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賦鳴剛剛早起洗漱完畢,就有他手裡的密使前來稟報:“三殿下出宮去了。”
“去哪兒了?”
“貌似是去了戶部方向。”
“戶部?”裘賦鳴蹙眉:“這時候他還有心情去戶部旁聽那種無聊的商會嗎?還有誰和他一起?”
“昨晚褚殿下在飛鸞宮陪三殿下閒聊,兩人貌似都喝醉了,所以褚殿下也留宿飛鸞宮,第二天兩人一起走的。”
“這兩人現在倒是摽得挺緊。”裘賦鳴冷笑一聲,“好啊,聽說褚雁翎最近和莫岫媛走得挺近,沒想到這兩個男人都薄情寡義的。既然如此,就讓那兩個丫頭再多等等吧,等到她們心裡終於相信,她們的心上人其實是薄情寡義之徒,還會把他們置於何地?”
“耗了兩天,你也終於要活動活動筋骨了。這戶部……不是你的最終目的地吧?”馬背上,褚雁翎看裘千夜一臉的從容淡定,忍不住開口問道,“莫非你已經知道了她們的下落?”
“還不知道。”裘千夜坦言,“不過我總要在外面溜達溜達,太子纔會胡思亂想。他見我按兵不動,一定猜我早有準備,如今我動了,他更要派人一路跟蹤盯梢,試探我到底知道多少。你猜,他準備把這個綁匪的黑鍋最後推給誰?”
“和你想推的是同一方吧?”褚雁翎反問道,“你們兩人心中最能背下這口黑鍋的,不就是……金碧嗎?”
裘千夜笑了:“別拉我做惡人,這事兒不是我挑起來的。”
“我真是好奇,你到底想讓太子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就算最終能救回童濯心,也不能輕易饒了他吧?”
“他這麼費盡周折地要折騰我,我當然得讓他這點英名流芳百世。”
裘千夜和褚雁翎騎着馬往前走着走着,突然拐了彎,沒有去戶部,而是去了刑部。
邱隱正在辦公,聽聞裘千夜和褚雁翎一起來了,知道必然是爲了童濯心和莫岫媛的事情,可他昨天在莫紀連那邊並未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消息,也不知道該怎麼和裘千夜說。
雖然爲難着,也只好端着笑容去迎接兩位殿下。
裘千夜一臉焦慮地快步走進來,問道:“邱大人?怎麼樣了?時至今日都沒有任何的消息,難道,難道是濯心遇害了?”
邱隱忙安撫道:“殿下不要多想,目前還未有兩位姑娘的下落。”
“莫紀連呢?他那麼多的人馬找兩個姑娘,到現在都沒有消息嗎?他這個兵部尚書難道是光說不做的蠢貨?”裘千夜今天明顯表現得比前一日邱隱看到他時要狂躁得多。
邱隱被問得啞口無言,褚雁翎將他拉到一邊,小聲說道:“三殿下是憂心如焚,所以口不擇言,你別見怪。你這裡就真的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莫大人說怕張揚出去驚動綁匪傷及兩位姑娘的性命,所以這件事在下實在是不便插手。”
裘千夜暴怒地說:“這莫紀連搞什麼?鬼鬼祟祟的,被綁的是他的閨女,可也還有我的濯心呢!他怕閨女死,難道我不怕?他拖拖拉拉到現在,一點進展都沒有,虧我還這麼仰仗他!我看不如我自己去查!”
他一把抓住邱隱:“邱大人,麻煩你調撥一隻人手給我。”
“哦,這個……當然可以。”
“邱大人今日若是公務不忙的話,也煩請跟我一起去走一趟吧。”
“啊?”邱隱正左右爲難,已經被裘千夜拉出了議事廳。
裘千夜一行人先來到莫府門口。裘千夜並沒有要進門的意思,打量了一下莫府大門,揚聲問那兩名看門家丁:“莫小姐被人劫走時,是誰當值?”
兩名家丁面面相覷,邱隱的手下都穿着官衣,邱隱他們也認識,只是不認識裘千夜。但見邱隱都跟在裘千夜身邊,知道裘千夜身份非比尋常,其中一人走上前道:“是小人當值。”
裘千夜一語不發,當頭就是給那人一拳。那人本能地閃避了一下,又不知道自己閃錯了沒有,立刻跪下。
裘千夜冷冷看着他:“那馬車從哪兒來的?天上掉下來的嗎?看你也功夫不弱,竟然攔不住?”
“當時事發突然,小的反應不及,而且那幾人的身手着實不弱……”
“馬車朝哪裡跑的?”
“朝東。”
“你們竟沒有追?府裡沒有馬嗎?”
“馬廄在西府那邊,距離大門這裡還有一段路,趕回去再牽馬已經來不及了。”
裘千夜皺着眉:“這莫府好歹是兵部尚書府,戰鬥力竟這麼差。說出去都是天下的笑話。”
他轉身上自己的馬,對邱隱說道:“邱大人,咱們找一找,我就不信找不到那輛馬車的下落!”
邱隱只好跟着他沿着東街一路前行,刑部的差官們一邊走一邊問,誰在那天看到那樣一輛馬車。
莫府小姐被人綁架的事情其實早就傳開了,沿途的不少商鋪當天都有人看到那輛馬車的飛馳而去,一路問着,走了不少街道,一直到東城門的門口,那守城的守軍說:是看到有輛馬車出去,然後就一去不歸了。
邱隱說道:“從這裡往外,大道小路不少,那馬車可走的路線也多。”
“雖然多,但那麼大的馬車,羊腸小路是不便通行的,太大的官道他們也未必會走,剩下的可能性就不多了吧?”裘千夜看了看地面,“如今過去了兩天,地面上的線索也已不多。先派人去問問看,有沒有沿街的路人、住戶、商販,見過那輛馬車。我就不信它一出城門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邱隱不敢怠慢,叫手下立刻去查,裘千夜看了看四周,邱隱說道:“城外一條大路,三條岔路,一條路是往豫州去的,一條路是往青州去的,還有一條路是直接通往太梁山的。”
“匪徒會藏身於山中嗎?”褚雁翎問道。
邱隱答道:“那山並不大,也只是一些農戶在住,靠打柴,採摘草藥爲生,未曾聽說有匪類出沒。”
“普通的山賊是不敢綁架兵部尚書的女兒的。”裘千夜哼了一聲,“而且躲到山上去不是自尋死路?萬一官兵封山,他們就連退路沒有了。絕不可能是去太梁山方向。”
“沿路也有不少農莊,說不定是躲到哪個村子去了。”
“能用得起雙馬馬車的普通農戶不多,稍加詢問就能問出來。”裘千夜看着邱隱。“邱大人,您的手下要去村子裡查證線索,一天工夫能查出來嗎?”
“方圓五十里之內,天黑之前應該可以查完一遍。”
“五十里,差不多了,我不信他們能跑到五十里之外去。綁架人質和逃犯不一樣,人質總是要在手邊不遠的地方,便於控制,也便於和人質家人討價還價,綁架是爲了殺人。”
邱隱忙笑着寬慰:“不會的,這麼大費周折地將二位小姐綁走,絕不是爲了殺她們。”
“所以,這綁匪也必定走得不遠。”裘千夜順手一指,“就先從這方圓五十里查起吧。邱大人,讓你的手下人在城外查着,咱們在城裡的酒樓上等消息。嗯,落月樓離這裡倒是不遠,咱們就先去落月樓吧。”
裘賦鳴得知裘千夜並沒有去戶部,而是和邱隱一起去查案,便冷笑道:“我就知道他必有所圖,虛晃一槍竟是去刑部?”
帶來這消息的人是莫紀連。他聽說裘千夜和邱隱等人來到自己家門口,於是特意出門迎接,但是出門時,他們一行人已經離開,於是他迅速入宮告知裘賦鳴。
“這邱隱現在到底是在幫老三,還是幫我們?”裘賦鳴看着莫紀連,“上次你去和他談得如何?”
莫紀連說道:“因爲也不能說得太明白,所以只是暗示了幾句,要他盯着點在三殿下身邊進出的人,他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那背後的意思。”
“應該,和明白,還未必是一回事。如今他們人呢?”
“已經追查到東城門那邊去了。”
裘賦鳴看着莫紀連:“東城門,那邊你安排人手了嗎?”
“不知道他們要怎麼個查法,如果是問道軍營中去,自然也問不到什麼。”
“廢話!他們當然不會是問軍營,沿途的百姓,沿途的鄉鎮……”
莫紀連自覺冤枉,無奈地說:“微臣不知道他們會去那邊查案,而且要在沿途村鎮佈置疑陣也比較難……這都城周邊得有七八個村子,上萬的村民……”
裘賦鳴冷冷道:“你這是在埋怨我麼?”
“微臣不敢。”莫紀連嚇得連忙跪下。
裘賦鳴想了一陣,說道:“折騰了兩天,事情也該有點進展。這樣吧,你先回去,然後就說綁匪已經給你送了信,條件是要黃金一千兩爲岫媛贖身。然後天黑前你把錢送到,岫媛便會回家。”
莫紀連又是驚喜又是迷惑:“這……這樣能騙得過三殿下嗎?”
裘賦鳴瞪着他:“怎麼?就算他識破了還會上門找你要人?”
“是,是,微臣明白,微臣這就去準備。”莫紀連告辭出宮,長出一口氣。無論如何,岫媛晚間總算能回家了,至於童濯心,裘賦鳴又不是要她死,肯定也會有個結果。但只要岫媛回家,他就算是抽身出了這個苦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