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亂丟的酒壺,還有翻倒的酒杯和沾染了烈酒的兵法陣形圖,排歌只覺頭似乎有些痛。
該死,昨晚到底還是喝了太多酒,雖以前也喝過不少,但好歹在回到天界後就不曾沾染過一滴,此時再喝,便感到有些不太適應了。
營帳外的號角又再次吹響,彷彿在催促着士兵儘快集合。
她怎麼就給忘了,昨日自己的師父尾犯便在南海水君面前獻上了一計,準備要給那些引起騷亂的魔族歹人致命一擊,因爲心中煩悶,她就給忘了。
忘了也就罷了,昨夜還喝了那麼多酒。
以至於現在去了不是,不去更不是。
權衡了一下利弊,排歌還是覺得到底還是要去一下爲好,自己的出戰不是爲了多殺幾個魔族歹人,而是爲了鼓舞士氣。
一想到自己並非是天界一個無所事事的上神,而是起到了振奮人心作用的領頭仙軍,排歌便覺得還是要去爲好。
排歌裝作一切都不曾發生過,草草地洗了把臉,披上了一身銀白色的鎧甲後,就算頭痛欲裂,卻也因爲這一身鎧甲而覺得身兼重任,頓時又精神了不少。
等她走出營帳,才發現幾乎所有人都已經整裝待發,她隨即騰雲走在最前邊,召喚出減蘭笛,以示自己已然準備好了。
衆將原本士氣低迷,現在看到排歌上神不僅僅是天界上的女上神,更是長春宮的未來太子妃,個個都不禁精神了許多。
“衆將聽令!”排歌說完,便看到隔壁營帳內,州慢也是一身銀白色鎧甲,在微弱的陽光下依舊奪目。
他站在與她遙遙相望的位置,頭戴的盔甲絲毫沒有掩蓋住他臉上的英氣,反而更將他鋒利的眼神襯托得更加銳利了些,一時間看到有些恍惚。
排歌手下的士兵齊呼,“衆將在!”
這才叫排歌又緩過神來,“魔族歹人現在猖狂之際,今日,我將帶領衆將一起殲滅魔族歹人!”
排歌話畢,眼角的餘光偷偷地看了隔壁營帳一眼,卻也發現,州慢正扭頭朝自己這邊看,臉頰微微泛紅。
“衆將必當追隨上神!”士兵再喊。
排歌滿意地點點頭,大喊一聲,“出發!”
號角再次響起,六醜營的隊伍走到前邊之後,州慢纔不緊不慢地領着五拍營的士兵緊隨其後。
這時,州慢所率領的五拍營中有士兵開始好奇,“話說回來,不是一直都是我們五拍營走在六醜營前面的嗎,今日怎麼改規矩了?”
“你是不知道,前邊六醜營的領隊是天界的未來太子妃,這太子殿下讓一下太子妃殿下,我們這在底下的人,也不好說什麼是吧?”
“也對,反正走在前走在後都一樣,這要論技術,還是我們五拍營比較前。”
“那是。”
底下的士兵有一句沒一句地搭着話,州慢聽了,緊皺眉頭,惡狠狠地朝身後的隊列看了一眼,這底下的士兵才乖乖地閉上了嘴。
到了前線,身爲總領兵的天界大將軍曲遊春乃是排歌的大師兄,曲千秋的生父,現如今,因了尾犯的到來,曲遊春二話不說便將大將軍兵符給了尾犯,要他幫助南海。
尾犯並非是那種一心佔有兵符之人,但他還是接過了曲遊春的兵符,目的卻也不過是要助南海渡過這次危機。
衆將領齊聚總將軍的營帳內,討論最後的部署問題。
面對這麼多熟悉的面孔,尾犯便也就沒有打算要寒暄,而是道:“諸位,目前我們有西樓子率領的九日營三千精兵,東平引率領的白萱營三千精兵,鳳凰間率領的天香營三千精兵,排歌率領的六醜營三千精兵,安公子率領的比梅營三千精兵,這些總計有一萬五千精兵。”
“而州慢手下的五拍營還有五千勇軍,曲千秋亦有招朝營五千勇軍,共計一萬勇軍。”
“而我手下則還有五千徵招軍。”尾犯接着道,“依我所見,目前我們手上的軍隊力量比較相似,可以做以下規劃。”
“由州慢的五拍營領頭,率領西樓子的九日營,東平引的白萱營和鳳凰間的天香營前往北部東邊進行全面絞殺。”
“由曲千秋的招朝營領頭率領排歌的六醜營,安公子的比梅營前往北部西邊進行全面絞殺,”停頓了一下,尾犯告誡道,“北部西邊雖地方部署的兵力較少,但依舊極其狡猾,你們切不可魯莽行事,若遇到什麼特殊情況,應及時撤退向我覆命。”
“是,師父。”排歌、曲千秋和安公子不約而同地作揖道。
尾犯點了點頭,示意曲千秋還是要多照看他下面那兩個不太能把握分寸的另外兩個徒弟,又接着道:“而我則親自率領五千徵招軍直殺敵人老穴,若你們趕得及時,可能要比我快一點。”
“是!”衆人齊齊行禮,營帳內頓時鎧甲相撞的聲音迴盪。
尾犯點點頭,“那出發吧。”
排歌跟着衆人出了營帳,正準備掀開營帳的簾子準備走,手卻冷不丁地被人拉住。
回頭一看,正是州慢。
排歌此時還沒想好該用什麼樣的語氣對他說話,直到看到州慢的臉時,才磕磕絆絆地道:“什……什麼事?”
“你要小心。”州慢本來還想說什麼的,卻被排歌的一句冷冷的什麼事給嚥了回去,半晌,他才擠出了這麼一句乾癟癟的關心。
排歌卻也因爲頭痛,沒有心思與他唱什麼戲碼,“嗯,你也是。”
語罷,便拖着一身沉重的鎧甲,掀開營簾走了出去。
衆將領帶領着各自的營隊朝着不同的方向集合,突進。
“真是好不容易出來打仗,是時候展現真正的技術了!”安公子駕着騰雲,難得在南海破了禁制,可以架起騰雲來,安公子頓時的心都要開出花來了,忍不住地就又說出了玩笑話。
曲千秋臉上的表情卻格外嚴肅,“現在是在打仗,師弟你還是收斂些爲好。”
“師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好端端的,應該要開心點,不是說西邊的兵力要比東邊的少嗎,我看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安公子絲毫沒有被曲千秋嚴肅的嘴臉嚇到,依舊漫不經心地說道。
排歌因爲頭痛,沒有加入他們的對話,就在這個時候,只聽身後又有一個聲音傳來。
排歌轉過頭去,便看到了西樓子帶領着衆兵追上了曲千秋他們。
“樓兄,你來做什麼?”自從在防露橋一見後,這還是排歌第一次和西樓子說上話。
西樓子有些意外排歌會主動和他說話,臉上頓時笑成了花,“方纔急報說,這次部署的兵力有誤,是西邊的兵力要比東邊的多,所以尾犯上神特意派我來支援你們。”
“那他們又是誰?”曲千秋皺着眉,對西樓子身後另一個看似是領頭的人問道。
“哦,上神說的可是我身邊這位?”西樓子指了指身後的一個男子,男子看起來很是面生,理應不是在昨日到南海來的。
排歌卻見男子朝自己很是鬼魅地笑了笑,後背不禁一陣冷汗。
卻聽西樓子介紹道:“這位是方從天界上被天君派來支援南海的玉京謠上神,是簇水仙君引薦的,方纔他來得急,我便讓他隨我一起來了,他身後帶的兵也只有一千。”
“既然這樣,就跟着我們吧。”曲千秋說道。
“是。”玉京謠笑着應道,模樣卻讓排歌覺得有些嚇人。
南海北部的西邊大多都種植着各種奇形怪狀的珊瑚叢,珊瑚叢裡時不時還冒出幾隻小魚,有時候還嚇了排歌一跳。
“老五,你沒事吧?”安公子瞧見排歌那心不在焉的模樣,有些擔心,便湊到排歌身邊悄聲問道。
排歌連忙搖頭,因爲搖的太猛,臉色又煞白了,“師兄,我沒事。”
“真的?”安公子心裡有些不信,卻也因爲排歌這樣說而不得反駁,“要是真有什麼事情還是提前說一聲的好。”
“我真的沒事。”排歌強行扯出一個不尷不尬的微笑,這才讓安公子罷休。
正在這時,卻見曲千秋在前方發出了命令,“衆將提高警惕,前邊有敵情!”
安公子這才轉移了注意力,領着自己的精兵隊伍朝着四周張望。
排歌亦是聽到了這句話後提高了警惕,雖是頭痛欲裂,卻也只能硬撐着不被發現。
數百支箭猛地嗖嗖兩聲從珊瑚叢裡飛了出來,好在排歌還算清醒,抽出減蘭笛化成劍身便將來箭砍成兩半。
又是嗖嗖地一聲,六醜營中已有士兵被擊中了腦袋,直直地躺倒在地。
排歌許是內心煩躁,喊了一聲“廢物”之後,從祥雲上一躍而起,數百支箭朝排歌嗖嗖地衝着去,排歌在空中旋轉了一百八十度,而後便見朝排歌射去的箭全都分成了兩半。
說時遲那時快,排歌朦朧中看到了隱藏在珊瑚叢中的刺客,她不過又是輕輕一躍,騰空,減蘭笛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喚,猛地從劍身又再次轉換成笛身。
笛子中瞬間抽出藤蔓,朝珊瑚叢中的歹人衝去。
綁住,牢牢綁住。
箭應着歹人悽慘的呼喊聲悉數停下了攻擊,而隨着呼喊聲落下,藏在珊瑚叢中的歹人也就一命嗚呼了。
衆士兵還在彷徨,便聽到有人死了,隨後直到沒有感受到殺意後,這才幡然醒悟。
整個六醜營頓時沸騰起來,排歌卻因爲頭痛和劇烈的運動而險些從祥雲上栽下去,好在及時站穩了腳步,這個時候,西樓子便從後邊追了上來。
“阿歌,你沒事吧?”
排歌知道定是方纔要摔倒的那一幕被看到了,便搖搖頭,“我沒事。”
西樓子好在也不糾纏,轉身便又離開了,這個時候,排歌又接到命令,說前邊的營隊也基本排除了危險,排歌這才肯鬆了口氣,不過就是鬆了口氣,卻又感覺頭痛欲裂。
“呃……混蛋。”排歌惡狠狠地朝自己輕罵兩句,又轉身領隊跟着前邊的營隊飛去。
好在,前邊的路基本都只是一些小小的陷阱,曲千秋所帶領的五千勇軍處理起這些小陷阱也是綽綽有餘,等到排歌的六醜營走到那個地方時,也基本沒有了危險。
遠處,一個山丘一般的建築出現在排歌等衆人的視線,這時候前邊的仙使又過來報信。
“啓稟上神,前邊便是敵人老巢。”
“哦,這麼快嗎?”排歌因爲頭痛而無心戀戰,此時卻也發現快到難以想象。
“曲千秋上神說,要排歌上神前去,其他人埋伏在這裡。”
排歌點點頭,將大師兄的意思將六醜營的人埋伏在了各處,這才動身去跟大師兄會合。
此時所有營隊的領頭人已經聚集在一起了,排歌上前去時,曲千秋便迫不及待地下命令了,“諸位,看樣子我們要比師父那邊要快很多,既然如此,爲了防止打草驚蛇,我建議我們先進去打探究竟,如何?”
衆人皆點點頭。
“那既然如此,我覺得我們的修爲都差不多,那就這樣吧,我們每個人各走各的,若出現了什麼意外,再及時跟其他人聯絡,如何?”
“大師兄,用什麼聯絡啊?”安公子爲難道,“該不會要用化境術吧?”
排歌不禁也皺起眉頭來,她幾萬年沒用過化境術了,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用了。
“那不然呢?”曲千秋的這一反問,搞得安公子又愁眉苦臉起來,“我……這個我還真不會啊。”
“那我跟着你一起吧。”玉京謠突然站出來說道。
安公子立刻點頭應道:“好啊好啊,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那好,我們現在就秘密潛入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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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遠遠看似是一個山丘,近看排歌才發現這分明是一座山,且是一座衝破了水面的山,山頭應當是南海中的一個小島,而這島下便是魔族歹人的老巢。
直到排歌走近時,看到了整座山的規模,纔開始理解了爲何這羣人會在南海北部騷擾了這麼多年而不爲人知。
這上邊的島,理應是通往外界的通道。
南海一向只注重水下管理,而對於水面上的事情,南海水君怕是想都沒有想過,因爲兵力不足,他們也從未真正平定過所有騷亂,因此也沒有到過這最後一站來一探究竟。
怪不得,怪不得。
排歌一陣感嘆,先是簡單的收拾掉了巡邏在山外的兩個小嘍嘍,而後又輕而易舉地打開了山洞外邊和裡邊相連的通道。
“這也太簡單了吧。”排歌不禁訝異道,但隨後,隨着山洞內緊閉不流通的空氣的吸入,排歌更是覺得頭腦有些昏漲漲的。
難道是山洞裡有詐?
排歌下意識地捂住了口鼻,沿着狹窄的洞壁慢慢走過去。
洞裡沒有一絲光亮,排歌好不容易纔適應了裡邊的微光,看清楚時,才發現面前只是一條筆直的小路,而這條小路暫時還看不到盡頭。
排歌心裡有些慌張,但又覺得在這條只能擠進一個人的小路走,應當也打不了架的時候,又稍稍地放了心。
山洞裡有些冷,而且還死寂。
排歌注意着腳下的路,走了快一炷香,才發現不遠處有一個拐角。
排歌登時加快了腳步,只想着拐角處一定還有另外的景象,卻也在快到拐角的地方猛地停了下來。
她開始屏息凝神。
若是等下遇到了危險,她只能拼命。
排歌還是在即將拐彎的時候在心裡默唸了一下化境術的口訣,確定自己沒忘掉之後,才拐過彎去。
出現在她面前的,竟是一塊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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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三會連開沒時間碼字,今天只好抓緊時間了!
追文的小夥伴體諒一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