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別看了,這院府到了年底會有探親月假的,到時候你們就可以回莊子裡跟家人團圓。你們爹媽長輩的,最希望看到的是你們學到了東西,進步了,也別哭了,那樣到了院府了,別被其他莊子裡的孩子看扁了,要知道你們出去可就代表着我們祁家莊啊。”說話的是祁懷毅所乘坐的馬車的車伕,這個叫祁耀祖的莊稼漢子,孔武有力,有着鋼針一樣的絡腮鬍子,卻絲毫不會給人凶煞之感。
祁耀祖趕得一手好車,年年都是他和他兒子祁鵬程送祁家莊的孩子去院府讀書,尤其是年初,更是要往來好幾趟,畢竟莊子裡可是有好幾期的學員,加上一些在邑城裡和郡城裡發展的鄉民也有搭他們順風車的,而莊子裡除了王艮才那富翁有輛精緻馬車外,也就這兩輛不精緻卻很實用的馬車了。
祁鵬程在前面用洪亮的聲音應和着父親的話語:“你們能被院府選中,那可是天大的福氣,以後能經歷有趣的事情可就多了。要知道院府裡的老師,可個個都有大本事,更是有來自近那幾十個邑城和近千個像我們這樣的莊子裡的孩子,你們會認識很多很多新的學友,白天習文練武、晚上還偶爾有篝火茶會,反正想想那生活都很有趣啊……”
“鵬程大哥,看你知道地這麼多,你也在院府學習過麼?”在七個孩子裡面,祁懷毅的心智顯然是最成熟的,雖然心中也有感傷,但他卻懂得如何消除這些情緒,很顯然,分離注意力會是一個很好的辦法。
“就這小子的德行,什麼院府會要他啊?”祁耀祖絲毫不給兒子點情面,臉上掛着揶揄的笑。前面馬上傳來祁鵬程那放肆地笑:“老爹啊,我這德行還不是你傳下來的,說我什麼勁啊?懷毅小弟啊,你聽我說……你鵬程大哥我雖然沒有在院府學習過,但是這些年我可是時常往院府跑啊,跟很多學員可都處的不錯,她們經常跟我聊起院府的事……”
十二三歲,正是好奇害死貓的年齡,同時也是會有求知慾望的年齡,祁鵬程那不無得意的話語頓時吸引了其他幾個孩子的注意,一個個抹掉眼淚,尖聲細氣、興致勃勃地問着祁鵬程這或那的問題,祁鵬程也是無不應答如流,而且語風張揚得意,很是勾起了這些孩子對未來的憧憬,迅速從別離的哀愁中走了出來。
即便是老成的祁懷毅,對未來的院府生活也是滿懷希冀,只不過捏着本應該屬於木紫菀的那塊院府令牌,祁懷毅不由有些失神。
“懷毅哥哥……”一個溫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讓祁懷毅心中一震,差點失態,當他看清說話的並不是朝思暮想的那個她,只是跟
他同一輛馬車的兩個女孩中的一個時,濃烈的失落感襲來,不過他卻沒有表現出來:“裙英,有什麼事麼?”
祁裙英是個有着娃娃臉,笑起來會露出兩個深深酒窩,很是可愛的女孩:“懷毅哥哥,我娘說你雖然也只有十二歲,但是卻是個很有本事的人,要我在院府裡有什麼事去找你,你會幫我的……可是你以前都只跟木紫菀一起玩,都不怎麼和我玩,我怕到了院府,你都不會理我……”
望着這個不知道該說純真還是有些心機的表妹,祁懷毅有些啞然:“小妮子,你想什麼呢?你外公可是我親叔公,你是我表妹啊,你要是有什麼事來找我,我怎麼可能不理你呢?”
祁裙英高興地笑了起來:“真的麼?那真是太好了,那以後有什麼事,我去找你你可不能推脫哦……”
祁懷毅淺淺一笑,捏着令牌說道:“自然不會,好了,這一路上會顛簸得厲害,你們倆還是好好休息,我出去和耀祖大伯他聊聊天。”
對於將他和兩個女孩安排到同一個馬車,祁懷毅沒有什麼異樣的想法,可是祁裙英提到木紫菀,卻讓他倒是產生了一絲避嫌的想法。見祁懷毅鑽出了車廂,祁耀祖打了個哈哈:“懷毅啊,和女孩呆在一起說說話不好麼,怎麼跑出來了?”
“我看大伯你趕車趕得那麼怡然自得的,也想學學。”祁懷毅帶着淺淺的笑容,在祁耀祖旁邊坐了下來。祁耀祖打了個哈哈:“嗨。車把式這種下jian活,你學來幹什麼?懷毅,大伯我看你將來成就肯定非凡,替你趕車的人一大把,別浪費你時間了。”
祁懷毅百無聊奈地轉動着手中的院府令牌:“這不是技多不壓身麼,耀祖大伯,你就教教我唄,回頭我學成了照樣給你行師尊禮。”祁懷毅的話讓祁耀祖老臉微紅:“懷毅,你要學大伯就教你,還行什麼師尊禮,這不是笑話你大伯麼。對了,這院府令牌很是重要,你別拿手上把玩,要是弄丟了,可是進不得院府的。”
輕輕揉捏了下手中的令牌,祁懷毅露出幾分感傷:“我那塊收着呢,這是菀兒妹妹的,可惜她離開了,不能同我一起去院府……”祁耀祖微微有些錯愕:“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木家跟長輩認祖歸宗也是人之常情,懷毅你也別太矯情。不過紫菀那丫頭不能去院府,不代表你這院府令牌沒有用了,只要是年齡合適的孩子,拿着它也就等於有了進院府的資格,我就納悶,老族長怎麼忘了向你要這令牌的?”
祁懷毅愣了下,揚了下手中的令牌:“大伯,你說這令牌誰拿着都能用?難道院府那沒有記錄麼?”祁耀祖
擺了擺手:“記錄是肯定有的,但是接待新學員的教官可不管那些,只要拿着令牌去的,一律收納,反正每個令牌只能一個人用,誰又會將去院府學習這麼好的機會讓給別人呢?當然,聽說那些大戶人家的子弟,雖然資質不行,倒是會用各種手段弄到院府令牌進院府學習,說不定以後你的學友裡面就有這樣的人……”
“還有這樣的事?”祁懷毅更爲錯愕,雖然他心智頗爲成熟,但畢竟見識尚淺,很多世道人心根本就沒有聽說過。祁耀祖長嘆了口氣:“唉,誰讓人有錢有勢有手段呢?要是鵬程還小,大伯我倒是會厚顏讓你將令牌勻給我,現在倒是不必了。不過,回頭你倒是可以將這令牌勻給別人,說不定逮到個冤大頭,能弄到不少花銷。”
看着祁耀祖那熱誠的樣子,祁懷毅微微一笑,將令牌收進了玲瓏袋裡:“我想,應該會有人更需要這東西,好了,大伯,你給我說說,這車把式要注意些什麼東西?”
一路上,祁懷毅和祁耀祖兩人,一個認真的學,一個耐心地教,祁懷毅很快就掌握了一些基本的要領,祁耀祖更是讓他試着趕了下馬車,學着吆喝着倒是像模像樣。由於莊子裡的這兩輛馬車都是隻有一匹馬的,還是那種老弱的馱馬,所以速度並不快,加之山路崎嶇,走了兩三個時辰,也不過才走八九十里路。
晌午時分,在幾個孩子怨念連連間,馬車停在了林子裡稍做休息,祁耀祖咬着乾糧,並灌了口燒酒,朝衆人說道:“孩子們,這點苦頭不算什麼,都撐着點,過了這片山頭,路道就要好走得多,在入夜之前,我們也就能趕到夷陵郡了。到時候找個客棧,大家好好吃一頓,洗個熱水澡,明兒精神頭十足的去院府報道。”
旁邊眼饞地看着祁耀祖手中酒壺的祁鵬程,舔了下嘴巴說道:“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這點苦都吃不了,以後在院府又怎麼能有出息呢。像我們現在,才趕這點路算什麼,有些專門走遠貨的行商,經常一趕就是上千里路,各種鬼天氣都能碰上,倒黴的還會碰上山匪強盜,命都……該死的,沒搞錯吧……”
衆人的目光本來都放在了祁鵬程的身上,見到他突然驚慌失措地站了起來,臉色煞白地看着林子邊緣,不由都好奇地看過去,這一看不要緊,祁家莊的孩子們一個個尖叫着躲到了祁耀祖父子身後。
真不知道這祁鵬程是不是烏鴉嘴,剛說山匪強盜,林子外就突然多了二三十個蒙面黑衣大漢,爲首的是一個瘦削的男子,陰霾的眼睛中閃着讓人毛骨悚然的陰冷殺氣,從這架勢來看,還不是一般的劫道土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