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擺擺手,搖頭道:“老夫等着這裡,不是要與姑娘虛禮,而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對姑娘說!”
一直在旁邊的魅影這時候上前抱拳行禮說道:“蘇老爺子!別來無恙!”
蘇重陽聽魅影的聲音有幾分熟悉,可是對眼前這個劍眉星目的英氣男子,卻想不起到底在什麼地方見過:“閣下是……?”
魅影笑着提醒說道:“蘇老爺子可還記得兩月前,在下帶着那隻嗜血紅蛛,曾經從你的傭兵團帶出了二十個精兵強將?”
蘇重陽一聽提到嗜血紅蛛。也就都記了起來,一拍腦門恍然說道:“哦,哦哦,你就是那位能隱身的魅影閣下?哈哈幸會幸會!沒想到魅影閣下不僅身手了得,還這麼年輕英武,難得,難得呀!”
十娘待兩人客套了幾句,這纔將蘇重陽老爺子迎進院子裡面。
這院子小。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待客。十娘便凝了火元氣在園中間的石桌上,權當燈籠做發光用:“蘇老爺子你請坐,我去準備茶水!”
十娘說着就要轉身,蘇重陽急忙將她攔下:“鳩姑娘不要客氣,老夫說幾句話就要離開,家裡的人只怕是等着着急了!”
十娘也就不再客套,坐下來問道:“蘇老爺子,你不是在聖火傭兵團嗎?你怎麼會落在北冥人的手中?你的嫡孫蘇洵呢?還有你傭兵團的人馬,他們爲什麼不保護你?”
蘇重陽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哎!北冥兵團大肆涌進,南央民衆是苦不堪言吶!皇上雖然身在帝位上,卻無所作爲。不僅不組織帝都力量保護民衆,還放任北冥人行兇!……,前朝太子南宮採看不下去,數次帶人在城中與北冥兵團發生衝突。後來,大家發現事情遠比想象的還要嚴重!”
魅影問道:“怎麼嚴重了?嚴重到什麼程度了?”
蘇重陽憂心忡忡又道:“半月前,有南央邊疆的探子回報,說是北冥幾乎出動了大半的兵力,往南央過來,勢要將南央變成另外一個北冥國!”
魅影不解道:“怎麼會這樣?難道夜蘭息還忠心於拋棄了他的北冥?沒道理呀……”
蘇重陽搖搖頭,無奈的開口又說:“皇上的心思,我們哪能知道呀?不過,據回報的探子說,那些守護在邊疆的將士們,全部都只是虛張聲勢的阻攔了一下,然後疆門大開,無數北冥兵團的鐵騎正疾馳而來!”
一直沉着臉沒有說話的十娘出聲問道:“然後呢?南宮採就帶着人趕過去了?”
“正是!”
蘇重陽一提起前朝太子南宮採,神態之間便多了些欽佩與信服:“帝都裡面,原本就還有南宮採的一些舊勢力,只不過他一直沒有用來對抗新皇……,這次北冥進犯,他帶着人連夜就趕往了靠近邊疆的地方,準備在北冥兵團深入到南央中心地帶之前,將北冥兵團鎮壓回去!”
“他此次義舉,得到了無數南央熱血馭獸師的擁護,隊伍一夜之間壯大了數倍!”
“我聖火傭兵團雖然不力,卻也將大部分精英都調動出來,由老夫的嫡孫蘇洵帶隊,跟着南宮採連夜開拔,勢必要守護住南央的疆土,要保護好南央的子民!”
蘇重陽一番劇烈言辭,激動得頜下白鬚都跟着微微抖動起來。
魅影見十娘一直擰眉不說話,便側頭問她:“你在想什麼?”
十娘兩隻手在桌子下面不安的絞搓,遲疑的開口說道:“我,我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擡起頭,她看看魅影,又看看坐在對面的蘇重陽:“你們覺得,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圈套?夜蘭息有問題!他的舉動太反常了……”
魅影點點頭:“對!他是故意要放北冥兵團進南央!開始還只是一些閒散的北冥人,後來就開始封北冥國控屍門的蓮止做大國師,再後來,便縱容小部分的北冥兵團入內,到現在,卻是放縱大部分的兵團進境……,他的心裡,還是向着北冥?”
十娘搖搖頭:“不會,他恨北冥人……”
她想要撥清眼前迷霧,看清楚夜蘭息到底是什麼意思,可是越想要看清,卻越是看不清!
當下三人都有些沉默下來,難以言說的沉重壓在他們的心頭。
南央若真的國破,他們想要的那些小幸福,根本就無所依存!
蘇重陽老聲一嘆,從袖中將一塊三指寬,半掌長的玄鐵令牌取出來,雙手奉到十孃的面前,凝重的說道:“此乃聖火傭兵團至高聖物聖火玄鐵令,執聖火玄鐵令者,即爲聖火傭兵團的最高掌權人,老夫現將這聖火玄鐵令,贈給鳩姑娘,還望鳩姑娘莫要推辭!”
十娘急忙起身推辭說道:“不可不可,萬萬不可,令孫蘇洵文武雙全熱血忠義,你還是將聖火傭兵團傳給他吧……”島木吐亡。
“呵哈哈……”
蘇重陽哈哈笑了兩聲,說道:“洵兒有幾斤幾兩老夫很是清楚,他就嘴巴能說會道一點,實際上並沒有什麼真正的本事!上次去蠻荒叢林,他捕獲那隻嗜血紅蛛……,呵呵,老夫也不想戳穿他,怕他年輕人失了面子!可是老夫心裡知道,若沒有鳩姑娘的幫助,他只怕是已經喪生在紅蛛爪下了!”
蘇重陽說着,也已經站起了身,無比慎重的說道:“傭兵團現在也只是一個空殼子,兵力都跟着蘇洵走了!還請鳩姑娘受了這玄鐵令,接了老夫的聖火傭兵團!將來,替我好好照看洵兒,老夫在這裡,先行謝過鳩姑娘了!”
說着,就要行禮下去。
十娘急忙將他扶住,推脫不得,只得受下。
魅影已經不知道從哪裡準備了燒雞和酒釀,和鬼娃一起,端着長長的托盤往他們這邊走了過來:“來來,我們邊吃邊聊,十娘,這裡還有紅棗大骨湯……”
熱氣騰騰的美食剛剛擺上石桌,身邊的桂花樹一陣搖晃,一個輕捷的身影自樹上落了下來:“哇,好香好香,正好我餓了……”
那人的身上沾了很多桂花花粒,伸手就往桌子上面的酒壺抓去。
十娘急忙伸手過去將酒壺一把摁住,詫異道:“布隆?你怎麼在這裡?”
“等你呀!等你好幾個時辰了,從午後等到深夜,我到現在一口水都還沒喝上呢!”
布隆有些委屈的抱怨着,又道:“今日你在城中救了幾個兄弟,他們一看就知道是你回來了!可是你這次回來,也不回抱月府,跑這麼偏僻的地方住下,害得我好找!”
十娘給他斟酒,問:“你沒有跟着南宮採一起?”
“我想跟來着,可是南宮採讓我留下來等你回來!”
布隆喝了一口杯中酒釀,面色這才嚴肅了一些:“鳩姑娘,我在等你的這段時間裡,發現了一件好奇怪的事情!”
“什麼事?”十娘與魅影和蘇重陽等人分四方坐下,問道。
布隆正色道:“我發現南央最強有力的那些馭獸兵團,就是鳩府八個兒子分駐的那些馭獸兵團,現在已經不知道去向了!”
魅影大驚道:“怎麼會這樣?南央現在豈不就是一個空殼子?”
布隆點點頭:“正是如此!現在南央帝都之中,就連巡夜護城的人,都有一大半是北冥人!”
蘇重陽搖頭嘆息,端起酒盞喝了一口悲聲唸叨:“國之將破!國之將破呀……”
十娘突然有些後悔,後悔今夜在護城河邊,沒有陪夜蘭息好好喝那桃花釀!
他極善謀略,若他要挑起戰爭,毀掉兩國,只怕也是沒人能阻擋得了的事情!
晚飯後,蘇重陽與布隆告辭離開。
十娘站在園中桂花樹下,有些微醺的語氣對魅影說道:“魅影,你說他的心裡得有多少恨,纔會想要兩個國家爲他的恨意殉葬?”
魅影將一件大氅披在她的身上,擡手又將壓着的髮絲捋了捋,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夜蘭息,不是那樣的人!”
十娘有些奇怪的側身看他:“你很瞭解他?”
“不瞭解!可是我看得出他不是那種想要草菅人命的人!”
魅影對她笑了笑,心中也很奇怪居然會幫着夜蘭息那個混蛋辯解,輕嘆一聲,低聲道:“別問我怎麼看出來的!這是直覺,這是男人的直覺!”
十娘也無關痛癢的笑了笑:“魅影,你爲什麼要去找夜蘭息拼命?”
話鋒轉得太快,嚇得毫無準備的魅影張口結舌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出聲道:“你,你怎麼會知道?”
“自懸空寺回來後,你至少去找過他兩次!魅影,你對我隱瞞了什麼?”她語氣依舊柔和,臉上也還帶着笑意,只不過說出來的話,卻有了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魅影乾笑兩聲,撓撓頭,又幹笑了兩聲,在她的目光下終於有些撐不下去了,悶籲一聲說道:“我……氣他身爲皇上,卻啥事都不做,連人家南宮採都知道用自己的力量去……,喂,喂十娘你聽我說呀!”
房門砰一聲關上。
院子裡面瞬間安靜下來,只有滿園馥郁花香,經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