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啦,殺人啦~”尖利的喊叫聲遠遠地傳了開去:“劉敬之貪贓枉法,還敢草菅人命,他們不給咱們活路,咱們就跟他們拼了!”
這叫聲驚動了遠處大堤上的民夫們,紛紛擡頭往這邊看來。
“憑什麼殺人!憑什麼殺人!”看不到前面真相的勞工們在後面羣情激憤地推擠着:“咱們趕了這麼遠的路,是來做工的,不給咱們做工也就罷了,憑什麼殺人!”
“每天十文錢的工錢,根本就是假的,就是騙咱們來,然後讓咱們交好處錢!”又有人在人羣中喊道。
什麼?工錢也是假的?如果說前面的收好處錢,草菅人命種種劣行,只是給這些翻山越嶺,風餐露宿趕來做工的民夫們的民憤點了一把火,那麼這句工錢也是假的,就是給越燃越烈的火上澆了一桶油。
“風應城欺人太甚,真當咱們雍州漢子都是泥捏的?”
“咱們豫州的兒郎也是有血性的,教訓這羣臭當官的......”
人羣越聚越多,連遠處大堤上的民夫們,也提着手裡的傢什紛紛往這裡跑來。大堤上本還駐守着禁軍,此刻也是連聲呵斥,驅趕着民夫們回到自己的位置,只是民憤一起,哪裡還能攔得住。
一位滿身泥漿的民夫,從泥坑裡匆匆爬了上來,被一個禁軍持刀攔住,民夫急了,手裡的鋤頭一舉,吼道:“軍爺,那羣外地的說俺們劉大人壞話,俺們可不能幹看着,你讓開。不然俺動手了!”
那禁軍一瞪眼:“好你個臭種地的,還敢跟爺爺動手,你動啊,你動一動就是造反你懂嗎?”
“造反就造反,造反也不能讓俺們劉大人受委屈。”那民夫直着脖子叫道。
“你!大膽!”那名禁軍氣得語噎,大概還沒見過這麼渾二不楞的傢伙。
這時,又有幾個從泥坑裡爬上來的民夫。叫嚷着從旁邊衝過。那禁軍連忙追上去:“站住!都給老子站住!”
那名說要造反的民夫,趁機將鋤頭一抗,發一聲喊。拐了個彎,也衝下去了。
民夫的數量到底比禁軍多得多,剩下的禁軍禁軍攔得了這個,攔不住那個。一時也是頭忙腳亂,直喊着:“快去稟告大人。快去稟告大人!”
此時楚非緋被緋然居的幾個易裝的侍從緊緊地護着,小魚緊張地道:“主子,咱們要不先回去叫人?”
楚非緋冷哼道:“你們叫個腿腳麻利的回去叫人,剩下的。給我全力往裡衝!”
“啊?”
楚非緋沉着臉,上前就揪住了一個擋在前面的民夫的腰帶,將人家往後扯。
那民夫惱怒地回頭。只見一個滿臉泥灰的小個子,沉着臉肅然喝道:“統統讓開!”
民夫被喝得一愣。隨後回過神來,剛要破口大罵,就被那小個子身後的一人抓着肩頭摔了出去。
就這樣緋然居的侍從在前面開路,護着楚非緋衝到了人羣的最裡層。
裡面亂成一團,幾個府兵丟盔卸甲地與幾個勞工廝打在一起,阿房也在和幾個民夫打扮的人動手,之前見過的那瘦高個,一邊在旁邊大聲嚷嚷着煽動民憤,一邊眼光陰狠地盯着阿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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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非緋在地上找了一會,纔看到一個衣着破爛的民夫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趴的地方挺好,離戰局挺遠,不會被人誤踩,又離那瘦高個足夠近,要是有人想上前查看那人的傷勢,就會被那瘦高個攔住。
楚非緋微微冷笑:“阿房!”
阿房回頭看了一眼,清脆地哎了一聲,一招逼退身前的幾人,跳到了楚非緋身邊,嬌聲叫道:“相公!”
楚非緋仔細打量了一下阿房,看樣子對手武功不怎麼地,看阿房這臉不紅氣不喘的,髮髻沒亂,鬢角沒散,看樣子剛纔根本算是在活動筋骨。
阿房倚在楚非緋身邊低聲道:“都是尋常身手,不像是什麼有來頭的。”
楚非緋示意了一下地上那個“死人”:“怎麼回事?”
阿房微微撇嘴:“那幾個府兵也是蠢,被設計了,不過依奴婢看,那“死人”八成是裝的。”
楚非緋微微點頭,對着圈裡還在廝打的幾個府兵與民夫喝道:“都住手!”
雖然楚非緋人看着單薄不起眼,但是氣勢卻是有的。
那幾個民夫回頭看了眼瘦高個,有些猶豫。而那幾個府兵則趁這個機會掙扎出了戰圈叫道:“好大的膽子,連郡守府的人也敢打,你們這是要造反嗎?”
瘦高個冷眼打量着楚非緋,冷笑道:“這是從哪冒出來的泥猴子,還沒斷奶吧?還是回去找你娘去吧。”
楚非緋還未開口,阿房已經冷哼一聲,身形一晃,就到了那瘦高個面前,手掄開了就是兩個重重的耳光,那瘦高個竟然沒躲過去,被打得一張口,吐出幾顆和血的斷牙來。
阿房冷笑一聲,狠厲地道:“再敢出口不遜,割了你的舌頭!”然後人影一閃,就退回到了楚非緋身邊,小鳥依人地道:“相公~~”
楚非緋淡淡地掃了一眼那驚疑不定的瘦高個,捧着阿房的手道:“仔細手疼。”
“你......”瘦高個剛想大罵,但是被阿房冷冷地眼風掃到,頓時氣蔫:“你,你是什麼人?”
楚非緋慢條斯理地道:“我倒想問問你,你是什麼人?”
“我,我是來打工的,劉敬之貪贓枉法,欺壓咱們......”瘦高個捂着臉嚷嚷着道。
這時,人羣外突然有人喊道:“誰說俺們劉大人的壞話,老子打得他老孃都認不出來!”
一羣人吵吵嚷嚷地手裡拿着傢伙什,就推擠着人羣擠了進來。
瘦高個眼珠亂轉,高聲道:“你們是風應城的,和劉敬之穿一條褲子,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欺負咱們外地人是不是!”
“打這個王八羔子!”那羣風應城的民夫一聽就怒了:“劉大人是難得的好官,那京城來的大官也是個好人,你一個外地的懂個屁!”
外地的民夫們這時不幹了:“外地人怎麼了,外地人不是人?就該你們風應城的欺負?”各式各樣的方言七嘴八舌地冒了出來,看上去,這兩撥人隨時就要幹一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