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還不相信?”見趙閒神色閃爍,星雅小鼻子哼了一聲:“那葉莎又是誰?你在睡夢裡,對她說了好幾百句‘對不起’!你把她怎麼了?還有你究竟有多少情人?!像‘綠荷、紫月’明顯是侍女的名字,你竟然也記得。”
不是吧?趙閒抹了額頭冷汗,嘿嘿道:“那啥!我也才五六七八個名正言順的夫人,沒你想的那麼多。不對,你管這麼多作甚?”
星雅聽得搖頭,冷笑道:“誰想管你,只是聽的受不了才說出來的,像你這樣薄情寡義的男子,在北齊早被人送進宮裡當太監了。”
我怎麼薄情寡義了?趙閒搖頭苦笑,睏意頓時消減了許多,看了看天色,估計天快亮了,也不知睡了多少時辰。
他忍不住的打了個呵欠,含混道:“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情?馬上安營紮寨,我們要就寢了。”
什麼我們!星雅哼了一聲,躊躇半晌,咬咬牙道:“趙閒將軍,你根本就沒打算傷害那些百姓,故意逗我的對不對。”
“那是自然,我這樣善良的男人,豈會對手無寸鐵的村民下手。”趙閒風騷的甩了甩飄逸的長髮。
趙閒如此乾脆,無絲毫謙虛的承認,倒是讓星雅又摸不清虛實起來:他到底是真的還是裝的?怎麼看他都不像個善良的人啊!
疑惑半晌,她嘆了一聲,目光幽幽望着他:“趙閒將軍,你當着我的面屠戮我朝兵將,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但你冒着暴露行蹤的危險放過餘下的兵將村民,無論你是真的心底善良。還是需要我帶路迫不得已兒爲之,我都會感謝你。”
趙閒聳聳肩笑道:“別這麼客氣,我會害羞的。”
星雅幽幽一嘆道:“你是一個無恥的人,五大三粗,心眼極壞。薄情寡義,還暗算我這無辜遊人。但你有時候卻很男人,比如剛剛你飛馬而出,將那兩個小孩抱起來的時候,還有你拿着長槍指着我的下巴,對我冷言相待的時候。那個人我覺得纔像名震天下的一代新秀。大梁鎮國公的繼承人趙閒。現在這摸樣,和市井流氓有什麼區別?”
趙閒忍不住的乾咳幾聲,提前馬塑指着她的下巴,輕咳一聲道:“星雅小姐,是不是這個樣子?帥不帥?”
星雅頓時無語,淡淡道:“你既然信守承諾放過了我朝那些殘餘的兵馬。我蘇香凝說過的話也不會收回,你們的行蹤被發現後我北齊也不會趕盡殺絕,給你留一條生路。”
她渾身衣衫盡溼,裙襬上沾滿了泥點,臉上的神情卻是孤傲自信,絕美雙眸中泛出淡淡的光彩。好看的柳眉微微上翹,劃出道威嚴的弧線。美麗的面頰似有湛湛神光,引人入勝。這一刻的星雅,莊嚴高貴,不怒而威,彷彿徹底變了一個人。
趙閒啞然失笑,摸摸鼻子道:“要是北齊皇帝對我說這話,我還有幾分相信。但是星雅……不對,蘇香凝小姐你麼…恕我直言,你有這個能耐麼?你是皇帝最寵愛的妃子不成?”
星雅深深望他一眼,淡然道:“如何說服皇上。是我的事情。但我說過的話,就一定會做到。勸你一句,三汊鎮駐紮着重兵,你出了深山便是死路一條,不可能伏擊成功。越過孝感都不可能。如果想活着回去,我是唯一能幫你的人。”
她神色莊嚴堅定,雖然趙閒居高臨下,卻也是微微發愣。這個星雅,口氣大大超出了他的想像,她到底是個什麼身份?蘇大姐的頂頭上司,秘衛首領?
兩個人都不說話頓時安靜下來,滴滴答答的雨聲,清晰可聞。星雅言畢,便轉身走到了後面。
“就地紮營!夜幕降臨之時過三汊鎮。”
星雅渾身一震,不可思議的回頭,望着趙閒,他靜靜的騎在馬上,不言不語,結實的背影彷彿壓了一座大山,竟顯得有些佝僂。星雅眸中憤怒轉爲疑惑,蹙眉凝視他片刻,搖頭輕嘆,不在言語。
“嘀嗒、嘀嗒……”
雨勢漸漸停了,只餘下樹梢上的露珠,點點滴落在帳篷上。
春天的太陽露了面,鳥兒歡快的自巢中飛出,圍着各色鮮花嘰嘰喳喳鳴叫個不停。天地彷彿被狠狠洗刷了一邊,被雨水滋潤的花朵盛開,美的讓人心醉。
淋了幾天的雨,士兵們的衣物橫七豎八的放在樹杈上,曬着快要發黴的衣服,順便好好的補上一覺。
趙閒靠在行軍牀上,望着帳篷頂發呆。稍許,或許是覺得身上難受,起身準備出去走走。
低頭看去,那剛纔還孤傲自信的北齊少女,抱着胸口蜷縮在地面,嘴角微微上翹竟睡的香甜。彎彎的睫毛輕輕顫動,不知做了什麼夢。只可惜她渾身溼透,終究嫌冷,不時的顫抖兩下,緊了緊衣物又安靜下來。
趙閒蹲下身將她抱起放到乾燥的行軍牀上,給她蓋上被褥。感覺到溫暖的北齊少女,貪婪的縮在了裡面,瞧見她絕美的面孔和庸散的睡姿,竟然想起了怡君。
她睡覺也是這般,不知老婆大人有沒有想我。趙閒看了良久,竟然有些失神了,最後輕輕一嘆,掀開營帳走了出去。
調皮的魚兒躥出水面,捕食着飄過的點點花瓣,幾隻眼睛大大的松樹,趴在石頭上,好奇的看着水中身無寸縷的男人。
趙閒仰頭靠在石塊上,輕輕擦洗着粗大的胳膊,望着水中的倒影緩緩出神,水滴自肘尖滴落蕩起圈圈漣漪。
“要不要本宮幫你?”
忽的,兩聲冷豔的笑聲傳來,水面漣漪漸漸平平緩,映照出成熟女子的身形。點絳脣,芙蓉面。雖然黑衣上面沾染了雜枝碎葉,卻絲毫不印象那傲人的身材。
她手持利劍,只留給趙閒一個唯美的背影,長長的髮絲垂落,隨着春風搖曳不止。嬌笑聲過後,便再無聲息。
趙閒絲毫不意外,搓洗着身體,輕輕笑道:“蕭姐姐,你來的還是這麼突然。看光了我,是要負責人的。”
“本宮沒看你。”蕭皇后臉頰浮過紅雲。這個傢伙,大白天在野外洗澡,不怕被魚咬了?偏頭用眼角瞄着趙閒的背影,不冷不熱的道:“我跟着你,只是想看看你要做什麼,可沒有其他的心思。你莫要想歪了。”
還敢說對我沒企圖?好幾次都差點被你吃了。趙閒暗中好笑,搖頭道:“那蕭姐姐你,現在看出我要做什麼了?”
“沒有!”蕭皇后美眸疑惑,幽幽道:“我出來,只是想告訴你,那個北齊女人所說的話是真的。我已經先去前方探過,北齊突然大量增兵。顯然已經發現了你的計劃。雖然大半被調集西河地帶,但三汊鎮亦有不少守軍。西河距離三汊鎮不過十餘里,騎兵轉瞬極至,若你真的出了深山,真的沒法在活着回去了。”
“突然大量增兵?”趙閒點點頭,似有似無的道:“發現就好、發現就好,我還怕她真爲我保守秘密了……”
“你說什麼?”蕭皇后頓時蹙眉,轉身問了一句,哪曉得正瞧見趙閒站起身來。
寬闊的胸肌,鐵板似的腹肌。還有那雄壯威望的……蕭皇后‘呀’的驚叫一聲,俏臉臊的紅成一片,卻故作鎮定的看向一旁,溫怒道:“你怎麼不穿衣服?”
“你見過洗澡穿衣服的嘛?”趙閒壞壞的笑了幾聲,穿着衣物道:“蕭姐姐。你這次可把我看光了,要負責的哦。”
蕭皇后臉色紅暈依舊,卻強壓下了心中異樣,千嬌百媚的嬌笑道:“那是自然,我其實那種薄情寡義的負心人。不過嘛!你得活着回去才行,此次計劃已經暴露,你現在退去還來得及。”
蕭皇后紅暈拂面,傲人的酥胸隨着笑聲輕輕顫動,着實讓趙閒嚥了幾口口水。他嚴肅的搖搖頭:“蕭姐姐,我既然領着兵出來了,豈能就這樣空着手回去?怎麼說也得去三汊鎮看看,遇到阻撓在撤退也不遲。朝廷已經爲我準備好了退路,不是嗎?”
“咯咯咯~”蕭皇后掩脣無緣無辜的笑了起來,精美鳳眼滿是溫柔。卻讓趙閒後背微微發寒,閃過幾絲不詳的預感。
“嘭!‘還未做出反應,趙閒便覺胸口一股大力傳來,緊接着便是天昏地暗。待身體穩定下來,已經被蕭皇后圓潤結實的大腿摁住胸口,倒在地面上動彈不得,脖子上還架着寒光閃閃的長劍。
“喂喂喂!”趙閒大驚失色:“蕭姐姐,你莫不是想霸王硬上弓?我配合就是了,強扭的瓜不甜。”
蕭皇后美眸若臘月寒梅,冷聲道:“你覺得本宮很傻嘛?留下村子裡的百姓和殘兵,看似是你仁慈不想多造殺戮,可我怎麼覺得你是故意爲之,想要留下活口出去報信,讓北齊知曉你來了的消息?明知前方三汊鎮有重兵把守你不可能過去,卻依舊一意孤行的前去送死。你的目的是什麼?不想活了?還是另有其他?”
趙閒望了她幾眼,突然‘噗’的笑了起來:“蕭姐姐,你太多疑了,我是一個敢於冒險的人……”
笑聲輕柔,傳進蕭皇后的耳中,確實那麼的刺耳。
她眼中神情百轉,手中的劍也慢慢那不穩了。嘴角上翹,露出幾絲燦爛的笑容:“是啊!我太多疑了!有些沒良心的人啊!你拿真心待他,他卻把你當成外人,處處提防着你。我堂堂一國皇后,竟然會不顧身份,不顧世人冷眼,追求這些可有可無的東西,可笑,真是可笑……”
笑着笑着,淚水卻慢慢流了下來。有些東西,可以看到,卻無法得到。
或許現在,自己臉看到的資格也沒有了。以前是知己,現在了?他把自己當成什麼?
大膽火辣,還帶着幾絲傲嬌。趙閒對這位色心很明顯的蕭皇后頗爲無奈,一時間尷尬下來,也不知該說什麼了。
蕭皇后沉默良久,見他沒有絲毫反應。眼中黯然之色更濃,站起身來。嘴角依舊迴盪着那絲迷人的笑容:“好吧!你既然不說,我也沒有辦法。趙卿,你的心好狠,換做往日。有男人這樣對我,我定然會一劍殺了他。”
“啊?!那現在了?”趙閒開口問了一句。她莫非是愛上了我,對我下不了手了?
“現在?”蕭皇后咯咯笑了幾聲:“我還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看看你到底要做什麼,想作死儘管去吧。若能活着回來……我這輩子註定待在宮中,有大把時間尋找面首。你遲早會成爲其中一個,可惜、可惜,你本來會是第一個的。”
這話不是故意氣我?趙閒搖頭苦笑,擡頭看去,後面的石頭山早已沒了人影。
回到帳中,那北齊少女已經縮在暖和的被窩裡。趙閒此時倒是後悔把她抱上牀了。壞笑幾聲真想上去擠擠,又擔心那無處不在的蕭皇后,只得搖頭作罷,自顧自的倒在了地上。
武昌,石元的將軍府之前,緩緩行來一輛馬車,輕車簡行。外人看來不過是普通商賈,但那趕車的馬伕,卻是一位年輕俊俏的陰柔公子,路上引來了不少美人的回眸。
稍許,幾個慌慌張張的僕人,連滾帶爬的疾跑出來,恭恭敬敬的侯在門口,將來人引了進去…
飛檐雨珠滴落,在假山水池中盪開幾朵水花,七折八拐的精美石廊之上行走一華衣貴婦。年約花甲,頭髮已經斑白,臉色卻威嚴與沉穩。
後方兩位白衣人,一位素顏如雪,便如傲然挺立在衆豔中的梨花。冷的讓人發抖,美的叫人驚心。
另一位,則是建始大帝好哥們,趙大將軍眼中的豬隊友,凌仙,凌大公子。
蘇婉雲眼中的冰冷較之以往少了許多,卻難以改變木頭臉的習慣。她上前輕柔輔助華衣老婦的胳膊:“姑姑,你爲何來了武昌?舟車勞頓,莫要傷了您的身子。”
華衣老婦名爲蘇荷,是北齊秘衛的大首領,也是蘇婉雲、安夫人亦師亦母的存在。
聽她之言,華衣老婦深邃的眸子裡,少有的露出幾許異色,甚至夾雜着幾絲驚慌。可臉上卻平平靜靜無絲毫異樣:“好久沒來武昌,姑姑我再過幾年,便見不到你們姐妹了,”
蘇婉雲搖頭輕笑,眸中也因懷戀多了幾許黯然,老婦輕輕嘆到:哎,醉顏丫頭也老大不小,該懂事了,我知道她心中記恨我,,但是爲了北齊,我不得不這樣做啊,”
“師妹從未記恨過您,她還不時念叨您了,”蘇婉雲猶豫再三,終究沒有把安夫人懷孕到事情說出來,或許是不想密衛對她的生活進行干預了,
“對了,”華衣老婦忽然的頓住身子“婉雲,大梁安家的那個小子,現在近況如何?上次你讓雷老將軍敗在他的手裡,雷老將軍心中憋屈,爲此事尋過姑姑數會,若他沒能派上用場,我可是沒臉見陛下了,
說起皇帝陛下,老婦眼中又是一陣焦急,
蘇婉雲忙到:“姑姑,我正要與你說起此事,她從懷中取出一張黃娟:“前幾日,趙閒突發奇想,要偷偷潛入北齊,潛伏擊皇帝陛下出行到依仗,我本來不以爲意,那想大梁到新皇帝着實糊塗不僅答應了此事,還秘密給嶽平陽發了血詔,
老婦暗自驚奇,接過錦布觀看,卻是渾身大震,繼而狂喜,
“好好好”老婦眼中煥發出異色,狂喜道:“好一個昏君,明知安塵連喪四子香火無繼,想連安家最後到苗子除掉竟然還留下了證據,天祝我北齊啊,”
她眼中閃過厲色,哼道:“布了一輩子的局,是時候收網了,即刻排人去堵住趙閒去路,把他逼至江邊,讓他過過西楚霸王的癮,他死到越殘卻屈辱,安塵被策反的把握就越大…”
“萬萬不可!”兩到驚呼,異口同聲的發了出來
一道是蘇婉雲,這毋庸置疑,而另一道,竟然是默默站在旁邊當空氣的凌仙發出的。
話音一落,場面便沉默下來,蘇婉雲忽疑的看向林閒,本來苦思冥想準備保住趙閒的話,也暫時忍住了,
“仙兒,你可有話說?”老夫婦臉色微寒,淡淡的看着他,
凌仙頗爲尷尬,瞟了蘇婉雲一眼,似乎沒想到冷冰冰的蘇大仙女爲何也幫着趙閒說話,
老婦問起,凌仙眼中急轉,躬身道:“師父,據我觀察,趙閒此人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好色無恥,卑鄙下流,胸無大志,好吃懶做……”
“胡說!”蘇婉雲不知爲何,情不自禁的呵斥了他一句,說完就後悔了,冷冰冰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紅暈。
“婉雲,”老婦疑惑回頭:“什麼胡說?”
蘇婉雲心中略微思索,趙閒有些魄力和本事,姑姑絕不會讓一個有自己想法的傀儡留在世上,凌仙對趙閒有偏見,豈不是正好?
她想了想,便冷哼道:“何止好色無恥,簡直是色中惡鬼,爲了穩住他,我連怡君都許給了她。”
凌仙陰柔的臉上露出幾思不屑:“連我的師侄女怡君都不放過,簡直是個敗類,不過話說回來,策反這樣的敗類,可比策反安塵簡單的多,師父,您覺得了?”
老婦人躊躇片刻,便覺得此計甚秒,安塵會反叛大梁,卻不一定會歸順北齊,畢竟他四個兒子都死在戰場上。也只有唯一的孫兒,纔能有十成的把握說服他了。
點頭稱是後,蘇婉雲就送了口氣,額頭上既然出了薄薄的香汗。
老婦人悠閒的走了片刻,突然從懷中哪出一副畫像,遞給蘇婉雲,隨意道:“婉雲,你派遣手下密探,用盡全力去大梁尋找這畫上的少女,要將她安安全全的帶回來,她是我的一個學生,前幾日調皮偷偷跑出去了,”
雖然說的輕巧,老婦眼中卻盡是慌張。蘇婉雲接過畫像,瞧見上面的絕美少女,忽然的震住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