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夷辰要去打仗了,而她,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養身體,好好照顧女兒。
襁褓裡,小嬰兒發出一聲稚嫩的“啊”。
緊跟着就咧嘴哭了起來。
聲音超級響亮,一點也不像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孩。
秦韶華連忙丟開靳夷靈,走過去查看女兒情況。
福娘已經指揮着乳孃將小郡主抱了起來,笑道:“王妃彆着急,是尿了。”
小孩子吃喝拉撒全要大人照顧,自己是什麼也不懂的,就知道餓了哭,不舒服了哭,想抱抱了也哭,困了哭,醒了還哭……
而且女兒似乎比別的孩子更能哭。
秦韶華日日夜夜被哭聲繞耳。
她虛弱得連吃飯都要累夠嗆,也不知道女兒哪裡來的那麼多力氣大哭。
靳夷靈拍手笑着告辭,“華姐姐照顧孩子吧,我先去後頭安頓了!”
秦韶華也沒空理她,敷衍一句就忙着看人給孩子換尿布,換被褥。
等溼噠噠的尿布被拿掉了,身上也被清理乾淨,福娘拿了在薰爐上烘得暖烘烘的小衣服來換上,小牀上的被褥也換成了乾乾淨淨香噴噴的,小娃娃這纔不哭了,重新躺在舒服的被窩裡,蹬蹬着兩條小腿玩耍。
渾然忘了自己剛纔哭得多麼驚天動地。
秦韶華望着她尚掛淚珠的眼角,很無奈。
齊王一身清爽地走進來。
他剛練完功,洗漱乾淨,換了乾淨衣服,神清氣爽。
看到秦韶華苦笑的表情就知道孩子又鬧了。
“咱們女兒特別精神,是吧?”他走到牀邊去逗弄孩子。
他把寬厚溫熱的手掌輕輕抵在女兒的腳丫上,女兒就會用力一踹,而且勁頭還挺大。
哪裡像是才幾天的娃娃啊。
齊王特別高興:“有把子好力氣,以後練武一定行!”
秦韶華翻個白眼,“這是在肚子裡踹你踹習慣了吧?”
齊王眼睛一亮,“興許真是!她早就認得我是爹爹了,在孃胎裡就知道!”
秦韶華本是吐槽,沒想到齊王還挺高興。
她也只能無語。
女兒睜着亮亮的眼睛,小嘴一張一合,咿咿呀呀地叫。
秦韶華覺得女兒有點早熟。
才幾天的孩子,怎麼表現跟幾個月似的?
不過幾個月的孩子究竟是啥樣?她也不知道。
也許等生下一個的時候就有經驗了吧,她下意識地想。
乳孃在一旁湊趣:“王妃的奶水又足又好,小郡主吃了有力氣,所以長得快。”
說起這個,秦韶華覺得也奇怪。
她以前好像聽說,有的女子生產之後幾天都沒有奶,可她產後幾個時辰就有了,而且從開始就很多。
她這麼唸叨,乳孃就解釋說:“每個人不一樣的。像她……”指着另一個乳孃,“她是孩子還沒落地呢,離臨盆還有半個多月,奶水就自己溢出來了。我是生完之後隔了一天有的。可能因爲王妃練武,所以氣血通暢,奶水就好吧?只是王妃雖然奶足,可到底日夜哺育郡主,休息不好,我斗膽說一句,要不然我們夜裡喂郡主,您白天喂?好讓您夜裡安安穩穩睡覺。”
秦韶華在這方面有點潔癖。
她覺得孩子喝自己媽媽的奶纔好。
喝別人的,孩子願不願意她不知道,反正她覺得不太舒服。
就笑着說:“不用。你們也不必擔心自己幫不上忙,請了你們做乳孃,你們就一直照顧小郡主便是,王府也不會遣你們走。若是我沒奶了,再由你們喂。”
兩個乳孃聞言心頭大定。
這幾天秦韶華自己餵奶,她們還真有點忐忑。不能餵奶的乳孃算什麼乳孃啊,時間一長她們還有繼續留下的價值嗎?剛纔那乳孃故意提起這茬,也是試探主子的意思。
這下得了秦韶華的保證,總算放了心。
兩人紛紛謝恩。
秦韶華把她們遣出去,上牀休息。
她身子還虛着,站久了說話久了都會很累。
屋裡只剩了一家三口,齊王陪着她上了牀,在牀邊歪着,一面和她說話,一面逗弄女兒。
小郡主啊啊呀呀地亂叫,聲音嫩嫩的,秦韶華半閉着眼睛歪在枕上聽着,漸漸有了睡意。
一隻大手摸了過來。
駕輕就熟摸到了她的胸口。
“奶水足挺好的。”齊王的語氣帶着濃濃的曖昧。
秦韶華張眼呸了一口,把他的手推開。
齊王呵呵地笑,很是滿足地說:“女兒早產,我還以爲下生之後會身體孱弱,沒想到她比足月的孩子還健壯。會笑,會鬧騰,哭得聲音特別大,我找人問過,聽說是要起碼半個月甚至滿月後纔會這樣,她這真是厲害!”
語氣裡滿滿都是驕傲自豪。
大有我的女兒就是和別人不一樣的意思。
秦韶華無語地撇撇嘴。
齊王真是把女兒當珍珠寶貝了。
不過,他這樣她很高興。古代男人不是重男輕女注重子嗣傳承嗎,他幾乎要把女兒供起來了,算是難得的好父親吧!
“你真的要自己餵養女兒嗎?”齊王問。
“嗯。母乳餵養最好。”
“這又是你們那裡的規矩?”
“不是規矩,這叫做常識。”
秦韶華困得不行了,說着說着就進入了夢鄉。
齊王卻是陷入了沉思。
大雪山那邊一直在派人過去,最新這一批傳回了消息,說是已經摸入了雪山主峰的山腹。只是裡面地形複雜,漆黑一片,危險重重,他們探了幾條路就匆忙退了出來,怕全體都陷在裡頭。往回傳信,等待指示。
對大雪山的探索屢屢失敗,讓齊王開始重新考慮這件事。
若是一直不能深入主峰山腹,導致小韶華的眼睛一直不能治好,或者即便深入進去也找不到治眼良藥的話……未來的日子裡,該怎麼辦?
還有關於時空的秘密,到底要不要繼續追查?
齊王想不出答案。
時間一晃,就到了小郡主滿月的時候。
秦韶華在齊王和醫宗的精心照料下,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
但是因爲經過了催產,吳道建議她把坐月子的時間再延長半個月或一個月。
滿京城的朝臣貴族都在給齊王府送賀禮,一直打聽郡主滿月宴什麼時候辦,大家好上門道賀。可是秦韶華一直住在醫宗,總不能在醫宗辦宴席,齊王大手一揮,禮照收,宴會不辦了!
隨了份子連杯酒都喝不上,秦韶華爲那些送禮的人默哀。
滿月這天,齊王就在秦韶華臥房外的小廳裡置辦了兩桌酒席。
一桌他們一家三口坐,一桌是吳道等人坐,外人誰都沒有請。
秦韶華對這些宴請之事根本不在意,照她的意思,滿月宴不辦都可以,吃不吃這頓席面孩子都會照常滿月,有什麼要緊的。她更喜歡清清靜靜地陪着丈夫孩子過每一天。
不過齊王高興,她就隨他置辦酒席去了。
席面上的幾道主菜,都是齊王親自下廚做的。
色香味俱全,把吳道吃得讚不絕口。
席面到一半的時候,夏侯蘊微服過來了,“滿月酒席怎麼不請我!”
他拉了椅子擠到齊王旁邊,自己給自己倒酒喝。
皇帝的身份在這裡不好使,無論是齊王秦韶華,還是吳道白城子等人,都不拿他當天子尊敬。然而這輕鬆的氛圍更讓他感到舒服,喜歡往這裡湊。
很快他就喝醉了,看到靳夷靈在場,並且頻頻朝白城子暗送秋波的樣子,他毫無形象地打趣兩人。
靳夷靈羞紅了臉。
白城子一直淡淡的,似乎此事和自己無關。
秦韶華看出了一點眉目。
怎麼,難道白城子對靳夷靈不感冒,是靳夷靈剃頭挑子一頭熱嗎?
她正暗暗琢磨着,那邊照看千妖月的一個童兒突然進了廳中,“聖主,千門主說要討一杯酒喝。”
“……”
作死!
秦韶華當然不能同意,把童兒打發走了。
沒一會童兒又匆匆跑了進來,一臉着急,“千門主自己翻下牀來了!”
吳道罵了一句,丟下筷子就往過跑。
白城子拄着柺杖也站了起來。
秦韶華氣得拎起一個滿滿的酒壺,“他要作,我滿足他好了!不是要喝酒嗎,好啊,給他喝一壺!”
她要往那邊屋子裡去。
齊王拽住她。
“還沒出月子呢,天氣越來越冷了,別出去受風。”
秦韶華叫福娘拿棉袍棉鞋過來,“我去看看就回來。”其實她已經很正常了,從廂房到那邊屋子不過幾步遠的路,凍不着。
可是齊王死活不讓去。
女兒恰在這時哭了起來,聲音震天響。
乳孃抱着孩子出來,“王妃,小郡主怕是餓了……”
秦韶華只好丟了酒壺去抱孩子,走到臥房裡去餵奶。
心神不寧地餵飽了女兒,去那邊查看的齊王也回來了。
“沒什麼事,他今天一直精神很好,所以有力氣作妖。翻下地也沒摔着,就是壓破了腹部一道凝結的傷口,吳道已經處理好了,餵了昏睡藥讓他老實躺着呢。我看照他這麼作下去,下一回可不一定有這麼幸運。”
秦韶華沒說什麼,抱着女兒哄她睡覺。
第二天趁齊王在後頭練功的時候,她叫了吳道過來問話。
“千妖月是不是想見我?”
吳道說:“是啊,只要醒着就念叨要見你,唸叨一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