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風吹草動。青青的小草在風中搖曳着,掙扎着,生命也在這風中搖曳掙扎着。
陸劍山的巨劍已如泰山壓頂般襲來,張陽的手還在緊緊的握住刀,他還沒有動,沒有把握他絕對不動。張陽每一次出刀都有把握,絕對的把握。
此時,張陽沒有絕對的把握,他的刀不能拔出來。所以,他後退。在陸劍山巨劍以無可匹敵、勢不可擋、無堅不摧的氣勢向他襲來的一瞬間,他的整個人突然如一片紙片一般飄然後退。
飄飄然然,在風中掙扎着的生命頑強不息。陸劍山的巨劍寸步不離,六尺長,一尺來寬的巨劍距離張陽只有一寸,再進一寸就能取走張陽的性命。
但是,一寸是距離,一絲一毫也是距離,只要還有距離這巨劍就不能取走張陽的性命,只要還有距離張陽就還有機會。他的機會在什麼地方?沒有人知道,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機會這種東西就像是風,來無影去無蹤,你想他的時候他不一定來,你不想他的時候或許他就在你的面前。每一個人都會遇到很多的機會,只是真正能抓住機會的人卻是很少,能看見機會的人也很少。
疾風雁翎刀孔陵,迅雷閃電劍厲剛兩人在一旁看着,他們都相信陸劍山的實力,都知道張陽絕對不是陸劍山的對手,都明白不能去搶了陸劍山的功勞和風頭。所以,兩人既不插手也不幫忙,更不用擔心,只是悠閒的在一旁看着熱鬧。
風吹得很急,張陽是逆風后退,陸劍山是順風攻擊。逆風中的張陽頭髮飛舞在眼前,不時的纏繞上陸劍山的巨劍,柔弱的頭髮碰上堅硬的巨劍。
可這頭髮始終是頭髮,既不是刀也不是劍,更不是任何武器,所以,頭髮也只是纏繞上巨劍而已,它並沒有對巨劍造成任何的影響,更沒有撼動巨劍分毫。急速後退中的張陽臉不紅,心不跳,沉重冷靜,血液平靜沒有絲毫的激動沸騰。
陸劍山同樣沉重冷靜,他信心百倍,勝算無數,更有他繼承了陸空山的沉穩大氣以及劍法的精髓。所以,無論怎麼看,張陽都只有逃跑的份,只有敗亡的份兒,一點勝算也沒有,一點生機也沒有。
張陽後退,此時已經退到一處絕地,後面沒有了路,全部是陡峭的懸崖峭壁,他立刻就貼上了這懸崖,下一瞬間,巨劍就會刺入他的身體,就會取走他的性命。
陸劍山似乎已經看見了巨劍刺入張陽的身體的時候,似乎已經感覺到了血液正慢慢的從巨劍上留下來,慢慢的抽走了張陽的生命,似乎已經看到了勝利。
但是,張陽就在他的巨劍將要刺入的一瞬間,整個人就像是蛇一般順着這峭壁爬了上去,巨劍噹啷的一聲刺入了峭壁岩石上,激起火花四濺,砸得碎石亂飛。張陽卻是已經貼着峭壁滑了上去,已經來到陸劍山的上空。
陸劍山猛然覺得不好,想要巨劍網上刺,可是,這時候巨劍的笨拙就顯示出來了,由於他的力竭,巨劍的動作慢了一拍,上空中的張陽已然發招。
他還沒有拔刀,而是借勢一腳往下壓來,直踢陸劍山的頭頂。巨劍來不及刺出,陸劍山急速後退,在電光火石之間避開了張陽的這一腳,也結束了他的第一次攻勢。
張陽落地,陸劍山站穩,兩兩相對,都沒有搶攻。張陽至今還沒有任何的把握,只能在不對方不斷的變化的攻擊中尋找破綻,可是直到現在他還沒有找到。陸劍山本來信心滿滿,可是剛纔張陽那出乎預料的一腳讓他警惕了起來,讓他對張陽不免高看了幾分,也顧忌了幾分。
相對相持對張陽來說暫時是有利的,因爲他有足夠的信心能在相對相持中瓦解對方的信心,有足夠的耐力使得對方失去沉穩,失去耐心。可是,令張陽驚訝的是,陸劍山居然不和他相對相持了,他後退,然後招收讓衆人把張陽團團圍住了。
“沒有把握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現在我發現自己並沒有把握殺死你,所以,這個功勞我就不搶了,這個功勞是大家的,當然要大家一起上,不然他們是不好意思要這一份功勞的。”陸劍山的話讓張陽彷彿跌入了萬丈懸崖、沸騰的油鍋、無底的深淵。
疾風雁翎刀孔陵,迅雷閃電劍厲剛以及另外十個大漢把張陽團團圍困了起來,既不給他逃跑的機會,也不給他單打獨鬥的機會,唯一要做的就是殺死他。
“你一定在罵我不講江湖規矩,對吧?”陸劍山緩緩的不疾不徐的道:“對於我來說,不,應該說對於巨劍盟來說江湖滾進就是沒有規矩。誰的拳頭大誰的話就是江湖規矩。這是我們巨劍盟的規矩,也是現在的江湖規矩。現在,你的拳頭大不過我們,所以,我們無論怎麼做都是對的,你不要有任何的埋怨。”
張陽苦笑,除了苦笑他還能幹什麼?他笑着的時候還是翹起了嘴角,嘴角微微翹起來就像是彎彎的月牙兒。可是,這月牙兒上卻是矇住了一層陰影,遮擋住了月光。
“你現在還不拔刀?是沒有把握還是你根本就不會用刀?”陸劍山在一旁譏笑道。
張陽不理會他的任何話語,腦子裡急速的思索着逃生的路,沒有斷氣之前他是不會放棄任何希望,不會放棄任機會,也不會放棄任何可能,即使是奇蹟,他要祈求他的到來。
世上是沒有奇蹟的,或者說所有的奇蹟都是人爲的,所有的奇蹟都是人類故意或無意中造成的。張陽的身邊沒有發生奇蹟,因爲他現在無論是故意還是無意都沒有機會造成任何的奇蹟,似乎他已經是陷入了絕地,已經是沒有了任何生還的可能。可是,他還不放棄。他到底是有把握還是已經抱了必死之心?
疾風雁翎刀的雁翎刀已經出鞘,刀光閃閃,端的一把好刀。迅雷閃電劍的劍也同樣出鞘,細長光華的劍身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發出的像是閃電的光芒。巨劍盟的巨劍同樣還在陸劍山的手裡,大氣沉穩,勢不可擋威嚴難測。
三個人團團圍住了他,在張陽的眼裡只有他們三個人,其餘的十個人根本就不值一提,根本就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
三個人慢慢向張陽走近,就像死神慢慢向張陽走近,他們每走一步,張陽就覺得自己的生命流失了一分。他的身後是陡峭的崖壁,直立聳天的崖壁沒有任何可以攀巖的可能,剛纔張陽貼着崖壁滑上去,那已經是極限,以他的功力最多能貼着崖壁滑上四五丈。
現在,他連往上滑的機會都沒有了,因爲敵人已經知道有這樣的可能,已經有了防備,那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在敵人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才能使出來的。此時若是貼崖壁滑上去,那麼自己的前身就全部是破綻,全部都是敵人攻擊的對象。
三個人,一把刀,兩把劍。此時,這一把刀兩把劍對張陽來說就是死神。死神降臨誰能阻擋?
風還颳着,沒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來越大。風颳到這陡峭的崖壁下,遇到崖壁又折返四散開來。在風中,一股隆隆聲突然傳來,隨着風颳來的隆隆聲越來越大。
張陽愣了愣,其餘的人同樣愣了楞,這聲音越來越大,誰都聽見了。隨風而來的不止隆隆聲,還有一絲絲被燒焦了的毛皮散發出來的異味。張陽擡頭,疾風雁翎刀、迅雷閃電劍、陸劍山回首。
然後,他們就看見一羣牛向他們狂奔而來,以勢不可擋的氣勢嚇得那十個大漢哎呀一聲吼叫之後迅速逃離,站到了一邊讓開了道路。
狂奔的牛羣勇不可擋,後面買冒着煙霧,似乎是尾巴被火燒着了。狂奔的牛羣不管前面是否有路,因爲燃燒着的尾巴讓它們失去了理智,已經變成了一羣瘋牛。
牛不可怕,牛羣也不可怕,瘋了的牛羣卻是非常可怕的,無論是你武功再高,輕功再好也都要忌憚三分,退避三舍的。
所以,看見了這羣瘋牛後,疾風雁翎刀、迅雷閃電劍和陸劍山三人只是微微遲疑之後就如之前逃離的大漢們一般讓開了道路。
別人讓開了道路,張陽卻是不能讓開,他也讓不開,他現在必須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逃離,不然的話他真的要死在這裡了。他不知道這些瘋牛是誰趕來的,現在也沒有時間去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迎着狂奔而來的瘋牛逆勢而上,從瘋牛羣中逃離此地。
無論是溫順的牛還是馬,只要是瘋了之後都是很可怕很嚇人的,他們的眼裡除了狂奔就是狂奔。他們經過的地方無論是銅牆還是鐵壁都將被它們毀滅,前面即使是陡峭的崖壁,它們也毫無顧忌,永無可當的氣勢撞了上去。似乎,在瘋牛的眼裡,他們撞上的不是崖壁,而是棉花。
他們撞上的卻是是花,不過不是棉花,而是血花。
瘋牛撞擊在崖壁上,猛然間這陡峭的崖壁就盛開出了一朵多血花,瞬間盛開又瞬間凋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