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彥澤在旁邊抱臂在側,袖手旁觀,只是嘴上勸道:“太醫們送的藥父皇也是這樣吃一碗灑許多,所以每次都要熬三碗的藥量,他才能勉強喝一碗,所以你也不用太自責難過,父皇要知道這是你割自己的血肉爲他做藥湯,他必然欣慰。”
裘千夜站起身,黯然道:“父皇當年是何等神武的一個人啊,今日變成如今這樣的境況,金碧那邊還不知道要怎麼偷笑呢。”
裘彥澤看着他,問道:“你在金碧過得如何?聽說他們皇帝單獨讓出一處行宮給你住,是不是比在飛雁還自在?”
裘千夜搖着頭:“怎麼可能自在?金碧的皇帝一直懷疑我去金碧是另有所圖,所以日日夜夜派好多人監視着我。我就算是去街上吃點東西,前後左右也至少有三個人盯梢。而且,前幾年金碧一場疫病流行,我差點送了命的事情二哥應該是知道的吧?”
“貌似在金碧送過來的信函中看到過。”裘彥澤應了一聲。
裘千夜更嘆息:“一個被丟到別國的質子,生死本就不由自己了,那次我差點以爲要死在金碧。後來也不見父皇來信問候……唉,父皇這些年也不知道爲什麼對我一直如此涼薄。小時候他不是這樣的……”說着說着又去拿袖子拭淚。
裘彥澤按捺住心裡的不耐煩,說道:“父皇是一國之君,有那麼多國家大事要忙,兒女情長便不會太放在心中。你看他對我們不都是如此?”停頓了片刻,他又說道:“你小時候父皇的確是挺疼你的,尤其是你母妃在世的前幾年,父皇幾乎夜夜留宿在你母妃那裡,那時候還有傳聞說父皇沒準兒把玉璽都藏在你的飛鸞宮了。”
裘千夜苦笑道:“玉璽?我是沒見過,他們的確曾經恩愛了一陣,不過最後一年父皇待母妃也冷淡許多了。母妃病逝之後,父皇連我都在嫌棄了,你看那飛鸞宮中的宮女太監,比起你們都要少很多……”
裘彥澤耐着性子:“我聽說太子現在到處在找玉璽呢,生怕父皇突然去世之後,那傳位遺詔沒有玉璽的大印會名不正言不順。”
“玉璽難道不該在父皇的御書裡房嗎?”裘千夜不解地說:“父皇平日處置公務都在那裡,玉璽應該是在他隨時可以拿到的地方吧?”
“沒有。太子已經找過一遍了,沒有找到玉璽,問了父皇身邊的太監,也說不知道。父皇將玉璽藏得很是隱秘,尤其是前年……宮中出過一次飛賊,似是就爲了盜竊玉璽而來,父皇一怒之下說了句‘等我死了之後,玉璽自然會留傳給該得到它的子孫!’然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那方玉璽。”
裘千夜陷入沉思,良久沒有說話。
裘彥澤低聲問道:“這玉璽關乎重大,無論是太子得到,還是別人得到,都能左右飛雁的未來。你想想,父皇可能將玉璽藏在哪裡?”
裘千夜皺着眉:“這個……我一時半會兒還真的想不起來。等我好好想想……”
此時簡霄走到殿門口,說道:“啓稟殿下,金碧的胡將軍說要代表金碧皇帝入宮探病。”
他的話本是衝着裘彥澤說的,但是還不等裘彥澤開口,裘千夜就連忙說道:“父皇病成這個樣子,可不能讓金碧的人看到。那胡錦旗是金碧皇帝的心腹,一路跟着我來就是爲了監視我的行蹤,怕我一去不回。若是讓他看到父皇的病況,寫信回去報告給金碧皇帝……金碧吞併我飛雁之心久矣,難保不會趁此時機做出什麼落井下石的動作。”
裘彥澤看他一眼:“那,依你之見呢?”
裘千夜咬着脣想了想:“我去打發他試試看,他一路和我也算是相熟,我說的話他也許能聽。這個人是武人,宜軟不宜硬。”
裘彥澤也想了一下,看着簡霄,點點頭,“就叫胡將軍先去飛鸞宮等候吧。”
簡霄轉身離開。裘千夜剛要回飛鸞宮,裘彥澤又問道:“千夜,你好好想想,會不會父皇的玉璽真的在飛鸞宮裡?”
裘千夜眨眨眼:“好,我回去翻一翻,若是找到了,第一個就交給二哥!”
裘彥澤蹙眉道:“給我做什麼?我又不是太子,還是給太子吧。”
裘千夜扁着嘴:“他對父皇不敬,對兄弟又無友愛,我纔不要給他!”
看着裘千夜飛快地跑向飛鸞宮,裘彥澤緩緩轉身,走回到父皇的牀榻旁,淡淡說道:“父皇,在您心中,究竟誰纔是您最鍾愛的兒子?太子和我貌似都不是。那,總該不會是這個被您放逐遠遊的裘千夜吧?”
飛雁國主靜靜地躺在牀榻上,一動不動,已經是一個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