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城的日子又恢復如常,轉眼大半個月過去了,每半年一次的上繳日到了,像往常一樣,鬼頭把半年來採集的礦石,經過提煉裝箱讓運送隊運走,而東州也通過往來通道把一些生活用品,糧食運過來,唯一不同的就是這一波新來的勞役,竟比以往多了幾十倍,足有數千人。清點完補給,一一確認了新來的勞役,竟大都是風木州的人,看來東州與風木州之戰,應該處於優勢,否則也不會有這麼多俘虜。
士兵的人數不足以管理這麼多的勞役,鬼頭從每個棚裡選出幾個平時表現比較好的勞役協助管理,七號工棚在德哥的推薦下,參與探路小組的四人成了協助管理的人,棚裡的人數也有原來的兩百多口,一下子增加到了近四百口。
這一日衆人幹完活正在吃飯,一個小夥子跑了過來道:“阿吉,新來的幾個又在鬧事了。”
德哥不在大家都已經習慣找阿吉處理事情了,他看了一下來人,是棚裡年紀最小的一個小夥子,大家都叫他小七,他道:“小七,你說的是那幾個嗎?”
小七道:“是啊,就是他們,這纔來了一個月,都鬧了幾回了。”
阿吉笑道:“剛來嘛,心裡那股子勁還在,鬧着鬧着就不鬧了,我跟你去看看。”
他隨着小七來到了廣場邊一個粥棚裡,吵吵嚷嚷的聲音正從圍着的人羣中傳了出來,小七在前面道:“讓讓,讓讓,阿吉來了。”
衆人一聽,忙爲他讓出條路,阿吉來到粥棚餐檯前,十幾個年青人正圍着餐檯與一個伙伕對峙,雙方已經爭得面紅耳赤了,見他過來雙方纔慢慢靜了下來,阿吉看了對方衆人一眼,轉頭對伙伕道:“丁哥,怎麼回事?”
伙伕丁哥道:“沒什麼事,這幾個白麪仔,天天在這瞎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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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哥說話帶着口音,阿吉經常聽自然聽得懂,十幾個年青人聽得不太懂,以爲他又在罵人,七嘴八舌又跟着吵了起來,阿吉忙一揮手喝道:“好了,吵什麼吵,你們幾個誰是頭。”
站在最前面的年青人,走了出來,道:“我。”
阿吉道:“你叫什麼名字?”
年青人道:“龐正。”
阿吉道:“說說,什麼事?”
龐正道:“我讓他幫忙熱熱粥,他不肯。”
阿吉看出對方一身的富貴氣質,笑了笑道:“怎麼啦,涼的喝不習慣,你是來坐牢的,莫非以爲還在家裡啊。”
十幾個年青人聽出他的取笑,都憤憤不平地涌上前來,龐正卻攔住衆人,道:“工頭,我雖出身富貴,但也知如今虎落平陽。”
阿吉一聲冷笑,這下半句莫不是‘被犬欺’,心中不禁微怒,龐正卻沒理會他的這一聲笑,繼續道:“不過這碗熱粥不是爲我自己討的。”
“哦,那是爲誰。”阿吉略感奇怪地問道。
龐正道:“爲我們家院長,他老人家在進來的時候受了傷,這一個來月也沒能好好治療,如今天氣漸寒,只希望給他討碗熱粥,暖暖身子。”
直視對方真誠的眼神,龐正沒有退縮閃躲,阿吉點了點頭,轉身對伙伕丁哥道:“丁哥,賣我個面子,重新開個火,給他熱碗粥。”接着轉身對龐正道:“留下一人等着拿粥,你帶我去看看你們院長。”
龐正領着他來到了七號工棚邊上新搭的一個棚子裡,人口增加後棚子不夠住,只好臨時又搭了一些,棚子最裡頭躺着一個鬚髮凌亂的老人,看年紀約在六十開外,老人臉色發黃,氣息時長時短,顯然已病得不輕,龐正來到老人身邊,輕聲道:“院長,院長,您還好吧。”
阿吉和公冶明出去歷練時,多少也學了一些治療之術,他走上前來爲對方把了把脈,對方的體內有股混亂的原氣在橫衝直撞,傷了五臟六腑,而在陰陽鬼澗原氣無法運行調息,這股內息壓制不了,所以傷勢越來越重。
此時阿吉的原氣雖然只恢復半成,但引導輸通並不難,不過他不願意在人前顯露自己能使用原氣的事,便對龐正道:“我學過治療,你們院長的情況我應該能處理,你們先出去等會。”
龐正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帶着衆人出了工棚,阿吉確定四周無人,伸出手掌輕按於老者胸口,原氣引動,把他體內那股混亂的氣息引導出來,老者的臉上也漸漸恢復了血色。
傷勢並不重,只一刻鐘阿吉就完成了治療,來到棚外把龐正和衆人叫了進去,龐正重新來到老者牀邊,見他呼吸順暢,氣色也漸漸好轉,心中大喜對阿吉做了個揖道:“多謝!”
阿吉揮了揮手道:“他傷勢不重,只是原氣內積,現在沒事了,休息一下就行,這幾天我會交待伙伕給你備點熱粥,等你們院長好了,我們再聊。”
如此過了數天,收工休息時龐正來找,說是他們院長想見他一面,阿吉隨他來到新的工棚裡,先前的老者已經可以坐起身來了,見他過來,忙在牀上含了含首道:“原諒老夫身體抱恙,無法起身相迎,還請邱吉小友多多見諒。”
阿吉還了個禮道:“不礙事,不知老先生叫我來有什麼事呢?”
老者道:“老夫樊立華,是風木州沃土城鐵衣高級學院的院長。”
“鐵衣學院。”阿吉沒想到對方竟是沃土王城的高級學院,雖不是沃土城主院,但鐵衣學院在風木州也是歷史悠久,是專門培養將才的學院,如今風木州領軍之人,有四成都是從鐵衣學院裡出來的,阿吉忙道:“沒想到是樊院長。”
樊立華嘆了口氣道:“什麼院長不院長,如今老夫也只是階下之囚罷了。”
阿吉突然醒悟過來,道:“您是風木州王城裡的學院院長,卻被抓到東州?難道說風木州已經?”
“九州大陸再無風木州了。”樊立華滿臉悲切,老淚縱橫。這樣的悲切,阿吉之前在龐正的臉上也見到過。
阿吉大吃一驚道:“什麼?”
樊立華搖頭嘆道:“不到半年,不到半年,風木州就被東州大軍給攻陷了。”
阿吉道:“怎麼會這樣?那您可知道江海城神木學院的情況?”
樊立華搖了搖頭道:“神木學院的情況老夫並不知道,但江海城早被攻破,想來也是凶多吉少了。”
江海城破,難道說神木學院也消失了嗎?那木院長、端木老師和渺渺他們呢?他不敢在往下想。
就在他走神之時,樊立華突然問道:“莫非,你是神木學院的邱吉?”
“在下正是神木學院的邱吉,院長怎會認得在下?”阿吉略爲驚訝地道。
樊立華有點激動地道:“認得,認得,龐正與老夫提及你的名字時,老夫還未曾想竟是同一個人,兩界九州高級學院杯的頭名冠軍,又怎會不知,沒想到竟在這裡遇見了你,難道這真的是天意嗎?”
“什麼頭名,冠軍,如今也只是階下之囚。”阿吉有些無奈地笑道。
樊立華道:“邱吉小友,老夫想拜託你一件事,不知可否?”
阿吉道:“院長請說。”
樊立華招了招手,把龐正叫了過來,道:“我的這幫弟子,可否請小友代爲照顧?”
阿吉眉頭微皺,如今自己也是階下囚,能力有限,這一幫子十幾號人,如何照顧得過來。
“邱吉小友,你有所不知,鐵衣高級學院培育的都是將才,我們招收的學員,並非以原氣實力爲準,但卻都是能成爲將才之人,風木州王室衆多大將,至少有一半是出自鐵衣學院的,相信你也有所耳聞。”說到此處,他一臉的自豪,但隨即又想到風木州不復存在,心下黯然,不禁落下一滴老淚,接着道:“老夫也知道你有爲難之處,但這些學員都是風木州未來的希望,老夫只求你在力所能及之處,多多照顧他們,如果將來有一天,能帶着他們脫離困境,重現風木州的風采,老夫死而無憾。”
話說到這個份上,阿吉也不好推脫,再者,他是真的喜歡這羣年青人身上的正氣,便道:“既是如此,院長放心,在這鬼城裡只要他們不惹事生非,出了什麼事我自會盡力從中周旋。”
樊立華得到了他的承諾,很是高興,道:“如此,老夫就先謝過了。”
“院長無需如此,您大病初癒還需多加休息,在下就不多打擾了。”阿吉見他臉色微白,話也談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辭離去。
待他離去後,龐正道:“院長,這人就是神木學院的邱吉嗎?我原還以爲只是同名。”
樊立華道:“嗯,小正啊,你要多與此人親近,此人宅心仁厚,身上隱隱帶着王者之氣,有他在風木州還有希望啊。”
龐正知道院長擅觀面相,但聽他如此推崇備至,心中還是略有不服,樊立華也看出來了,接着道:“小正,你們這一幫學員,是學院最後的希望,但你們都是將才,帶兵打戰老夫能教得了你們,治國我就無能爲力了,那需要帝王之才,而邱吉恰恰是擁有帝王之才的人,你要相信老夫。”
樊立華這一番話語重心長,龐正不敢違逆他的意思,畢竟樊院長爲了他們,爲了學院付出了太多,他忙道:“是,院長,學生會遵從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