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苗苗又氣又急,晏笈卻仍是淡漠平靜,擡手砍掉一個武人的頭,看向河心傷流景:“這便是你最後的後手了,指使郡軍和武林勢力。”
他太平靜,像自己面臨的不是可怕的險境,而是在看臺上亂蹦小丑的觀衆。
要逼到對方底牌盡出,纔會穩操勝券地將自己王牌打出來。
“你……”姜苗苗不禁心裡疑惑,晏笈此時還能鎮定成這個樣子,難道他還有什麼暗手不成?
她都能看出來的東西,傷流景怎麼可能察覺不了,散漫慵懶的笑意漸漸止了、
晏笈卻擡手撫上了姜苗苗腦袋,用力揉了揉,在她手裡放了一個東西。
“拉開。”他說。
這是一個小小的煙花竹筒,底部有引線。
姜苗苗心裡一跳,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浮上來,瞪大了眼睛看着晏笈。
晏笈淡笑:“你親自來。”
她狠狠點了點頭,將竹筒對着城外天空,用力一扯引線。
嘭——
一道金色的煙火流星一般飛射升空,在夜幕裡嘭的炸開!
大片大片飛舞的爛漫光點,層層疊疊,遮天蔽雲,幾乎要照亮滿座城,百里外也能清晰可見。
就在煙火炸亮的一瞬間,城外隆隆聲響大作,河對岸山間竟然奔出了黑色洪流,直奔城下!
傷流景駭然色變!
那是無數黑甲兵將,鐵馬錚錚,英雄兒郎,沿河而立,奔向四方,剎那間圍困了整座陽相城。
領頭將軍昂頭,氣運丹田,放聲高喝:“末將西北軍左後軍總管關爭,率西北軍左後軍及西山大營肅武營救援來遲,請大將軍恕罪!”
關爭?
西北軍右後軍?
西山大營肅武營?
不說糊里糊塗的姜苗苗,正在往城牆頭擠的郡軍和武人也懵逼了,無數雙眼睛呆滯地看着晏笈,而晏笈脣邊終於有了絲淡淡笑意。
“我的女人,不饒傷宗主費心,宗主還是好好想想,這次怎麼才能活下來吧。”
“這是哪裡來的軍隊!”
晏笈受傷,站立仍舊筆直,直視面色鐵青傷流景:“你似乎忘了,相比遊俠高手,我更擅長兵戎相見。六個月,足夠我引西北之兵,整頓西山大營。”
所以之前晏笈派走傷流景,並不只是爲了讓他打探情報,而是提早就出了城,跨越秦嶺崇山直奔西山大營。
他把提早就從隴西暗度回來的西北軍左後軍和**練最好的肅武營帶了過來,給傷流景來了個黃雀在後!
晏笈手扶城牆,戾氣十足的兩個字,從他口中被吐了出來:“攻城。”
關爭猛揮戰旗,戰鼓隆隆,兵戈大震:“將軍有令,攻城!”
龍鱗衛一早翻下城牆,提前打開了城門和吊橋。
西山大營的肅武營士兵們興奮不及,軍容整齊,大吼着“攻城、攻城、攻城!”騎着馬往城門衝去。
西北軍的左後軍相比起來尤爲沉默,他們有着完整的指揮系統,裝備精良,沒有關爭發話,沒有一個人急着往城裡衝。
但是他們身上屬於身經百戰喋血沙場的血味,無聲無息侵染了整座城前,連夜空彷彿也感受到了殺氣,風也呼嘯,更加令人懼怕。
郡軍們不過是些烏合之衆,早被養的軟弱廢物,張牙舞爪嚇唬嚇唬普通人還可以,根本沒有多少戰鬥力,否則也不至於在被封鎖的城內,幾萬人都找不住姜苗苗幾個人的行跡。
他們哪裡見過真正的軍隊,當即被嚇尿了褲子,頓時一鬨而散:“快逃啊!西北軍打過來了!要屠城啦!”
誰還想到要去殺姜苗苗和晏笈,鬼哭狼嚎往城裡連滾帶爬地逃命,甚至連一點反抗的意識都生不起來。
郡尉原本在隊伍最前面,見狀又驚又怒,嘶吼道:“來人!不許退,給我殺上去!”
“我們有腦子地,這是以卵擊石,找死啊!”
“快逃,快逃!我不想死!”
也不知道黑暗裡誰去推了一把,竟然將郡尉拽下了馬匹:“你們放肆——啊啊啊——”
話音未落,就有無數逃竄的郡軍的腳踩了上去,郡尉慘叫聲剛起就斷,生生被萬腳踩踏成了肉泥。
“一羣傻子!”武人們更是狡猾,眼看自己等人沒了勝率,拔腿就跑,比猴子還快。
可是肅武營的兵多麼渴望能在自己新上司前多立點戰功,急急匆匆往城裡趕,追着郡軍和武人揮刀就殺。
武人們能打得過三兩個士兵,可是十幾幾十個人都涌上來的時候,雙拳難敵四手,士兵一人一刀也能把他們戳成篩子了。
“好你一個晏笈!”
傷流景立在船頭勃然大怒,無法想象自己竟然在絕對優勢的情況下被硬生生翻了盤!
他太自負,根本沒有想過晏笈回去尋找後手,也更不屑派人去追蹤打探晏笈手下人的蹤跡。
因此關爭不分晝夜強跨山峰、從京畿帶來了軍隊、而且就埋伏在城外山中靜待時機一事,他竟然完全沒有任何防備。
或者又說是晏笈簡直潑天大膽。
西山大營的掌兵權可是他在逼宮之時,逼迫中離家主以保全中離世家爲條件,才勉強奪了過來的。
西山大營是護衛京畿的底牌,西北軍更是鎮守隴西防禦北戎和西域三十六國的重器。
誰能料得到他直接動用了這兩股力量!
肅武營是西山大營裡最強的軍營,左後軍是西北軍九軍之一,雖然只是後防,那也算嫡支正系,最重要力量之一。
晏笈竟然悄無聲息讓人在幾月前就暗遷回了京畿,還融入了西山大營,讓他們幫忙訓練西山大營那羣草包。
要不是今日情況突變,這股秘密力量他足以暗中潛藏,若是哪天京城中離世家尤未死心繼續作亂,他能直接遣軍隊平定京城。
現在,這股新軍,倒要拿着陽相城的郡軍的命和血,來試手磨刀了!
傷流景氣得一樂,關爭在軍隊最前,命人推着一輛被黑布蒙着的小車駛了過來。
黑布一掀,露出圓滾滾的金屬筒,正對小船畫舫。
“那是什麼?”姜苗苗不認識,拽了拽晏笈袖子,晏笈胳膊搭在她肩膀上,有點沉。
說話間關爭已經往裡面填充了些什麼東西,引線一燃,一道火光驟然射向畫舫小船裡的傷流景!
“這是火雷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