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之大,遠遠超過了易含煙心裡的認知。樹木茂密、遮天蔽日,非亭午時分不見曦月。距離金毛吼離去,已經有一個多時辰了。除了那倒得橫七豎八的樹木,還有那已經引來蒼蠅和蚊蟲的天璇的屍體,似乎還在向他們說着剛纔發生的這幕驚天動地的場景確實是真的。其餘一切都如往常一樣。
易含煙在趙沉舟身上,連拍了數下。趙沉舟這才幽幽地醒來,他在身上左摸摸,又捏捏,長舒了一口氣,看着易含煙說道:“剛纔發生的是真的麼?”
易含煙沒有開口,隨手指了下路上的那具屍體,然後轉過身,摸了摸踏雪的頭。踏雪蹭了蹭她的臉,興致也不是很高,似乎剛纔的場景,也嚇到他了。
“我哥,對了,我哥呢?”趙沉舟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連忙爬起身來,發瘋似的喊着,他記得趙破釜是和天璇一組的,現在天璇遇難了,武功更差的趙破釜呢/
想到這裡,他狀似瘋癲似,衝到了路旁,雙手拉起天璇星魔的屍體,哭喊道:“我哥呢,我哥呢,你還我哥。”一邊悽慘的呼喊道,一邊用手用力抖着天璇的屍體。
易含煙這時纔想到趙破釜給自己的字條,她從荷包裡拿出一看,上面一行血書:萬望姑娘兼顧愚弟,小人不勝感激,留藥於此,以答聖恩。
易含煙似乎明白了一點,看來是趙破釜引來的金毛吼,殺死了天璇星魔,不過不知道玉衡和開陽是否還活着。
而這時,易含煙看了路旁的趙沉舟一眼,不禁眉頭一皺。不知什麼時候,他將天璇星魔的屍體捶得血肉模糊,一邊捶,一邊還哭喊着。
趙沉舟見到易含煙看向自己,連忙跑過來,嘴裡喊道:“易姑娘,易姑娘,你一定知道我哥哥在哪吧。”說着用血淋淋的手去抓易含煙的衣袖。
易含煙眉頭一皺,一股內力將他震開,隨後,將手中的字條扔給了趙破釜。
趙破釜連忙撿起字條,看罷,雙手捂住頭,仰天大哭:“哥哥啊,都是我害了你。都怪我,都怪我。”哭泣了一翻之後,他又神經兮兮似的,喊道:“對,對,原地…原地,我哥一定留了線索在原地等我去救他。”說完,發瘋似的,從易含煙身旁竄出沿原路跑回去了。
等易含煙感到昨晚的棲息地的時候,只見趙破釜一個人無力地靠在一顆古樹根上無力地哭泣着,嘴裡還在;唸叨着:“都怪我,都怪我,哥哥沒了。都沒了。”
易含煙橫掃了附近一眼,不經意間看到了一處有草皮翻動的跡象,那裡正是昨晚趙破釜守夜時待的地方。
易含煙撿起一根枝條,將草皮輕輕撥開,一個玉盒顯露出來。
她彎腰拿起玉盒,轉身走到趙沉舟面前,遞到他手邊。趙沉舟一看那玉盒,眼神一黯,嘶啞着聲音對易含煙說:“易姑娘,我哥說東西送個你的,你就收下吧。”說完,站起身,向叢林裡走去。
“你去哪?”易含煙開口說道,這還是她這麼多日子一來第一次和趙沉舟說話。
“去找我哥,我不能讓他暴屍荒野了。”趙沉舟離去的背影有些落寞了,似乎從這一刻開始,他真正成長起來了。
“易姑娘,你自己保重。”身影漸漸消失在遠處。
……
離趙沉舟的離去,已經有些日子了。
易含煙此時正藏身在一片茂密的荊棘叢後,仔細地看着不遠處的山洞,山洞中隱隱地有陣陣獸吼傳出。毗鄰山洞的是一個緊閉的石門。
一連觀察這麼多天,易含煙終於確定了那道石門後面應該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了。不過,這石門與那金毛吼的洞甚是接近,那金毛吼似乎是看着這石門的。石門附近,白骨累累。幾乎所有靠近石門的生物都被這山洞裡面的兩個傢伙收拾了。
不過,易含煙發現裡面有兩隻金毛吼,但是有一隻似乎一直都待在洞穴裡不出來。而每天午時時分,都是這頭上次見過的金毛吼外出覓食,偶爾還會銜回一些天才地寶,一連三天都是這樣。
易含煙仰望裡天空,快到午時了,今天不能耽誤了,在耽誤下去姬墨白可能真的,就不回來了,此刻的他身體似乎都有些僵硬了。
午時,上次那頭金毛吼緩緩地走出洞門,在洞口處仰天長吼一聲,聲音如壯漢擂鼓,猶如九天落雷,凌空炸響,驚得四周的野獸慌不擇路地逃走。那隻金毛吼後肢直立,環視了四周,感覺沒什麼異常,朝洞裡低沉地嗚鳴了一聲。洞裡一聲呼呼聲傳回。金毛吼這才縱身離開了洞穴。 ✿тTkan ✿¢ 〇
易含煙等了片刻,才悄悄地從荊棘從中走出來。她牽着踏雪,輕手輕腳地靠近石門。
忽然,嘎吱一聲,踏雪踩碎了一塊不知名的動物的屍骨,發出一聲輕微的聲音。
“啊哦”一聲尖利的嘶鳴從一旁的山洞中傳來。緊接着一陣陰風大作,易含煙五步開外多了一隻金毛吼。和剛纔的那隻相比,稍微消瘦了點,而且也顯得有些虛弱,身上還有一道狹長的傷疤。
易含煙聞聲一驚,猛地一步踏出,緊緊地貼住了石門。一旁的踏雪也焦躁不安的嘶鳴着。
不過,那隻金毛吼沒有立刻撲上來,一直在易含煙五步之外徘徊着,不斷地衝着易含煙低沉地吼叫着,頎長的前肢一直在地上刨着。
易含煙漸漸地從驚駭中緩過神來,慢慢地發現腳下踩着一個八卦圖案,而那隻金毛吼就一直在這之外踱步,不敢踏入其中分毫。
易含煙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爲今之計得趕快地找到進入門的開關,要不然就得困死在這裡了。
她一隻手拉緊踏雪的繩子,一隻手在雜草密佈的石壁上摸索着。突然,她摸到了一塊凸起的石頭,輕輕扭動。
“轟”地一聲,易含煙身後的石門訇然中開。她也已是沒了支撐,整個人失重似的往後倒去,連帶着踏雪也竄入了門中。
易含煙吃痛地站起身來。她連忙扶起滾落在地的姬墨白,手上出現了一顆夜明珠,照亮了這條黑黝黝的山洞。洞外金毛吼還在不停地嘶吼着。
易含煙扶着姬墨白走了數十步,但見一道石門出現在眼前。石門上寫着血淋淋的九個大字“非我岐山氏,不得入內。”岐山氏,是周室王朝的別稱,周氏先祖后稷被堯分封西岐,故而西岐周氏,又稱岐山氏。
易含煙一見,心中一喜:這和老祖宗留的帛書內容吻合了。她將姬墨白輕輕地放下,走到石門旁一陣摸索。果然,易含煙面露喜色,一個石臺出現在手邊。
老祖宗帛書上說:以王血祭之,得開祖地。易含煙一咬牙,手掌在棱角鋒利的岩石一抹,嫣紅的血液沿着手心流入石臺上的血槽中。當血注滿那個八卦血槽時,眼前的石門就消失不見了。
易含煙想到了老祖宗帛書中曾提到八卦陣勢,心中暗自驚奇了一聲。她來不及細看,扶起姬墨白就走向了洞深處。
石門打開之後,易含煙眼前豁然開朗。原來是石室深處是一個偌大的演武廳,廳堂足有百畝之大。廳中林立着數十座石碑,易含煙一一看過去,原來是周朝開國的元勳將領的石塑,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太顛、散宜生、南宮适等人。一個個石塑栩栩如生,宛若真人。
易含煙不敢怠慢,扶着姬墨白諸多不便,只能點頭示禮。而廳堂至高處,矗立着武王英氣勃發的雕塑。一眼看去,頓覺地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洶涌而來。易含煙被那氣勢一壓,胸口一悶,一口熱血噴出。氣勢越來越盛,易含煙不敢硬抗,將姬墨白放在一邊,跪倒在一個蒲團上,嘴裡默唸道:“後世十四代嫡女姬含煙拜見先祖。”什麼?姬含煙?
原來易青詩正是西周末代帝王周幽王姬宮涅的獨女。如今西周王室湮滅,易青詩流浪江湖,只能改隱姓埋名。取祖先帛書《易傳》中的易字爲姓。
易含煙剛拜完大禮,“嘎吱”一聲,面前的石臺已經轉了一轉,出現了一方神龕。神龕中供奉着英氣勃發、風朗神韻的男子,神龕底座上銘刻這小字:“吾名姬滿,世稱穆公。”
易含煙又一次叩首拜倒。這次,頓覺得腦海中一陣轟鳴,竟昏倒過去。
夢境之中,易含煙置身於一片雲霧繚繞之中。這裡似乎是一座古老的宮殿,易含煙覺得還有幾分眼熟,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了。
“這是鎬京明堂。”一個聲音在易含煙腦海中響起。
易含煙頓時明悟了,難怪有些眼熟,父王在位之時,曾經率領文武百官、皇親國戚敬天法祖於此地,不過易含煙當時還小,因此印象不是很深刻。而等她成年之後,周幽王荒淫無道,早就將祭祀一事拋到九霄雲外,所以之後,她也再沒來過此處。
易含煙醒悟過來,擡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那神龕中的人依然立在她身前了。
易含煙一見,連忙要倒地叩首,只覺得一股溫和地力道托住了自己,不讓自己彎身。
“你已經拜過了。”一聲溫潤的聲音在易含煙腦海中出現,讓她頓覺靈臺一片空明。
西周最具神秘色彩的帝王穆天子姬滿現身,到底會帶來怎樣的機遇呢,敬請期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