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實在是師命難爲啊,懷秋只好戀戀不捨的看了看戀夏,在接觸她那熟悉的微笑時,徹底出了洗心竹苑。
懷秋走了之後,司馬懿便一臉凝重的看着還在流眼淚的戀夏,無奈的搖了搖頭。
“晴丫頭,我們的話,你是不是都聽到了?”
所以說,關心則亂啊!別看他家寶貝徒弟在其他方面真的是無人能敵,但在感情方面,那可就懸乎了!
只要是關於戀夏的事情,他都會慌了手腳,變得那麼緊張兮兮的。
這不,一心想要給戀夏止血的懷秋就絲毫沒有發現,戀夏這次,哭的也太傷心,太反常了吧?
明擺着就是在掩飾些什麼嘛!懷秋那麼聰明,竟然就沒看出來!
戀夏一邊抽泣着,一邊點了點頭。
司馬懿說的沒錯,她都聽到了。
剛剛在屋裡穿完了衣服,收拾完畢的她突然就想起,自己好久沒見司馬懿了,不如就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吧!
這不,玩心大起的她用紫階的葵靈力,隱藏了自己,偷偷的繞道出門去了,藏在他們十幾米遠的地方,伺機而動。
結果剛停下腳步,就聽到了他們那段對話。
尤其是聽到懷秋的那句,“因爲我愛她”,真的立馬就不行了,眼淚噼裡啪啦的就砸了下來。
她還依稀記得,自己曾讀過一首不知道作者的詩。
猶記歌裡繁華,夢裡煙花,憑誰錯掛。
流年偷換,憑此情相記。
碧落黃泉,紅塵落盡難尋,回首百年去。
此情不過煙花碎,愛別離酒澆杯,淺斟朱顏睡。
輕寒暮雪何相隨,此去經年人獨悲,只道今生應不悔。
姍姍雁字去又回,荼蘼花開無由醉,只是欠了誰,一滴硃砂淚。
她現在,就是這樣吧。
只道此生不悔,卻欠了懷秋,一滴硃砂淚。
大神偷偷換了她的流年,讓她意外的掉入了懷秋的世界,自那之後,歌裡繁華,夢裡煙花,互相錯掛。
她的一生,能夠換來懷秋那一句無怨無悔的“我愛她”,已經足夠了。
可是,她真的好想給懷秋……
“師叔,你剛剛不是說,你有辦法了嗎?快告訴我啊!”
突然就想起了剛剛司馬懿說過的話,戀夏猛然拉住他的衣袖,眼睛裡寫滿了渴求,“師叔,我求你,告訴我。”
司馬懿看着她這期待的表情,無奈的嘆了口氣。
“啊”
一聲十分淒厲的慘叫劃破長空,遠在司馬懿處所的懷秋雖然聽不見,但卻也感應到了。
心口,好痛。
真的好痛,就像是有千百根針同時扎進去似的,還慢悠悠的放在火上烤!
那種痛,撕心裂肺已經不足以形容了,簡直是喪盡天良,令人髮指!
饒是懷秋這等受過龍族擴展隨身空間之痛的人,也因爲這間接傳來的痛苦而摔倒在地,捂着心口難受的蜷縮了起來。
雖然身體正在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但懷秋的腦袋還是十分清醒的,竟然就開始條理的分析起事情的不對勁了!
戀夏怎麼說也在江湖混了這麼多年,他剛剛那一記氣鏢雖然還厲害,但也不至於把她疼的哭成那副樣子吧?
不僅是這樣,她還一直低着頭,不讓他看到她的臉!
然後,他剛想低頭問問到底怎麼了,師父就插話了,說是讓他回來拿藥和書。
奇怪就奇怪在這兒啊!
既然師父去找他,就是爲了戀夏的事情,這本書這麼重要,他怎麼可能沒帶?!
就算是沒帶,那他的腦子總該好使吧?既然都能找他說有方法了,那一定是胸有成竹了啊!
最關鍵的是,戀夏自己就是藥系修煉師,怎麼可能沒有金瘡藥這種最起碼的藥物?
所以,瞬間反應過來自己被調虎離山的懷秋根本就沒去他牀頭找那本什麼所謂的無價之寶,而他自己也知道,肯定找不到。
他現在的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趕緊趕回去。
不知道爲什麼,他的心裡好慌,好疼,就好像,戀夏出了什麼事情一樣。
當然,實踐證明,她就是出了事情。
等到懷秋氣喘吁吁的趕回去,粗暴的踢開房門的時候,看到的,就只是戀夏的,額,屍體?
“師父,你最好給我一個交代。”
懷秋以爲,自己其實並沒有害怕,因爲他知道,師父一定會拼盡全力保住戀夏的,可是,爲什麼他的聲音會抖成這副鬼樣子?!
司馬懿走上前來,輕輕攔住他想要上前查看的動作,無奈的說道:“別過去,她……”
怎麼可能不過去?要他怎麼能不過去!
懷秋根本就不聽勸,奮力推開司馬懿的手,衝到了牀邊。
然後,就被嚇到了。
戀夏的臉,竟然出現瞭如蛛網一般的紅色細痕!根根交錯,覆蓋在她臉上,脖子上,手上,全身上。
這是……
懷秋似乎是接受不了這個後果,狼狽的站起身來,向後退了幾步。
眼睛裡,有不可思議,有心疼,有震驚,也有有憤恨。
怎麼會?
“她,竟然用了,用了易髓冰魄針?!師父!你怎麼可以告訴她?!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她爲什麼會有易髓冰魄針!!?”
這下子,不光是懷秋震驚了,連司馬懿都驚呆了!
天了嚕,這徒弟是要逆天啊?怎麼什麼都猜得到?!
易髓冰魄針這種東西,他應該不知道的啊!
“你怎麼知道的?”司馬懿的聲音也在顫抖。
“我以前在你的書房裡看過,寒氣侵體的唯一解法,就是易髓冰魄針,打入體內後,重組全身所有經脈,其痛苦程度,等同於將整個人剝皮拆骨,重塑一次。”
懷秋說到這裡,似乎是承受不了這種結果,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繼續說道,“自古以來,只有六個人嘗試了這種方法,只有一人成功,其餘五人均是承受不了這種非人的痛楚,活活,活活痛死的,死狀極爲悽慘,痛苦萬分。”
“師父,你知不知道,我寧可不要那個孩子,也不願拿她的命去賭!你知不知道那種痛苦真的會害死她!也會害死我的!我可以沒有任何東西,但我真的不能沒有她,真的不能……”
懷秋說完這句話就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氣,陡然順着牀邊,坐到了地上,偏頭看着現在幾乎已經是死掉了的戀夏,將手伸過去,輕輕的握住。
“爲什麼,爲什麼要讓她試?師父……”懷秋的眼睛透着股茫然和空洞,像是被掏空了靈魂一般,可憐兮兮的看着司馬懿,喃喃道,“她會死的,沒有她,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啊……”
從來沒見過懷秋這副絕望的模樣,就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般,絕望、無助,幾乎是在下一刻,他就要跟着戀夏去了一樣。
一直以來,不管發生什麼樣的棘手難題,受過多麼嚴重的傷,他的寶貝徒弟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樣,但卻是那麼的驕傲與意氣風發,似乎是能將全世界踩在腳底,他卻一點都不屑的那種淡然。
他曾一度以爲,這臭小子這輩子,是已經不食人間煙火,沒有什麼能讓他做一個正常人了。
可是,戀夏做到了。
且不論之前發生過的種種,就憑現在這副落魄的樣子,就足以看出,對懷秋來說,戀夏就是命了。
以前從來對這個徒弟只有放心的司馬懿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麼叫心疼,小心翼翼的湊過來,陪着他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這是晴丫頭自己的選擇。”
輕輕的從懷裡拿出一張紙,像捧着世間珍寶一樣遞到了懷秋面前,司馬懿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決定告訴他事情的經過。
“這個,是晴丫頭留給你的,看看吧。”
懷秋顫抖着將那張紙接過來,用一隻手輕輕抖開,另一隻手卻還在牽着戀夏冰涼的柔荑。
秋,如果你回來的時候,看到我很恐怖的樣子的話,不要嫌棄我哦。
你不要怪師叔,也不要傻乎乎的問他爲什麼,更不要絕望,我還沒死呢。
是我自己,聽到了你們的對話,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你騙了我哦,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可以把我一直矇在鼓裡?害我一直以爲只要修煉到紫階就可以了。
師叔沒有告訴我易髓冰魄針的事情,是我自己用了讀心術,讀了師叔的記憶。
原來,還有這種方法啊。
你爲了我而甘心承擔起不孝的罵名,我也要爲了你,做一些事情啊,不是嗎?
放心吧,我的運氣一直就很不錯的,這一次也一樣,一定會平安度過的,就算度不過,我還有穀梁元幸啊,他會救我的。
你要冷靜一點,不要因爲我而失了理智,我能不能活下去,難道你不應該很清楚嗎?
雖然,可能真的會很痛,但是,有你陪着我,就不會痛了,爲了你,一切都值得。
相公,等着我醒來,然後,你一定要娶我哦!所以,在這個期間,你就辛苦一點,準備一下娶我的事情!辛苦啦!
懷秋看完之後,將那團紙緊緊握在手心,可憐且脆弱的紙張被他這麼一捏,瞬間就皺的慘不忍睹,化成一個紙球,痛苦的縮在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