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昊一聽常遠這樣說,就皺起眉頭,認真地說道:“老常,你怎麼總說你老,你現在是正當年,是人生的黃金時段,經驗豐富,該經的都經了,在你這人生寶庫中稍微抖摟一點,就夠我們學習好長時間的。”
哪知,常遠卻說:“寒磣我是吧,儘管是寒磣我,但你說這話我很受用,原來沒感覺自己老了,可和你在一起工作,我還真有點自卑。”他站起身說:“好了,我也該回家了,你呀,該幹嘛幹嘛去吧。”
關昊站起,送常遠走出辦公室。都說基層黨政一把手貌合神離,可他覺得和常遠配合的還相當不錯,儘管他也知曉常遠的用心,但撇開這些因素,他覺得常遠各方面的素質都很過硬,如果自己不到督城來,市委書記這個角色說不定就是常遠的呢。
他給陶笠打了電話,告訴他五點半在市政府接待中心督城大酒店見面。
安排好後,他有了倦意,來到裡間臥室,仰臥在牀上,兩隻胳膊墊在腦後。別說,還真是累了,幾天來一直沒得到很好的休息,長途三個多小時駕車不說,就是昨晚體力過分透支,把他的能量幾乎消耗殆盡。
一想到昨晚,想到那個羞澀、靦腆的像個小姑娘的女人,他就沒了倦意,睜開眼睛,兀自望着天花板笑。
不知她現在幹什麼呢,是不是在矇頭大睡,他突然來了衝動,想給她發個信息,但掏出手機後,想到分別時她那期期艾艾的眼神和滾動着淚珠的雙眼,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是啊,不能無故打擾她。一來她也累了,二來萬一她老公在家就不好了。想到她老公,那個溫文爾雅的年輕人,關昊心裡居然疼了一下,就像有人在他的心尖上掐了一下。
對女人,男人都是自私的,自己一旦擁有,就不許別人染指,關昊也不能免俗,儘管他是市委書記,儘管人家的老公是正當防衛,但他仍然感到心裡堵得慌。
“庸人自擾!”他自嘲道。
看來這覺是睡不成了,他起身洗了澡,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關昊一向對儀表在意,不管多累,他都力求以最得體的着裝、最完美的精神狀態出現在人們的面前,尤其是今天更要注意,因爲他不想讓弟弟關垚爲自己擔心。
關昊剛在定好的房間坐下,陶笠和關垚一前一後的走進來。
關昊一見他倆就忍不住笑了。
陶笠,一米七的個子,微胖,圓臉,膚色略黑,最醒目的就是圓圓的臉上掛着瓶底般厚的眼睛,儘管眼鏡的材質是樹脂的,但給人的感覺就是鏡片重的隨時都能掉下來似的。
關垚,和哥哥一樣,也是一米八幾的大個子,比關昊略矮一些,不過比關昊要粗壯許多,戴着一個做工考究的拉絲眼睛,顯得精明又儒雅。
“呦,看您,笑的真優雅,就衝這份優雅,我們等多久都心甘情願。”陶笠穩穩地坐下,千年不變的慢語速。
關昊說:“我笑你們倆一個高一個矮,一個黑一個白,一個胖一個瘦,真比刻意還刻意。”
陶笠琢磨了一下,自己也笑了。
關垚站在旁邊,注視着關昊,叫了一聲:“哥。”
關昊點了下頭,示意他坐下,然後饒有興趣地看着東張西望的陶笠。
陶笠左右看了一遍說:“我說關書記,就你一人來。”了?”
關昊微笑着說:“你希望來多少人?”
“我估計一方大吏,且不說前呼後擁,美女相隨,拿杯拿包的人還是應該有的。”
“你這個老夫子,也與時俱進了,都知道美女相隨了。我這員大吏沒這嗜好,倒是院長應該花團錦簇纔是。”
陶笠故作認真地說:“老夫我也不能免俗不是?”
“你要是這麼懂風情,何苦還獨守其身,待字閨中啊
“不許當着矬人說短話。”陶笠最怕人們拿這個說事。
也怪了,三十好幾的人了,醫院的業務精英,而且去年新提拔的院長,典型的鑽石王老五,應該不費吹灰之力,輕輕鬆鬆就在內部解決了,因爲醫院裡有的是年輕的護士、醫生、新分來的大學生,美女如雲。可是這個老夫子就是到現在都孑然一身。
在他們倆打嘴仗的時候,關垚已經點好了菜,而且很快就上來了。關垚知道哥哥喜歡喝紅酒,就打開隨身帶的一個紙袋,裡面有兩瓶法國波爾多1982年產的紅顏容,這是他這次去上海一個老客戶送給他的。
“三個大老爺們,喝什麼紅酒,上白酒。”陶笠好喝是出了名的,但他只跟脾氣相投的人喝,一般情況下以專家身份做掩護,不沾酒,但每次和關氏兄弟都是不醉不歸。
關昊拿出一瓶,仔細看了看說:“我說老夫子,今天這紅酒你要是不喝的話可就虧了,這酒起碼一瓶要在一萬元左右。這可是法國葡萄最好年份的酒。”
“那就更應該不喝,既然這麼好,我一口乾一杯,不是糟蹋了?”陶笠喝不慣紅酒。
“也是啊。”關昊想到昨晚夏霽菡喝酒的樣子,那麼好的酒,就那樣的喝下去了,現在都心疼,可是昨晚自己不也那樣喝了?他兀自笑了。如果她是自由之身,他肯定會把她叫來,三個老光棍喝酒沒意思。
他忽然感覺自己有些離不開那個小女人了,儘管她說不要再見面,但他知道那是違心的,她是受到來自道德的約束,他現在就想她了,想時刻把她擁入臂彎。
但是,唉!該死的“但是”,有着無數條橫亙在他們中間的理由,總是提醒他、約束他、刺激他,一絲疼痛襲上心頭,眼睛有些酸楚。這是怎麼了?自己怎麼變得這麼兒女情長了。想當年他在南方省的時候,整整十個月沒回北京,也沒今天這麼傷感呀?真得老了,年歲一大,人就脆弱,連媽媽都說自己年歲大了,該要孩子了。
其實關昊是個非常自律的人,他做事從來都是在理智的支配下進行,可自從遇到夏霽菡,他就多了衝動,少了理智,甚至腦子裡經常冒出不切合實際的衝動。比如剛纔,他恨不得立即把她從家中拽出來,和他度過眼下的夜晚,但是,不能,他不能破壞她眼下擁有的東西,他沒這個權利。
“哥。”關垚見他拿着酒瓶發愣,就叫了一聲。
他擡頭,看到弟弟關切的眼神,他意識到關垚擔心了。放回酒瓶,把禮盒重新紮好,對關垚說:“聽老夫子的吧,喝白酒,不過這紅酒你不能拿回去了。”
關垚一笑,說:“我拿來就是孝敬您老人家的。”
關昊一聽,笑着對陶笠說:“聽聽,咱們都成了老人家,他以爲他還年輕哪?”
陶笠也笑了:“垚垚,老朽我是高不成低不就的,耽誤了終身,你說你那麼年輕多金,要什麼樣的仙女沒有哇?怎麼也跟我一樣打光棍呀?”
只比關昊小了三歲的關垚,在京城商界、地產界、電子科技界等多個領域裡是個卓有成就的人物,上學時就有自己的公司,且做的有模有樣,畢業後更是涉足多個領域,尤其是最近幾年的地產項目,更是將他推向了巨大成功。他有別於哥哥關昊的地方就是敢想敢做,對新生事物充滿了興趣,不像哥哥那樣,謹言慎行,穩健低調。就像陶笠說的那樣,這個年輕又多金的男人,身邊不愁女人,也正是他的成功和他的家庭背景,讓他擇偶就比別人慎之又慎,對女人就少了赤誠相見,多了猜忌和防範,久而久之,練就了鐵石心腸,女人在他那裡不是愛的象徵,而是性的代名詞。
“陶哥,沒想到你還挺浪漫,還想打仙女的主意,我纔不要仙女呢,我要的是玉女,可惜呀?”關垚沮喪着說。
“小垚,你真該考慮這個問題了,今天沒外人我說你,你要有緊迫感和責任感啊。”關昊一語雙關地說道。
看來是該認真對待這個問題了,上次媽媽跟哥哥說想抱孫子的話,他還記憶猶新,當兒子的,沒權利剝奪父母這一要求。哥哥的話,他當然明白,就說:“這個問題我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在認真考慮,要真想找到愛的人,我這個圈子肯定沒有,就是有我也不會發現,用關書記的話說思維慣性已經形成,改不了,我就得跳出這個圈子,找一個從心靈到肉體沒被污染的玉女,結婚,生子,然後到老。可悲的是我走不出這個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