江倒海,咬牙僵硬的坐在石凳上,剛纔被飛刀‘射’中的護衛,此時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喉嚨不停的冒着血沫,刺目的血液,把地面的積雪都染成紅‘色’,剛纔還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樣變成淒涼的離開了世界。殺人這種事情,對他的衝擊十分大,輕易剝奪一條鮮活的生命,是一件正常人都沒法接受的事情,說他不緊張,那是騙人的,他又不是變態殺人狂。
趙閒偏過頭不去看那死屍,對着老人乾笑道:“第一次見,習慣就好。”
“第一次沒嚇‘尿’‘褲’子,實屬不易!”老人似是想到了往事,竟然爆出一句粗話,嘆道:“今‘日’和小友這番‘交’談,老朽深受感觸,不過紙上談兵,絕非好事,小友見識頗深,卻天馬行空不切實際,戰場永遠沒有你想象的那般簡單,爲官之道、爲將之道也不是那般容易,‘日’後若有機會,我到想看看小友是如何帶兵打仗的,也讓我這把老骨頭開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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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說笑了!”趙閒搖頭一笑,擺擺手表示沒興趣。
趙閒和老人相談時,那衝在最前面的刺客,已經衝到近前,形同鬼魅,左刺一劍、右刺一劍,飄忽來去,如同一縷輕煙,不過片刻,便有幾人被刺到,躺在地上哀嚎,此人趁防守‘露’出空隙,縱身如箭,化爲一支脫矢的利箭般,颯然一劍,直取老人咽喉。
這刺客殺人和殺‘雞’似的,趙可不想被順手一劍帶走了,手立刻放在了半成品的火銃上,身體繃的緊緊,準備隨時把刺客嚇一跳。
那黑衣之人,眼神如同死人般冷漠,無論是殺掉護衛,還是來到沈凌山咫尺之前,都沒有表‘露’出一絲情緒,連即將得手的興奮都沒有,將‘精’神集中到極致,似乎連一絲雪‘花’的飄動,都逃不過那雙眼睛。趙閒的手剛剛接觸火銃,刺客便在霎那間,掃了趙閒一眼,沒有看他手上的動作,而是觀察趙閒的眼睛。不過驚鴻一瞥,趙閒便被認定爲安全、易碎、請正放的乖寶寶,長劍依舊向前,紅‘色’劍穗在雪‘花’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直指沈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