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層。
許淨如再次站在這個門前,經過剛纔的電話確認,她知道他在裡面,只是,他到底要與她談什麼呢?
她猶豫了片刻,在門上輕釦,然後聽到裡面一聲低沉的嗓音應答道:“進來。”
是他的聲音,沉穩而厚實。
推門,馬上看到坐在辦公桌後面的男人,正專注地望着計算機屏幕,輕輕皺着眉頭,手指輕撫下巴,似乎在思考一個難解的問題。
多年前在家裡書房,她也曾窺見他這副工作的樣子。
她不想打擾他,靜靜地站在門口等着。
他終於感覺到些許異樣,眼睛離開計算機,看到她時,一絲喜悅迅速閃過眼底,“噢,你來了。請坐。”
他也站起身來,走到與她平等位置,在沙發上坐下。
許淨如輕巧地坐下,簡單地開頭,“昨天我來過,沒有等到你。”
“不好意思,昨天臨時出去處理問題,讓你白跑了。”他解釋着。
許淨如點頭,“不知道邱副總找我有什麼事?”
邱風聽到“邱副總”幾個字,眸色一黯,“只是,我聽說你們施工的物資出了些問題,想了解一下。”
許淨如輕嘆,他又來這麼細的過問了,嘴上卻承認道:“是的,一批壁板,在本市斷貨了,估計一個月內無法到貨。”
“一個月?你們打算如何解決?”邱風雙手相握,目光望着她,以一種標準洽公的口吻。
“要到廠家那邊看看,”她說出原本就想好的對策,“有可能的話,就直接從廠家進貨了。”
“這麼說,要出差囉?”他目光又在她臉上定了幾秒,“在哪裡?”
“濱州。”她也望了望他,他還皺着眉頭。
他點頭,“時間呢?什麼時候去?”
“等我跟嘉義商議之後再定。”她說。
.
陽光普照,在這春末的近午時分,燦爛,而略有些灼人的氣息。
但是在室內,卻還是流動着一絲寒冷。
特別是當這三個人同處一室,空氣裡膠著的,是一種詭異的寒意。
這種詭異,邱風感覺尤其明顯。
當他一現身在門口,便看到許淨如與章嘉義,兩人的距離在他眼裡顯得過於親密。
其實,他們只是在討論圖紙。章嘉義雙手比劃着,“這個地方,是不是還要做些修改?”
許淨如看看圖紙,再看盾牆上的支撐物,略一思索,“嗯,似乎換成這樣更合理,成本也不會增加,反而節省了一些。”她再看向章嘉義,“你來改吧。”
章嘉義張着嘴正想反駁,卻突然看到站在門口的邱風,話鋒一轉,“好的,我來。”他朝邱風點了點頭,算是招呼。
邱風只是默默望着他們,墨黑的眸子閃爍着異樣的光彩。
許淨如也發現了他,但她只是眸光一閃,輕輕點了點頭,注意力又回到了她手上的圖紙上面。
邱風掏出香菸,拿出打火機時,腦海裡突然閃出一句清脆果斷的“對不起,邱經理,這裡不能吸菸”。
那是她當年說的。他不禁看了看她,當年她向他說這句話時,大概沒有想到,他們之間會有這樣的一段情緣吧。
工地上,也是不能吸菸的。他又把香菸收了回去,走到廚房的位置。
果然,這裡修了一個小小的蓄水池,她們採納了他的建議。
目光禁不住又迴轉到她的方向,他們還是捱得很近。
他皺起濃眉,正想走過去,卻見她從包包裡拿出手機接聽。
“哦,俊婭?”她輕呼着。
邱風詫異,會是俊婭麼?這個時候打電話給她,會是什麼事?他凝着心神聽着。
然後,他看到許淨如向他這邊望了望,又轉開目光。
“我在工地……呃,是清川路這邊,鏡湖園小區……哦!……好吧……”她話說得有幾分猶疑,掛上電話時,秀眉微蹙着。
他走過去,站在她身旁,低沉着聲音問:“是俊婭嗎?”
許淨如點頭,簡單地答:“是。她說要過來。”
.
許淨如感覺有些尷尬,因爲坐在對面的兩個男人,一個面上似笑非笑,另一個臉色陰沉,目光有意無意總是往她身上瞧,而坐在旁邊的張俊婭,則一臉不情不願的委屈樣子。
小小的卡座裡,幾乎裝不下這
詭異的氣氛,連站在一旁的點餐員也感覺到了,默不作聲地望着她,爲什麼會望着她?就因爲她坐在最外側嗎?可是,跟她一同坐在外側的,還有對面的邱風啊。
“咳,”她只好輕咳一聲,“吃什麼菜?”
問得很不技巧嘛,而且,也沒有指明問哪一個人,果然,沒有人搭理她。
“那我來點好了。”她自找臺階,拿過菜譜翻開。
她故意把菜譜立了一個角度,其他三人誰也看不到,手指在上面指了幾個菜,點餐員飛快地寫着,然後,她合上菜譜,“就這些好了。”
等點餐員轉身離開,章嘉義再也忍不住,輕笑了一聲,趕緊又摸着鼻子掩飾掉,“呃,淨如,你點了什麼?很神秘的樣子。”
張俊婭拿過茶杯,雙手捧住,垂下目光,掩去心中突如其來的莫名煩躁和不安。
許淨如也端起茶杯輕啜,望望正對面的邱風,他墨眸微眯,眼裡閃爍着一種危險的光彩。
“哼,一會菜上來你就知道了。”這算是回答章嘉義的問題,然後,她站起身來,“我去洗個手。”
剛走了幾步,背後傳來張俊婭的聲音:“大嫂,等我。”然後是她跟過來的腳步。
卡座裡並排坐着的兩個男人,都很默契地皺眉,居然互相望了一眼。
章嘉義乾笑一聲,“呵,我一直不知道,邱副總原來就是淨如的……呃,前夫。不好意思。”
“你錯了,”邱風輕咬着牙,清晰的說:“現在,她仍然是我的妻子。”
“哦,是嗎?”章嘉義抿了抿脣,“她似乎,不太願意提起過去。”
邱風的手緊緊握着茶杯,手背上青筋突冒。
然後是沉默,壓抑的沉默。
.
洗手間裡,許淨如仔細地洗手。先把手打溼,擠上洗手液,來回的,輕柔的搓着每一根手指,彷彿這樣,就可以忽略心裡的不安,和她極不願承認的心慌。
原來可以不必發展到這樣尷尬的一步,但卻因張俊婭的到來而演變成現在的樣子,因爲她想念大嫂了,要跟大嫂一起午餐,然後,又不能撇下老闆邱風,更不能讓同事章嘉義落了單。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