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花想容髮廊音樂震天,只見理髮店門口一左一右放着兩個大喇叭音箱,理髮師們整體穿上黑色的連帽衛衣,衛衣上面還印着五個大字:花想容髮廊。店門口拉着一張紅色橫幅:花想容美髮設計室開業大酬賓。阿宗喊來很多同學,大家圍在阿宗身邊一起唱歌。各個手裡還揮舞着熒光棒。
引弟也穿着黑色的衛衣,明顯的不合身,長到膝蓋都可以當裙子穿。頭髮也被弄成炸開的公雞尾巴一樣,有一羣人站在門口發着海報,還扯開喉嚨吆喝:“充一百會員變八百哦,包含洗剪吹五次。充一百大禮相送,各位各位,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阿宗他們正在擺弄着音響,拿着麥克風唱着dj風的歌:我等的船還不來,我等的人還不明白······
引弟看着阿宗這麼賣力,覺得特別好玩又好笑。不過,歌唱得蠻好聽的,冷冷的笑意又在嘴角逐漸散開。路上行人匆匆過,有些人拼命搖頭晃腦,不要海報;有些人像躲避瘟神一樣。還有一些帶着孩子的家長:“你看,再不努力學習,你的下場就跟這些人一樣,知道不?”還對着鍾引弟翻白眼。
“屁,你老師沒有教過你勞動最光榮嗎,工作不分高低貴賤嗎?”鍾引弟在心裡罵道。
鍾引弟頓時來勁了:“哦,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充一百送一千羅。”
阿宗哈哈大笑:“傻呀,充值一百變八百呀!”阿宗那邊的人逐漸多了起來,都是附近小區的一些女學生,久聞阿宗的大名吧!
“以後不要叫我過來幫忙,煩死了,草!”鍾引弟也翻了一個白眼給阿宗。
“別呀,有工資的,你發一個小時,我給你十塊錢可以吧!”阿宗不斷討好着鍾引弟。
午夜時分,鍾引弟像一個沒有了軀體的幽靈飄到家,剛進門就聽見裡面噼裡啪啦地吵架聲,還有妹妹的哭泣聲,一直哭一直哭,煩死了,妹妹就是一個小哭包。自從媽媽離開之後,她好像特別愛哭。鍾引弟快速地走到她與妹妹的房間,姐姐去了學校後,她們倆一起住,房間寬裕不少。嘿嘿,引弟又在冷笑,這個混蛋一樣世界,早晚我會砸碎這個世界。
“你回來幹嘛,你死在外面不是更好嗎?”啊?小平看到二女兒回來,終於將矛頭轉移到了孩子身上,原本還在跟趙朝霞吵架。“你隨你那倒黴的媽媽,你應該跟她一起死掉,這樣就不會佔用家裡的空間了。”小平又嘟囔了幾句。朝霞看到他在罵女兒的瞬間就把兒子阿寶拉到邊上,趕緊睡覺,不要玩遊戲,天天玩遊戲,還有前途?你作業寫完沒?阿寶!”
第二日一早,老三帶着村裡的婦女主任登門拜訪,言下之意就是他們家已經超生,本來村裡只允許生兩胎,第一胎是女兒,所以還可以隔三年生了二胎。結果你們偷偷把三胎都生了。當時看到你那麼想要兒子,也就交了幾百元的社會撫養費。現在二婚,一家已經有四個孩子,嚴重違反國家少生優生的人口政策。
鍾平一聽;“這可不行。想兒子想了二十年,大女兒今年都二十了,你倒好,我老婆懷上了,讓我做引產,這可不行。”村裡人就三番五次輪着人來做鍾平的思想工作,如果一定要生第四個,那只有先交罰金。但是鍾平說自己沒錢。村裡分的拆遷款都還了債,給孩子們買了東西,交了學費,然後辦喪事接着又辦喜事。哪有剩下的?
“那就沒辦法了,你想拉過去坐牢,還是自覺去墮胎。別以爲窮就可以不講道理,我已經幫你攔下市政府的好幾個電話了,最好呢,自覺一點去衛生院引產。現在剛懷,比較容易,別等肚子大了,傷害更大。”老三不急不緩地說道。
趙朝霞一聽不樂意了:“喲,書記呀,你們家都三個男孩子,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飢。少來那個虛情假意的。今天,要錢沒有,要孩子的命更沒有。”朝霞磕着瓜子 ,不緊不慢地回着話。
“這話裡話外的道理都跟你們說透了,咋這麼不懂事呢?”徐老三有些着急了,漲紅了臉。“海清嫂可是一個通情達理的好女人,村裡讓她結紮她二話不說就去了,哪來那麼多廢話。”“喲,書記。您是有知識有文化吃公家飯的領導,可不要跟我們這種鄉里巴人一般見識喏。當官就當唄,咋啥事情都要管呢?我的肚子我做主,孩子生了又不上你家吃飯。哼哼唧唧的,幹啥喏。”趙朝霞挺起肚子說:“哎喲喲,寶寶你聽聽,這些人都想殺了你。”
許老三被她這樣數落,很是不爽,起身撂下一句狠話就走了:“你們自己看着辦,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幹嘛幹嘛,吵死了,你們害我輸掉了比賽知道嗎?哼!”阿寶將遊戲機狠狠地摔到地上,氣呼呼地跑到外面去。“阿寶,聽話啊,回來阿,寶貝。哎喲,就是我命最苦啊,現在又大了個肚子不能去上班啊,還要被村裡拉着去引產,喔天吶。”朝霞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起來。
鍾小平看着村書記一走,一大早倒了一杯白酒開始喝起來:“你不要哭,等你生了兒子,料想村裡也不能把我們怎麼樣,我就把拆遷款轉到到你名下,以後家裡需要花錢的地方你來定就行。”一邊說着,一口將白酒一口喝乾,轉身又抱住朝霞在身上動手動腳起來。“神經病,沒看到孩子在嗎?有毛病的,殺千刀的。”趙朝霞一邊罵着鍾平一邊一起走向房間。
鍾引弟看着這些雞零狗碎,越來越討厭回家了,越來越想永遠呆在外面,甚至在理髮店裡當一個學徒也可以。家裡有的東西外面都能買到,外面有的東西家裡永遠沒有。還是錢最重要。引弟憤憤不平:拆遷款沒有給媽媽,更沒有給姐妹幾個。要想點辦法把這些錢搞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