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光滿臉是血,倦縮在地上,痛苦地扭動着。魚線也滿臉鮮血,卻冷笑不止:“媽B,終於讓我打贏一回。呵呵,真解恨!”
肥虎上前一把掐住魚線的脖子,擡手就要扇他。魚線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樂呵呵地看着肥虎的胖臉,眼裡卻閃動着興奮和挑釁的光。“單挑不行,又想羣歐?”
山雞突然低聲喝止:“夠了。趕緊收拾。”走廊傳來腳步聲。
細蛇馬上拉起阿光,扶他躺回自己牀上。肥虎鬆手離開,四人各自回牀裝睡。除了魚線還立在原地,就像剛纔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阿光用被子捂着臉,疼也不敢叫出聲來。私鬥可以,但不能被發現,不然連累獄友受罰就會遭到圍攻。這是牢裡的規矩。
魚線慢慢撿起衣服,抖了抖土,擦起臉上的血來。一邊擦還一邊呵呵冷笑,十分得意。那種得意,已經很久沒在他臉上出現過了。以前和龍哥攻克一個個技術難關時,他也曾這樣得意過。可現在竟爲了用yīn招兒放倒一個混混而涌出這種感覺。魚線臉上還在笑,心卻哭起來。眼淚也慢慢滑落。
我竟然會覺得打架這麼低級的事情,跟搞研發這麼崇高的事情有同樣的成就感。這簡直是對你的大不敬。龍哥,你白教了我那麼多做人的道理。你才一走,我就墮落了。我對不起你。要是你還在,我一定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我真他媽的好想你。
守衛突然在他背後用jǐng棍敲打牢門鐵柵,讓魚線瞬間抽回思緒。“剛纔誰鬧事?站出來!是不是你?”
山雞扔來一套鋪蓋,落在魚線的牀鋪上。這表示承認他贏了,也表示山雞的一種妥協。如果魚線識相,幫忙把事情掩蓋過去,今天這事好商量。不然,他們四個不舒服,魚線也別想好過。
魚線背對着他:“我在煅練身體。不知道。有人說夢話。”
“大半夜的不睡,你jīng神頭兒挺足啊?吃飽了撐的!再不睡,明天的早飯別吃了。”
魚線望着山雞的方向。“這就睡了。”
守衛一走遠,肥虎細蛇立刻圍上魚線的牀鋪,要找他麻煩。
此時魚線已經和衣躺在自己牀上,蓋好了被子。不待肥虎動手,魚線立即說道:“輸不起就別打賭!我都沒說讓他蹲門邊過夜,你還沒完了?不帶種就別出來混。”反正他也打不過這羣人渣,先說幾句帶種的話也不吃虧。大不了仍是被他們海扁一頓。能躺在牀上捱打至少夠暖和,總好過在牢門那麼冷。
山雞在牀上輕咳一聲。兩人退開左右,等大哥發話。
道上的人在乎名聲,勝過在乎xìng命。今晚魚線毫無疑問勝出了,要是動手的事情傳出去,他這個幫派老大很可能就威信掃地。山雞撓着平頭,一臉爲難。半晌說了一句:“你們幫阿光搬到門邊湊和一宿。”說完躺下,面向牀裡。
肥虎和細蛇對望一眼,幫阿光收拾鋪蓋,扶着還不敢走路的阿光躺到門邊的鋪蓋上。誰都沒多嘴。大哥的話哪個敢不聽?只能怪阿光太輕敵,連個豆芽菜都沒打過。
山雞突然又說:“阿光你還輸了我一包煙,明天給我。別讓這小兔崽子看不起你。”
魚線已經發出鼾聲。死不死,挨不捱打,已經完全不放在心上了。這爛世界,還有什麼好期待嗎?研究院裡的幸福rì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死有什麼好怕,也許是種解脫呢。
***
魚線看見龍哥正在不遠處畫着設計圖。他淚奔叫着龍哥跑過去,猛撲進龍哥懷裡放聲大哭。龍哥像平時那樣摟着他,微笑安慰他。魚線哭訴:“我還以爲你死了。原來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咱們回小樓。唯行該等急了。我們都很想你……。”
兩人正高興地走着,魚線突然平空跌落。夢醒了。
魚線大睜雙眼,努力尋找着龍哥的影子。卻見到三個平頭和一個光頭,正圍觀自己的睡相。而山雞正輕扇着自己的臉。怎麼又看見這四頭大牲口?魚線失望地閉上眼睛。真cāo蛋!這夢真好,能多做一會兒也行啊。
山雞還在扇着魚線的臉蛋:“嘿,小兔崽子,別裝死。我知道你醒了。有事兒找你說。”
咱們之間有什麼事兒好說?不就是要羣歐我嗎?要打你們就這麼打好了,還找個屁藉口。魚線眼都沒睜:“有屁就放。反正我今天是不想起牀了。”
山雞微怒:“媽個蛋!昨晚你挑贏了阿光。照規矩,你現在已經是我們幫裡的老四了,他現在是老五。大哥我要去收保護費,還不快爬起來給老子撐場面?你是想找不自在嗎?”
魚線再次雙眼圓睜,不能致信地瞪着他們四個。可他們一臉認真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
2號白天不能離開小屋,因爲怕被人看到。只在晚上出來幫伯伯改車,定期收看綜藝節目。他一直對1號和唯思能使用想象力模塊非常羨慕。天天盼着新內臟和散熱裝置快點兒做好,可以一試這模塊的好處。
大塊兒伯伯此時正在外間噴漆,2號在小屋裡看着無聊的電視節目。
幾個公子哥兒叫嚷着進來。那是公安局長的公子,和他幾個狐朋狗友,他們是來提車的。這次改裝中,有個配件需要專門定製才能買到,價錢很貴。公子爺之前難得地答應願意付這件兒錢,可是今天突然又改口,放賴不肯給錢了。
“媽的,讓你給我改車,那是我給你面子!別給臉不要臉,讓開。”
“你不是說好了付錢的嗎?”大快紅着眼圈兒。他很想要這筆錢。最近電費很貴,要是再背了這單爛帳,十幾天的車就白改了,還要倒帖一些錢進去。
“你再BB,信不信叫我爸查封你的鋪面兒?”局長公子叫囂着。
大塊兒平時很面,今天不知怎麼卻起了牛勁兒:“提前說好我纔給你改的車。改裝費我都沒收。你怎麼還不給件兒錢?這東西太貴,我實在承擔不起。你堂堂公子爺還缺這點兒錢嗎?”
公子臉上掛不住了。本來他是有錢的,不過來之前裝大方,把錢帖了新馬子,只好繼續賴帳了。今晚他還想學港片兒那樣帶馬子跟人飆車呢,哪有心情跟大塊兒多廢口舌。再被當衆指責自己沒錢裝大款,更是傷到了他那脆弱的自尊。“**!”他一巴掌扇過去。大塊兒冷不防,被他打的身子一歪。旁邊幾人紛紛上前拉偏架,暗中又踢了大塊兒幾腳。大塊兒又氣又屈,抱頭躲開一步遠。幾人一見嚇走了大塊兒,就要提車。
2號從小門裡看得清楚,怒氣上涌。抄起旁邊的步槍,就要衝出來給伯伯幫忙。就算不能真開槍,至少可以嚇走他們!想起自己容貌有異常人,趕緊去找圍巾蒙面。這時卻見門外又進來一個戴墨鏡的男人。2號一驚,趕緊把門重新掩好,躲了回來。
那人高大挺拔,臉上泛黑。他單手抄兜,慢慢走來。他走到近前,突然一把抓住公子爺那染得金黃的頭髮,拉到身前。一膝蓋就放倒了他。幾個狗友立刻把他團團圍住,作張作勢地就要動手。他兩巴掌三腳全都放倒,再沒一個能站直的。這才把腳踩在一個人的後背上,撣了撣鞋面兒。樣子囂張極了。
公子爺在地上痛哼着問:“**倒底是誰?”
大塊兒瞪着牛眼看着那黑麪人:“老,老,老……”
老譚摘下墨鏡,笑着說:“大塊兒兄弟,好久不見。”
***
公安局長李剛帶了四車刑jǐng,急奔大塊兒的車行而來。
jǐng員們紛紛掏槍,團團圍住車行。李剛大叫:“撞門!”捲簾門卻自己升了起來。
裡面一個黑臉漢子戴着墨鏡坐在椅子上,蹺着二郎腿。落地那隻腳正踩在他兒子身上!旁邊銬了五個衣着光鮮的小青年兒,在地上跪了一排,不敢亂動。那人看看錶:“真慢!我要是綁匪,你兒子早死八回了。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李剛大怒:“抓走!反抗就當場擊斃!”
旁邊jǐng員齊聲應是,紛紛瞄準。兩個人持槍前進,分兩側包抄,向那人靠了過去。
那人不慌不忙地擡起手來:“別緊張!我亮個證件!”說罷亮出一樣東西。那是一個皮夾子,裡面赫然正是國安部的徵章。一個jǐng員接過去仔細看了看,對局長點頭示意。真的!
兩個人都不敢再持槍瞄準,紛紛收槍。地方刑jǐng誰敢端槍指着國安部的人?李剛一愣,上前幾步,拿過來仔細看了看。突然掏槍指着那人:“膽大包天!國安部也敢冒充?”
一旁jǐng員忙託高李剛的手槍:“局長三思!”
李剛一把甩開手下:“我斃了他這綁匪能怎麼了?”言下之意是這裡只有一個人,就是真的國安人員,我也只當是誤殺了。
老譚笑了:“你見過國安部外派行動只派一個人的嗎?”說完吹了個極響的口哨。
外面的jǐng察一驚,jǐng覺地舉槍環顧四周。許多身穿黑西裝戴墨鏡的人,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人人一手託槍一手高舉證件:“放下武器!”
jǐng員們在人數上遠不如對方,又是面對上級部門,大多不敢造次,紛紛繳械。李剛一走神,槍已被老譚輕輕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