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已過三天,不知是不是因爲有阿吉的相伴,雲嵐的氣色越來越好,衛不然有些不解,這幾日除了日常調理的藥物,她沒有給對方另外增加藥量,因爲對方的身體早已承受不了更多的藥物,可是從這幾日診斷的情況來看,對方的身體竟有逐步恢復的跡象,這究竟是何原因她不得而知。
而相對於雲嵐的恢復,衛不然卻發現近日阿吉的臉色有着一絲蒼白的不健康,她的心中閃過一絲憂慮。這一日,再給雲嵐診斷過後,她疑惑的臉色還是被雲嵐覺察到了。
雲嵐道:“大師,本宮感覺好多了,看來近日大師下的藥甚是有效,只是爲何不見大師臉有喜色呢?”
衛不然沒有隱瞞,道:“娘娘,其實最近微臣給您的藥並沒有變,或許吉人自有天相,有了陛下的陪伴,娘娘心中的鬱結也解開了,身體自然變好了。”
“哦,這樣嗎?”雲嵐的心中閃過一絲不安的預感,她的身體,她自然是清楚的,若說已是迴光返照了,自己也是信的,但現下的情況並非如此,她能感受到自己真的在恢復,她突然想起了許久之前發生過的一件事。忙道:“大師,您有沒有發現陛下從回宮後,氣色差了很多!”
衛不然道:“這也正是微臣疑惑之處,微臣幫陛下診過脈,氣血有些虧損,可又查不出病因,許是太過勞累了吧。”
雲嵐突然緩緩地道:“如果……另有原因呢?”
“另有原因?”衛不然有些不解。
雲嵐道:“大師可曾聽過絕情印和同心結?”
衛不然道:“絕情印和同心結?並未聽過。”
雲嵐道:“那程暮雪和萬千山呢?”
“千山暮雪!這個倒是知道,此二人是先輩原氣大師,當年他們一同闖蕩江湖,是人人羨慕的神仙俠侶,不過後來二人歸隱後,就再也沒有他們的消息了,聽聞他們不但天賦了得,還是相當厲害的格物師,只不過當世並沒有他們的作品留存,無法印證。”衛不然道。
雲嵐道:“絕情印和同心結就是他們留下來的,本宮還記得小的時候,因爲陛下失足掉落山崖,本宮曾經莫名其妙地大病過一場,還有上次本宮中毒後,陛下也曾經口吐黑血,本宮在想,這一切是不是因爲有這兩樣東西的存在,讓本宮與陛下的生命有所連接,相互承擔彼此的傷痛。”
衛不然愕然道:“生命連接,相互承擔!五年前娘娘中毒後,微臣曾經很奇怪,因爲‘孜孜不倦’的毒根本無法支撐那麼久的時間,陛下口吐黑血,身體卻無絲毫中毒的痕跡,如此說來,興許還真有可能如娘娘所說。”
雲嵐沉默了許久,道:“大師,不論這一切是否屬實,但云嵐想求您一件事。”
衛不然道:“娘娘千萬不要這麼說,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雲嵐道:“我想求您幫我找到斷了絕情印和同心結的辦法!”
衛不然驚道:“娘娘說什麼?斷了絕情印和同心結,那娘娘的身體。”
雲嵐道:“大師,我並非以皇后的身份要求您的,我只是以陛下妻子的身份請求您,正如您所說,我的病已經治不好了,我不想拖累陛下,雲嵐求您了,大師。”
看着她哀求的眼神,衛不然滿心悲憐,不知如何回絕,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道:“知道了,微臣會想辦法的。”
雲嵐身體裡的毒,已經到了無藥可解的地步,衛不然很是清楚,以自己的能力,頂多也是再幫她爭取一些時間而已,這還是在消耗了阿吉生命的基礎上,重新復發後的‘孜孜不倦’對生命的消耗速度實在太快了,她必須在這之前弄清楚這生命相連的情況,否則如此下去會真的會將兩人的生命全都耗盡。
地金州安忍皇城外有一座山,山勢並不高,但一眼望去卻是地勢開闊沒有阻擋,最重要的是開闊的這一面朝西!一乘軟轎把雲嵐擡到了山頂的一處巨石邊,那裡鋪着地毯,放着張軟木靠椅,上面用厚厚的獸皮包裹着,阿吉扶着她坐了下來,日頭已經偏西,像一個鮮紅的蛋黃掛在天邊。
阿吉調整了一下身體,讓她更加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身上,道:“這些年只顧着忙,沒想到近在咫尺就有這樣一處風景美麗的所在,我應該早點帶你來的。”
雲嵐笑了笑道:“現在也不晚啊,你看,日頭還沒落山呢。”
“我是說早幾年帶你來,不是說今日!”阿吉急道。
雲嵐道:“我知道,我和你鬧着玩呢,怎麼就急了。”
阿吉輕撫着她的髮梢,道:“我知道你一直想去各地看看不同的日落,再過兩天等我把事情交待清楚,就帶着你和孩子一起,我們離開皇宮。”
“離開皇宮嗎?”雲嵐眼前一亮,但隨即又暗淡了下來,道:“這裡的落日也很美,不用那麼麻煩了。”
那一絲變化,阿吉看在眼中,心中如針扎般疼痛,出生在王室的她一直都希望能自由,從來都不想被束縛在皇宮裡,沒想到最終她還是沒能擺脫自己的命運,依舊被困在了宮裡,而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是因爲自己,雲嵐完全可以擺脫命運的束縛。他道:“不麻煩,一點也不麻煩,明日我就讓人去安排。”
雲嵐笑了笑,卻沒有迴應他的話,並不是不想回應,只是不知爲何,今日她覺得特別的疲憊,或許是太過放鬆的原因吧,她只想靜靜地靠在阿吉的懷中,望着遠處的紅日漸漸落下。不知不覺中竟這樣沉沉地睡去了。
紅霞慢慢散去,四周變得寂靜,阿吉輕輕將獸皮毯子拉了上來,蓋住雲嵐的肩膀,看着她微微顫動的睫毛,阿吉的心中除了愧疚,再無其它。
月亮漸漸地升上了天空,懷中的雲嵐突然顫抖不已,眉頭因痛苦而深鎖着,細小的汗珠從她額頭上滲了出來,阿吉忙從懷中取出絲巾,輕輕爲她擦去汗水。
雲嵐‘嗯’地一聲,緩緩睜開眼睛,休息了一會,精神恢復了些許,道:“沒想到我竟睡着了。”
阿吉柔聲道:“沒事,累了你就睡吧,我在這陪你。”
雲嵐道:“睡了一覺,已經不太累了。阿吉,剛纔我做了個夢!”
“哦,做了什麼夢?”阿吉問道。
雲嵐道:“我夢到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夢到絕情谷,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那裡,可是我沒看清楚就被你吵醒了。”
阿吉奇道:“絕情谷?那裡有東西?”
雲嵐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夢到了,你要不要幫我去看看。”
阿吉道:“幫你去看?看什麼?”
雲嵐道:“我也不知道,可我總覺得那裡有什麼東西,似乎能幫到我。”
“哦,能幫到你的東西!”阿吉精神提了起來。
雲嵐點了點頭道:“只是感覺。”
阿吉道:“好,我明天就吩咐人去看看。”
雲嵐搖了搖頭道:“那裡的結界,別人怕是突破不了,再說我也不想別人進絕情谷,那是屬於我們倆的。”
“好,我親自去。”不論這東西是真是假,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能幫到雲嵐,阿吉都會去嘗試。
雲嵐笑了笑道:“嗯,你看,今晚的月色真美。”
阿吉看了眼天上的明月,道:“真的很美。”
雲嵐有些哀傷地道:“可惜,我真希望再爲你跳一支舞。”
“沒事,你曾經爲我跳過的舞,我一生都忘不了。”阿吉道。
雲嵐道:“你記住你說的話哦,哪天你要忘了,我會生氣的哦。”
阿吉道:“我永遠也不會忘的。”
得到他的承諾,雲嵐似乎很滿足,再次靠在他的懷中睡去。
次日回到宮中,和衛不然確認雲嵐的身體狀況暫時無礙後,阿吉不敢停留,直接出發前往洪山城。確認他離去後,衛不然來到雲嵐的身邊,道:“娘娘,你真的要這麼做?”
雲嵐平淡地道:“好不容易纔想了這個辦法把他給支開了,要是等他回來以後就不會有機會了。大師,死神之眼是否真能看破結界。”
衛不然道:“是,這是陛下與微臣研究關於死神之眼天賦時說起的。”
雲嵐點了點頭,道:“那好,說吧,我要怎麼做?”
“解除兩人之間的絕情印與同心結連接,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空間轉移,只要娘娘去到另一個空間,絕情印與同心結的共享生命作用就會暫時消失。”這是兩天前衛不然尋到的方法,而前提就是必須兩人必須有足夠遠的距離,感應變弱時才能操作。
雲嵐道:“就這麼簡單?”
衛不然道:“當年,娘娘去了蟲都,陛下就無法感應到娘娘的所在,不過微臣無法測試,只能大膽猜測,時空可以阻隔這份連接。”
“只有這一個辦法嗎?”雲嵐道。
衛不然道:“嗯,只有這一個辦法,微臣在九州大陸與蟲都做格物研究時,發現在兩個空間裡,似乎隱藏着未知的不同頻率,雖然還沒有很切實的證明,但絕情印和同心結,讓您與陛下產生這樣奇特的連接,唯一的解釋就是九州大陸特有的頻率,只要身在九州,這樣的頻率距離再遠應該都能感應到,只有突破空間才能斷了這份連接。”
雲嵐道:“好吧,多謝大師,我走後,請大師將這封信轉交給陛下。”
衛不然接過她遞來的信,道:“微臣知道了。”
雲嵐道:“那就麻煩大師了,把皇子帶過來吧。”
衛不然道:“是,微臣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