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吃的是棒子麪做的窩窩頭。
就着醬菜吃，沒別的東西下，每人打了碗開水喝。
聽盧秘書講，只有司機晚上到的那頓宵夜，吃的是麪條。
其他時候，吃的都是窩窩頭，中午和晚上會有炒土豆絲和炒白菜。
這伙食比廠裡還好，畢竟是出差，錢副廠長親自過來保障後勤，不能太差了。
對於讓江平安過來常駐的事兒，錢副廠長提了一嘴後，就沒再說這事兒了。
採購和宣傳是兩個單位，就算想讓江平安過來，也是由趙大寶來勸說。
早上吃了三個窩窩頭，喝了一大碗熱水，對江平安來說還不夠塞牙縫的。
但沒辦法，別人也是這麼吃，多了沒有。
連那醬菜也都有數，每人小小的幾塊，鹹的要死。
盧秘書吃了一個窩窩頭後，就把剩下的兩個窩窩頭拿着起身走了。
“他先去安排車隊，農場存放棉花的倉庫離這兒有些遠。”
見江平安一頭霧水的模樣，錢副廠長解釋道。
“錢廠，這次咱們弄到的棉花，廠裡能生產多久？”江平安好奇道。
實際上，用汽車拉棉花成本很高，畢竟這年頭太缺燃油了。
以往紡織廠用的棉花，大都是用火車直接拉到廠區，再用汽車轉運的。
但是沒辦法，牧場這邊沒火車，就只能用汽車拉了。
如果有的選，牧場的棉花算不得經濟實惠，只不過是沒棉花不得不用罷了。
錢副廠長沉吟道：“不好說，現在就兩個車間復工。”
“往後其他車間肯定也會陸陸續續復工，時間不好說。”
“廠裡計劃一年內全部復工，所以我們也希望多找些原棉貨源。”
頓了頓，他看了江平安一眼，繼續道：
“實際上明年我想讓你過來常駐，是根據各種情況，綜合考慮過的。”
江平安輕點着頭說：“如果廠長覺得我呆在這邊合適，我肯定會來。”
“算了，強扭的瓜不甜，明年再說。”錢副廠長搖頭道。
說了會兒話後，盧秘書跑回來說：“領導，車隊安排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行，那就不耽擱了，這就出發。”錢副廠長起身說道。
三人出了食堂，步行走到公路上。
一隊九輛車停靠在路邊，輪胎都上了防滑鐵鏈，錢副廠長的吉普車在最前面。
小車司機早吃了飯過來了，所以江平安之前一直沒看到。
保衛科的人員也都揹着槍集合，站成一排。
“出發！”錢副廠長對保衛科的小隊長說了一聲，就鑽進了吉普車。
小隊長拿着口哨，用力吹了幾聲，人員散開，各自登車。
盧秘書坐吉普車副駕駛室，錢副廠長和江平安坐後排。
車輛緩緩啓動，在雪地裡晃晃悠悠前行。
一路無話。
二十多分鐘後，車輛在一個村子裡停下。
三萬畝棉花地，是連在一塊兒的，但種植和收割是由各個生產隊負責。
然後由各生產大隊統一儲存保管。
所以每次拉棉花，並不是在同一個地方。
“這兒是七隊，養了許多馬和綿羊。”下了車後，盧秘書跟江平安說。
江平安點點頭，打量着周圍。
有車隊來，牧民們都從家裡出來了，大大小小几百號人，特別熱鬧。
許多人穿着白色羊皮做的衣服，牧民臉上也大都帶着菜色，顯然營養不良。
孩子們三五成羣，吵吵嚷嚷，嬉笑打高，圍着汽車轉來轉去，這看看那摸摸。
有那膽大的，還準備爬車上去玩，被大人喊住了。
周圍的房子以泥磚瓦房居多，還有少量石牆草棚，歪歪斜斜，四處漏風。
每家每戶都儲存着大量的牧草，還有馬圈、羊圈。
馬不光吃草，還要吃糧食，玉米、高粱、豆餅、黑豆等等。
有的要自己種，有的由牧場統一賣了馬，在外邊兒購買糧食。
就像種植的這三萬畝棉花，聽盧秘書說，就是全換的糧食。
紡織廠自然有糧食份額，這年頭糧食比錢金貴，妥妥的硬通貨。
大隊幹部和紡織廠早先過來並住在這邊的採購員上前迎接錢副廠長。
昨天牧場朱主任陪錢副廠長來過，還一起吃過飯，所以都熟悉了。
寒暄幾句後，也沒耽擱，給了提貨單後，牧民們就幫着把棉花裝上車。
倉庫並不在馬路邊，要走幾十米狹窄的小路，所以要用馬車轉運過來。
棉花用麻布口袋裝的嚴嚴實實的，非常沉重，上車時需要兩個人擡。
沒搬幾趟，就個個累得汗流浹背。
路邊牧民家前的院壩裡，擺了幾張桌子板凳，錢副廠長和大隊幹部過去坐下。
江平安和盧秘書自然也跟了過去。
倒沒跟錢副廠長他們一桌，就在隔壁坐下閒聊。
“錢廠跟你談了沒？”盧秘書好奇問道。
江平安拿了煙，遞過去一根，頷首道：“他說再看。”
“呵呵，服你了，這麼好的機會，伱還挑挑揀揀。”盧秘書笑着說。
江平安笑了笑，指着遠方，又指了指身後的房子，說：“這兒你呆得習慣？”
“那倒也是，條件確實差了點兒。”盧秘書深以爲然道。
“別說呆幾個月，我在這邊才呆二十來天，就歸心似箭。”
“不過秋天來可能會好玩點，綠色的草原，騎馬放羊，也挺自在的。”
江平安笑問道：“廠裡不自在嗎？下班後還能老婆孩子熱炕頭。”
“哈哈，你小子。”盧秘書忍不住笑。
“對了，我聽說你在自讀大學？好考麼？”
江平安微笑道：“你看每年大學錄取的名額，就知道好不好考了。”
“對對對，這明擺着的事，我就不該問。”盧秘書反應過來說。
然後讚歎道：“怪不得錢廠看重你，有文化的人，放哪兒不是金疙瘩？”
“我才大一呢，這學期就去考了幾次試。”江平安搖頭笑了笑說。
“哦？還要考試？”盧秘書十分詫異，又好奇道：“成績咋樣？”
江平安道：“每學期至少考一回，所以大學自學，一般都報考本省的大學。”
“也可以每次考試都去參加，考試成績好的話，學校會發給單位。”
“我不前幾天轉正了嗎？其實這方面也有很大的促進作用。”
平時表現好不好，除了本職工作外，還有許多方面可以添光添彩。
比如江平安給廠裡採購物資，比如大學考試成績優異，都能在領導那裡加分。
所以他提前轉正，並不是因爲傳了個信兒，立了功，就立刻轉正了。
如果平時表現不好，哪怕江平安跟趙大寶提了，他也不會搭理。
盧秘書聞言，佩服道：“你是個有心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