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變化讓白知秋一陣苦笑,早知道這祁懷毅和劉黑牙這麼不對付,他不就淌這趟渾水了,現在可好,得罪人了吧!白知秋作爲一邑之長,自然不是怕得罪那小小地頭蛇劉黒牙,而是眼前這小菩薩。
想到剛纔劉黒牙那粗俗的作爲,白知秋不由一陣汗顏,當下點頭應道:“懷毅小兄弟,這件事是老哥我疏忽了,不該將劉黒牙這不懂禮數的傢伙帶來打擾你,你也別太在意,至於劉黒牙帶來的這些東西,就當是老哥我送給你的,你就收下吧。你放心,我那邊自然會還一份給那劉黑牙,絕對不會讓你臉上不好看。”
祁懷毅正待拒絕,曲希賢的聲音響起來:“懷毅,東西你收下,這白知秋如此低聲下氣的,顯然是有求於你。這人不同於劉黒牙那傻帽,是個有些抱負的人,交結下他對你不會有壞處。”
稍微思索了下,祁懷毅點了點頭:“既然白大人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收下了,不過還請白大人別忘了,別讓人說我收了劉黑牙的東西卻沒給他做事。”
白知秋連連點頭:“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當下叫過旁邊那祁懷毅也見過面的師爺說道:“牛師爺,你過去記錄一下那幾擔禮物都有些什麼東西,回去按同樣的東西回去採買一份給劉黑牙還回去,讓他賣回南離國去,真是個丟人現眼的傢伙。”
這時候,肖老太婆作爲一家之主終於說上話了:“白大人,還請屋內休息,要不人可要笑話我們鄉里人沒有禮數。”
白知秋在老祁家並沒有呆過久,不過一刻鐘,他便帶着僕從們離開了。的確,他此次來確實是有求於祁懷毅,他做邑丞的時間已經有七八年了,這次好不容易逮到一次機會,攀上了夷陵郡丞的關係,有望往上挪一挪,到時候在夷陵郡城謀個什麼司職,也要比在這窮鄉僻壤的做個邑丞有錢途得多。
可是在夷陵郡,總的有幾十個邑丞,誰不想往上挪一下?誰都不是白癡,禮誰不會送?就憑白知秋這剛攀上的關係,想向上挪的機會雖然有,卻並不保險。就在他幾日前處理完礦洞的事,次日他和夷陵郡的司農大人閒聊時,聽說夷陵郡丞長房夫人的老家發生了很怪異的事情,夷陵郡丞的大舅子也碰上了……
白知秋當時就想到了祁懷毅,夢魘事件和礦洞事件,讓白知秋徹底地將這個十一二歲的男孩放到了同等的地位來相處,祁懷毅那神奇的本領確實震懾到了白知秋,也就有了這次的造訪。
雖然白知秋說得不是很明白,但是祁懷毅
還是應允了下來,只不過表示要過些時日,等處理完一些私事,再過去解決那夷陵郡丞長房夫人老家的問題。白知秋自然是分外高興,走之前更是好生痛斥了一番劉黒牙,同時提醒祁懷毅,讓他提防一下劉黒牙。
祁懷毅根本沒有在意白知秋的提醒,雖然劉黒牙能一掌劈斷碗口粗的樹幹,能一巴掌將人扇出幾米外,卻也不過一介武夫,他現在考慮的是,等下去木紫菀家提親應該如何表現。但曲希賢在意了,幾日前差點失去寶貝學生的他,絕對不容許再有威脅祁懷毅的情況出現。
白知秋帶人走後,肖老太婆看着滿院子將近十擔的禮物,樂得合不攏嘴:“我乖孫兒就是有福氣,剛再想提親的聘禮問題,就有人送這麼多禮物來,真是天作之合啊!念善兒子,你趕緊去那邊將你九叔的幾個兒子都叫來,讓他們幫忙擔下聘禮,咱老祁家熱熱鬧鬧地去提親。”
祁懷毅腦門冒起幾條黑線:“奶奶,沒必要去麻煩大傢伙吧?反正菀兒家就在旁邊不遠,我和爹爹兩人擔過去就是了,再說菀兒還沒醒呢,別打擾到她了……”
肖老太婆翻了翻白眼:“乖孫兒,你這說的什麼話,咱老祁家要下聘禮給你提親了,自然熱鬧些,你爹是獨苗,你沒有親叔伯,但是你爺爺還有兄弟啊,哪有就你們爺倆過去的理?再說,我們這一熱鬧,菀兒丫頭醒來不正好,我看有你師父送過去的靈丹,她的身體精力應該也養得差不多了,起來正好沖沖喜……兒子,你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
祁念善傻笑了下,撒開丫子就往外跑,不過確實因爲不太適應斷了雙臂,身子一個踉蹌差點沒栽倒在地上,好在祁懷毅一直有關注着他,一道真元巧妙地將他的身形穩住,同時一道靈敏符打在了他的身上,祁念善當下身輕如燕地飄出屋外。
再說木梵紳在家,也有發現有幾輛馬車到了老祁家,心中也琢磨了下都是些什麼人,不過平日本就不怎麼出門的他,加上一心和妻子一同照拂木紫菀,也就沒有多想。卻沒想,沒過多久,自家院外可就熱鬧了起來。
雖說沒有敲鑼打鼓,但是八九個壯實漢子的笑鬧聲,足夠傳出裡許開外了。木梵紳濃眉微皺,輕撫了妻子那柔順的長髮,相視一笑,長身而出。愕然發現失去雙臂的祁念善肩挑一擔綾羅綢緞,步履穩健地站在,身旁還站着祁懷毅奶孫三人。
木梵紳連忙迎了出來:“老夫人,念善大哥,你們這是?”馬上,祁懷毅的那些表叔伯一個個口中說着恭喜,
將一擔擔禮物放下也沒有離開,一羣人笑嘻嘻堆在旁邊看着這兩家子。
在祁懷毅的幫助下,祁念善也鬆下了肩上的擔子,一臉真誠地看着木梵紳:“梵紳兄弟,咱認識也十多人了,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也知道,心中沒有花花腸子。今兒來,一是爲了向兄弟你和菀兒丫頭道謝的,我和懷毅這兩條命都是你們救的……”
“念善大哥你言重了,你應該去謝天啓道長啊,當初要不是你們願意收留,我也不能在這落腳,再說,幾年前菀兒的命還不是懷毅給救回來的,有什麼好謝的,還帶這麼多禮物……”木梵紳表情沒什麼波瀾,不過這就是他。
祁念善哈哈一笑:“好了,反正以後咱也是一家人了,這些見外話我就不說了,這些禮物可不單單是謝禮,還有聘禮,這第二件事,那就是我老祁家全家人都來了,向梵紳兄弟你和嫂子提親來了。”
木梵紳愣了,一向表情不多的他也不由有些詫異,半晌才應道:“提親,這……念善大哥,這……孩子們還小,菀兒她又還沒好轉,會不會……”就在這時,木紫菀母親君如的聲音飄了出來:“紳哥,你快來,菀兒她醒了……”
木梵紳想都沒想,轉身就朝屋內跑去,可是有人比他更快,只見祁懷毅風一般地竄了進去,輕車熟路地跑到了木紫菀旁邊,跪伏在牀前,凝望着那笑靨如花的木紫菀,不由癡了。
“菀兒……”恍若隔世,祁懷毅只覺什麼東西哽住了喉,努力想說出心裡一些話,卻如何也發不出聲來。木紫菀莞爾一笑,眼角去流下晶瑩的淚,伸出那柔弱無骨的手,輕輕地撫摸着祁懷毅的臉:“懷毅哥哥,我知道,這不是在夢裡,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
緊緊抓住木紫菀的手,祁懷毅坐起了身子,輕柔地將木紫菀摟入懷中,長呼了口氣,心情突然變得寧靜了下來:“菀兒……是你的真心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會用這一輩子,加上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我會用無盡的輪迴和生命守護着你,永生無悔!”
“哇……”在祁懷毅懷中的木紫菀突然大哭了起來,讓在場的所有的人心都揪了起來,只聽她的聲音越來越大,撕心裂肺得讓人心痛無比,彷彿是那苦等千世輪迴的小草終於獲得了愛人的回眸。木紫菀哭聲中的訴求根本不像一個僅僅只有十一二歲的小女孩應該擁有的,但是每一個人都覺得那很自然,就如同祁懷毅所說的,她們已經約定永生,這一輩子只不過是無窮輪迴中的一輩子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