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副駕駛室上,葉流螢目不斜視。
黑色賓利一溜煙地向前而去,兩人都沒有作聲,任憑抒情的音樂在耳邊縈繞。
半晌,葉流螢望向面前不斷劃過的風景線,側身,輕聲說道,“季以宸,今天的事謝謝你。”不管怎麼說,今天會場上的事是季以宸幫了她。
如果不是他,她-葉流螢,連帶着整個葉家明天可能在陽城再次揚名了。
怎麼樣羞辱她都可以,但是對於葉家絕對不可以。父母雖然死於非命,家業已然敗落,但是他們留下來的名聲不能再次毀在她的手裡。
如若不然,她有何顏面告慰死去的父母?
而她的心情之所以起伏跌宕,或許,這些天以來,隨着與季以宸的相處,對他有了某種期望。正因爲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才讓她患得患失。
她是誰?
一個不入流的十八線演員。
一個敗落的富家小姐。
季以宸是誰?
陽城商業神話。
陽城娛樂圈裡的天之驕子,人人都想上的鑽石王老五。
她有什麼資格,對他有覬覦之心?
僅僅是自己的初夜被她掠奪了?這未免也太好笑了。難道想和季以宸上牀的女人,就沒一個是處子之身?
“季總,這些天以來,真是謝謝你了。”
這一句話,葉流螢說的特別誠懇,“合約結束後,我會離開這裡,要是以後季總來國外,我會好好接待你。”
季以宸冷笑,“你接待我?”語氣裡明顯隱着一絲譏諷。
葉流螢訕訕一笑,“季總,我知道你們有錢人的生活標準不一樣,但是有的時候也可以體驗下貧民生活。這樣的生活,纔會多姿多彩嘛。”
季以宸嘴角微勾,帶起一抹不達眼底的笑意,輕聲問道,“葉流螢,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回國恐怕不是隻想當明星出名這麼簡單吧。”
葉流螢微微一怔,側身望向季以宸,疑道,“季總,你怎麼這麼問?”
她回國原因當然沒有這麼簡單,只是楚東已經與徐曼在一起,她苦苦糾纏又有何意?葉家敗落原因更是無從追查,父母車禍早已定性,憑她一己之力,從何查起?
季以宸手扶方向盤,低聲說道,“葉流螢,這些事情暫時放在一邊,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是真的想解約?”
葉流螢,“我”
未曾說話,小坤包裡的手機響了,葉流螢拿起一看,又是楚東的電話,葉流螢摁了接聽鍵。
耳邊傳來楚東焦急的聲音,“流螢,你現在在哪裡?你還好嗎?”
葉流螢積蓄了許久的淚水再次留了下來,深深思念了這麼久的人,怎麼能這麼快將他忘得一乾二淨?
如果說季以宸是她這些天以來,覺得印象有所改觀的人,有時也會有點悸動的人。
那麼,楚東就是那個藏在她心底的人,這麼多年的感情,怎能說沒就沒了?
楚東每個眼神,每個動作,每句話,葉流螢都清楚楚東想要表達的意思,如同楚東現在的關心也是實實在在的。
葉流螢喉嚨哽咽,“我還好,沒事。”
一旁的季以宸面沉如水,緊攥方向盤的指關節泛白。
伸出修長如玉的手指摁下電臺關機鍵,音樂嘎然而止,車內靜了下來。
只有葉流螢微微地喘氣聲,和電話那頭楚東的聲音。
“好,好,沒事就好。流螢,過幾天要是有時間,我想約你”
“啪”地一聲,手機被季以宸一把搶了過來,直接摁下了關機鍵。
葉流螢怒目而視,“季以宸,你”
季以宸眼底生了寒氣,望向葉流螢冷冷說道,“履行合約期間,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我有說過你可以接聽別人的電話?”冷冷的氣息,直面而來。
葉流螢氣噎,“你”你有說,我不可以接別人的電話嗎?
好吧,反正合約上季以宸是甲方,像她這種乙方,一般是沒有權力提出反駁的。
忍忍忍,只要忍就今天就好了,哄着季以宸先將約解了。
剛纔在主席臺上,季以宸放開她的時候,她還在懷念他的霸道和專制,她是不是腦子有病了?
這就是季以宸的霸道和專制,好嗎?有魅力嗎?
季以宸將手機放在方向盤上,聲音冷冽,帶着一絲不容忤逆的威嚴,淡淡說道,“葉流螢,我和你說過什麼?你不記得了。”
“呵”,葉流螢輕聲了一聲,“季以宸,你和我說過這麼多的話,我怎麼記得你問得是哪一句,再且,我又不是小孩子,聽誰的電話還要你管?”
手機聲音再次響了起來,不過,這次是季以宸的手機。
季以宸眉頭微蹙,拿起手機一看,又放了回去。
手機聲音仍然固執的響個不停,季以宸未曾說話,面沉如水。
車裡,氣氛莫名地詭異起來。
葉流螢止住了聲,望向神情晦暗未測的季以宸,心裡頭隱過一絲擔憂。
剛從發佈會現場出來,手機就響個不停,難道是有人來興師問罪了,會是誰的電話。
這個季以宸平時做事,看起來那麼利落,這時候出了這岔子事,不是關鍵時候掉鏈子?是樑雨琪的電話?是樑治偌的電話?還是他老爸的電話?
總之,這事是因她而起。
葉流螢心底的負罪感直線上升,弱弱地出聲問道,“季以宸,沒什麼事吧?剛纔是我錯了,我不該這樣對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瞧着季以宸愈見低沉的臉色,葉流螢自顧自地說着,希望他的心情好受一些。
或者,這麼一次任性,有無數的爛攤子等着他來收拾呢。
“嗖”地一聲,黑色賓利掉頭直往南街別墅而去,巨大的衝力讓副駕駛座位上的葉流螢頭歪了過來,重重地撞在季以宸的手臂上,葉流螢吃痛,說道,“季以宸,你在幹什麼?不要命了?”
這是在環城高速上,萬一出點什麼事,怎麼得了?
“回家吧。”季以宸聲音莫名地低沉了些許,沒有了先前的凌厲。
“好。”葉流螢低低地應道。
這個時候,她還是少惹他爲妙。
沒過多久,黑色賓利便駛入了南街別墅。
“下車吧。”季以宸聲音低沉,帶着一絲疲憊,原有的戾氣和霸氣這一瞬間蕩然無存。
這種怪異的感覺讓葉流螢心頭一顫,難道季以宸受到了什麼致命的打擊?
不管怎麼說,這幾天季以宸給葉流螢的感覺怪怪的。
忙不迭地下了車,隨着季以宸進了別墅。
季以宸換好鞋子直接進了客廳,坐在沙發上,神情裡有一絲委頓,從衣服袋子裡拿出雪茄抽了起來,煙霧嫋嫋,迷了季以宸深邃的眸子。
直到葉流螢給季以宸倒了杯開水過去,季以宸還是保持着這種姿勢。
葉流螢坐了下來,望着此時的季以宸,心裡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油然而生。此時的他,和當時困在醫院的她,是多麼的相似,迷茫,困頓,糾結
“季以宸,你不是想知道,我爲什麼要回來?”葉流螢打破了沉悶的氣氛,輕聲說道。
季以宸手執雪茄,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未曾說話。
葉流螢自顧自地說着,“三年前,我剛大學畢業,父親說要給我一個難忘的畢業留言。我們一家人約好了長途旅行,但是途中突然有輛貨車發了瘋似的撞了過來。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醫院。”
“醫生告訴我,我的父母沒了。整整半年時間,我就一個人待在醫院裡,沒有人告訴我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一夜之間,似乎所有熟悉的人都消失了。”
這一次,葉流螢沒有提到楚東。
季以宸望向葉流螢的目光裡,更沉了幾分,手中雪茄燃至手指而不自知。
季以宸倒吸了一口涼氣,甩掉了手中燃盡的雪茄,伸手將葉流螢攬了過來,輕聲問道,“流螢,你有沒有想過放棄?”眼底是滿滿的憐惜,神情晦暗未明。
這麼懂事的女人,知道他心情不好,便轉移話題,借自己的事情來開導他。
可是,她這麼知道,她所有的情況,早在他的掌握之中。從簽下合約的那一刻,他已經讓人調查了她的身份。知曉了她的一切,曾經爲她的輕賤感到不解和不屑。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
“呵”,葉流螢依偎在季以宸的懷裡,輕笑了一聲,“我爸說了,再難的日子熬熬也就過去了。”
這一刻,葉流螢覺得季以宸的懷抱是這麼的溫暖,兩人輕擁着沒有一絲邪念,感受着彼此的溫暖,從對方身上吸取的熱量。
“葉流螢,那你一個人在國外,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季以宸伸手拂上了葉流螢的髮際,眼底隱過絲絲憐惜。
根據對葉流螢的調查,知道葉流螢是陽城葉家的獨生女。
葉家,在陽城雖然算不上數一數二的名望世家,但在陽城也算是小有名氣。葉家家風嚴謹,葉流螢,作爲葉家唯一的獨生女,自小成績優異,從高中開始更是一路保送。
就算家境富裕,葉流螢未曾花過父母多少錢。
懂事,乖巧,明事理,像這樣優秀的女孩子,本可以順順利利長大,結束學業,完婚,甚至回家接替家族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