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
趙子寒坐在書房的地板上,地上鋪着數十本筆記本。
那些筆記本大都破舊不堪,字跡模糊不清,看起來極爲吃力,而他卻看得聚精會神,時而皺眉,時而讚歎,時而面露笑容,時而苦澀不已。
這些都是趙禹的日記,從兒時上蒙學,直到重病在牀,彌留之際,事無鉅細,皆都記錄的清清楚楚。就連抗戰那些年,轉戰千里,戎馬恍惚都沒有中斷過。
讀着那些日記,趙子寒第一次意識到,他對曾祖父的認識是多麼膚淺。
從地主家大少爺,十二歲考中童生,到爲了救國救民遠赴海外留學,再到回國參軍,一幕幕,一樁樁,看的他熱血沸騰,對曾祖父趙禹越發敬佩不已。
“這已經是最後一本,可是依然沒有陸離的絲毫信息。”
連續四天,每天只睡五個小時,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趙子寒從未離開過書房。
最後那本日記相比來說還算嶄新,而且僅僅寫了一半。翻開第一頁,字跡依然清晰;“近日雙目模糊,倍感疲倦,夢中常見昔日戰友,怕是時日無多。”
“今日是薔兒祭日,轉眼間,她已經走了二十年。這輩子爲國爲民,不敢貪戀小家,若有來生,希望能有機會補償。”
“……”
“於昏迷中醒來,自知大限將至,恍惚中明瞭前世今生。九世輪迴已成七世,歷經人間滄桑,然赤子之心不改。下一世,依然願生於華夏,爲我民族,國家……”
最後的日記,僅僅寫了一半就戛然而止,顯然,那一刻趙禹已經闔然長逝。
一眼掃過那短短的內容,趙子寒愣了愣,再次看了一遍,雙眼越睜越大,他突然從地上跳起來,邊走邊唸叨:“明瞭前世今生?九世輪迴已成七世?下一世,依然願生於華夏,爲我民族,國家……”
陸離的資料,他掌握的清清楚楚,蕭君蘭在燕京也是名人,當年又鬧出那麼大風波,想追查陸離的身份很簡單。
可是通過與陸離的短暫相處,趙子寒卻深信那些資料必然是假的,至少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這篇日記是趙禹彌留之際所寫,趙家可能不少人看過,不過那時趙禹已經神志不清,自然不會有人當回事。
哪怕是以前的趙子寒,若不是發現陸離極爲了解趙家人,又有着神秘莫測的手段,怕是同樣不會發現這篇日記有什麼不對勁。
“難道,難道他就是曾祖父口中的下一世?不可能,絕不可能。”
捧着日記本,趙子寒不停哆嗦,尤其想到那所謂九世輪迴第七世,再聯想到陸離的年齡,好像完全解釋的通。
趙禹是第七世,如今的陸離自然是第八世,這也解釋了陸離爲何從未來過趙家,卻對趙家知之甚詳,因爲他本來就是趙家建立者趙禹的轉世。
一想到此,趙子寒再也等不及,抱着筆記本,匆匆忙忙跑出書房,叫上司機直趨陸家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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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家四合院。
晚飯之後,陸離陪着蕭君蘭正在院子裡乘涼,忽的看見趙子寒闖了進來。
“陸先生,我有件事想問您。”急切之下,趙子寒顧不得客套,直截了當的說道。
陸離指了指身邊,笑道:“坐吧。”
“我想和您單獨談談。”趙子寒堅持道。
“哦?來練功室。”
陸離說完起身,帶着趙子寒走進練功室,隨意在地毯上一坐,古怪的問:“你想問什麼?”
趙子寒盤膝坐在陸離對面,注視着他,放佛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
而陸離始終保持着淺笑,渾不在意的與他對視,目光中沒有半分兒躲閃。
過了半響,趙子寒舔了舔嘴脣,艱澀的問:“陸,陸先生,我看過曾祖父的日記,裡面並沒有關於您的記載。”
“然後呢?”
“但是最後那篇日記,曾祖父直言九世已成七世,我想知道,世界上真有九世輪迴這種說法嗎?”趙子寒問完不再言語,目中精光閃閃,顯得極爲緊張。
陸離心下恍然,淡淡的道:“有。數百年前,華夏曾有修行者。修行功法萬千,各有各的法門,各有各的神妙,其中有一功法叫紅塵九轉,若想修煉那部功法,首先要做的就是在紅塵中歷經九世,即爲九轉,之後才能修煉。修煉紅塵九轉,臨死前覺醒所有記憶,明瞭前世今生。”
“還有這種法訣?可是……,”趙子寒遲疑片刻,一臉震驚的道:“難道您已經完成了九世?
“沒有。原本要完成了,第八世卻被人打斷,覺醒了記憶。”
說到此,陸離不覺嘆了口氣,就差一點兒,如果一切順利,他哪會爲了突破先天絞盡腦汁。
趙子寒聞言,眼神中充滿複雜。
陸離的話無疑證明了他的猜測,顯然,他並非曾祖父的朋友,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根本就是曾祖父轉世,或者說曾祖父和他分明是一個人。
經歷過薛家和方家,陸離對這種事已經相當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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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趙子寒滿糾結,他笑了笑道:“其實你根本沒必要糾結,過去的都已經過去。趙禹死後,你們不是照樣過的很好,燕京四大家族之一,就算趙禹活着的時候都沒有達到。而你將帶領趙家走向新的巔峰,你只需要明白,舉頭三尺有神明,做任何事情都要考慮清楚,免得給自己和家人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
既然確定了心中猜測,趙子寒聽得很認真。
“還有,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別人,包括建成和你父親趙晨。”
“爲什麼?”
陸離一笑道:“因爲路不同。修行者和俗世不同,靈魂不變就意味着關係不變,哪怕轉世幾回都是如此。而我尚未踏上修行之路,前路渺渺,萬一招惹到不該招惹的敵人,說不定哪天就死了,實在沒必要連累你們。”
趙子寒疑惑的問:“修行之路?現在還能修行嗎?”
聽到這個問題,陸離臉上的淡然漸漸消失,他靜靜注視着趙子寒,無可奈何的攤了攤手::“其實,我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是,我至今沒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