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夜逃離

臨近國慶前夜,鍾引弟上完晚自習,心裡想着明天就要回家了,而且這個國慶周假期十分漫長,想象要在那個不像自己家的家裡呆一週,想來就不寒而慄。引引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寢室裡安靜得能聽見同學們的呼吸聲。她悄悄起身,在被子裡放一個枕頭就溜出去了。

夜色太濃,連星星都消失不見。引弟快速跑到廚房後門,她成功地從宿舍裡逃到外面,阿宗已經在校門口等着。還有幾個理髮店的朋友,他們帶她去了一個酒吧。

酒吧里人影憧憧,燈光迷離,音樂震天動地。舞臺上的領舞小姐扭動着腰肢,沉浸在音樂中。又有些不識相的男人要驚擾舞女的夢,硬着頭皮端着酒杯跑到舞女身邊將酒淋到他們的內衣上,隨即發出淫蕩地笑聲。引引不跳舞,她冷眼旁觀,看着這一切深感新鮮有趣。這時,阿宗端着一杯酒:“來,喝起來,今天咱們不醉不歸。”引引搖搖頭說:“一會兒還要回校,要不被老師發現會被處分的。”

“沒事,以後哥哥我罩着你,讀書最沒用了,學校不上學,以後我養你啊。”阿宗學着周星馳電影裡的臺詞,想要逗她笑。引引只是嘴角牽動一下,似笑非笑。燈光忽然暗下來了,主持人宣佈:“整場最動人的時刻來啦,牽起你身邊最愛的女孩,一起在舞池裡踩着節拍,舞動起來吧!”

瞬間燈光一暗,舞池裡人越來越多,一對一對,看不清男女,更看不到表情,整個昏暗一片。只有鄧麗君的《千言萬語》柔美旋律在酒吧的空中飄蕩。阿宗拉起引弟的手想衝向舞池,被她重重的甩開,導致阿宗差點摔倒在地。引引在昏暗中往門口跑去,結果,一頭撞到了一個人懷裡。就在此刻,酒吧裡燈光亮了,引弟擡頭一看,剛想說對不起,聽到有人喊他:“阿祖哥,你怎麼纔來呢?一會兒就結束了。”

“引引,彆着急,一會兒酒吧裡一起跳兔子舞,我們跳完舞之後請你去吃夜宵,吃完夜宵一起送你回學校。”阿宗說完,一手端起一杯酒,一手拉着引弟往裡面走:“哥,一起喝一杯吧,這個是我學妹。”

阿宗與阿祖是兩兄弟,他們來自於臺灣蓮花鎮一個海島上,隨着政府的漁民回遷政策,他們的祖先就是g城人,落葉歸根,回到g城。海島與g城只用渡過一個海峽,海峽對岸就越過長長的海岸線就是g城的海灣村。最早遷居到此的那幫人,他們沒有別的才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部分人依然保持着比較原始的生活方式:出海打漁,賣海鮮,開海鮮樓。這個海島還是攝影師的天堂,這裡擁有505平方公里的海岸線,日出時,如金燦燦的金光鋪滿了整個海岸,日落時,霞光漫天與海岸線連接成一片,分不清哪裡是天空,哪裡是海岸。潮漲潮落,又是一番景緻。

住在蓮花島上金光宗的爸爸金世傑一家四口靠着開船勉強度日,家庭貧困。幸好,也隨着這一批迴遷漁民回到故鄉,與幾個鄉親合作,在海岸邊上開了一家海鮮樓。很多客人都來自旅人,或者一些工作需要的攝影師們。

他的老婆徐西平是很有生意頭腦的人,爲人熱情,很受顧客的喜歡。但是原來她的孃家在哪裡?已經無從考據。連她姓名是什麼大家都不知道,漸漸的,她的名字就變成了海鮮城老闆娘。

阿宗成績很差,中考沒考上,就去一傢俬立職業高中學理髮了。阿祖就在海鮮城裡幫忙,這個店牌叫:海灣村世傑海鮮店 。顧客挺多,但是阿宗阿宗上初三那年徐西平懷孕了,給金家帶來了一個妹妹,這個妹妹名字叫婷婷。徐西平如獲至寶,對兩個男孩就沒怎麼放在心裡,專心培養婷婷一個女孩。這個婷婷也不負所望,乖巧懂事,明顯比兩個哥哥強多了。她爸爸總說:哎喲,婷婷是爸爸的貼心小棉襖。

阿宗不喜歡唸書的,他最愛打扮,特別喜歡學港臺劇裡的明星髮型,他都學得有模有樣。

一大早起牀,阿宗就一頭扎進洗手間,半個多小時未出來。“阿宗,阿宗,趕快出來阿,我要用廁所。”老闆娘在門口扯開喉嚨喊。

“老媽,彆着急,我還在吹頭髮呢!”阿宗對頭髮很講究儀式感:首先必須全身沖涼,身上沒有一點點的汗漬;接着頭髮絲一縷縷按摩,抹上髮油再一縷縷的擦拭;然後再拿溫水沖洗,沖洗之後拿吹風機一根一根地豎起來吹。最後,一定要打上摩絲,再用吹風機定型。這樣之後,阿宗朝鏡子裡看看頭型,打一個響指,說一聲:“ok!”大家看到的殺馬特公雞頭型,不知道阿宗要花上四十分鐘打造,並且十年如一日地堅持。

“阿宗阿,對讀書要是這麼上心,甭說北大清華,g城大學就是妥妥的。咱們村狀元非你莫屬地啦”他爸講話帶點花蓮人的口音,聽起來軟軟糯糯的,但總是這樣說,聽得阿宗的耳朵起繭子。

“不管啦,不管啦,我走羅!”阿宗騎上門口的電瓶車就消失在海岸線上。

哥哥阿祖先是跟着在海鮮店裡幫忙,沒多久,被一名大老闆看上就跟着去地產公司當了一名裝修學徒,這個老闆看人很準,他認爲阿祖未來一定會在裝修行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認爲他在店裡打雜實在是浪費人才呀。在地產老闆的慫恿之下,阿祖就去了g城的裝修公司當了一名學徒工。那年,阿祖剛好二十出頭。

“引引,引引······”引弟從睡夢中醒來,但是眼睛像是被口香糖黏住一樣,就是睜不開。是寢室長阿姨來了:“你看看幾點了,還在睡覺呢,同學都上課了,你怎麼回事呢?也就半天課了,下午就回家羅。”寢室裡有一股奇怪都味道,寢室長靈敏的嗅覺告訴她,這個味道應該是菸酒混合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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