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直起身的時候,她坐了起來,抱住了他,低頭說道:“不行,心裡不踏實的。 ”
他太瞭解她了,樓下病牀上的父親,陌生的辦公室,這都是她“不踏實”的因素。他不能難爲她,更不能強迫她做不敢做的事。想到這裡,他拉她起來,愛惜的給她理着頭髮,用長指抹去她臉上的淚水,抻好被他弄亂的衣服,溫和地對她說:“不怕,我們什麼都不做了還不行嗎?”
她笑了,同樣伸出手,摸着他的頭說道:“真乖,是好好孩子。”
他一下就抓住她的手,低吼着說道:“喂,你眼下尤其注意,不要對我動手動腳。”
她立刻縮回雙手。
考慮到她離開病房的時間不短了,關昊就讓她先回去,並說下午走的時候如沒有機會就不見了,但是他會給她發信告訴他,另外還說她什麼時候回督城提前告訴他,有時間沒準能來接她。
來到外間辦公室,關昊把毛巾浸溼,給她擦着臉蛋,說:“自己洗洗吧,別讓你父親看出她的寶貝女兒哭過。”
她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想跟他說回老家的打算,又說不出口,想起父親的病和勢單力薄的母親,又看着眼前這個深深愛着自己的男人,她爲難了,眼淚又再次涌出。
“別呀,你總這樣流淚,你爸該認爲我欺負你了,儘管他不知道我的存在,也不知道他女兒什麼時候像獻寶一樣把我獻出去。”他自己自問自答地說道。
她撲哧笑了。
回到病房,爸爸已經輸上了液,問她:“菡菡,院長找你什麼事?是不是該交錢了?”
她不由的臉紅了,說道:“不是,來個朋友,我上去見了一面。”她有些心虛。
“哦,是咱們託的那個人來了嗎?”
“是……的。”她說道。
“菡菡,有錢不,請請這個朋友和張院長。”
“不用的。”她小聲的說,心突突跳着,不知該怎麼跟爸爸說。
“菡菡,是你的朋友還是小田的朋友?方便的話給爸爸介紹一下,當面謝謝人家。”爸爸看着她說。
“不用的,爸爸。”她低着頭說道。
爸爸看了她一眼,接着說道:“菡菡,小田沒來電話?”
她驚愕的看了一眼爸爸,只見爸爸盯着上方的藥瓶,並不看她,表情非常平靜。
“來着,他……問您好呢”她小聲地說道。
爸爸看着,沒再說什麼。她忽然覺得爸爸的目光意味深長,似乎洞悉了她內心的一切。她心裡沒底,是不是爸爸知道了什麼?難道媽媽跟他說了,不可能呀?媽媽走的時候她一直在他們身邊,沒聽見他們說呀。她趕緊轉移話題,說道:“媽媽今天來嗎?”
“不知道,她沒打電話,你問下她。”
她去掏手機,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機沒在,又去包裡找,也沒有。她忽然想起是不是忘在張副院長辦公室了?正在尋思,就聽爸爸說:“手機沒了?”
“嗯,可能是忘在樓上了,爸爸,我去樓上找找。”她說着,快速跑了出去。
世上是事就是這樣巧,就在她上樓的電梯關上的那一刻,關昊手裡拿着她的手機從電梯裡出來。
當時夏霽菡的手機忘在了沙發上,他也沒發現,直到手機鈴聲響起。他沒敢接,後來電話再次響起,他唯恐有什麼事,抓起手機就下樓了。鈴聲短暫的停止後,又再次響起,關昊也有些急,出了電梯大步走向病房。進來後才發現她不在。
他想轉身出去,怎奈響着的電話引起了夏爸爸的注意,他睜開眼睛,看見了一個高大英俊、氣度不凡的男人,手裡拿着的正是女兒的手機,正要往出走,就說道:
“是菡菡的手機嗎?”
關昊站住了,衝他一點頭,說道:“是的。”邊說邊把手機遞給他。
他微微笑了一下,說道:“還是等她回來接吧,她到樓上找去了,你坐。”說着,示意他把牀底下的小凳拿出。
關昊聽他這麼說,就說:“謝謝您,不打擾您了,您保重。”關昊把手機放在夏爸爸的牀邊,不想在這裡久留,他感到夏爸爸的目光溫和中透着睿智,平靜中透着尊嚴。正如女兒所說,這是一位氣質超好的男子,不溫不火,不卑不亢,有着一種與生俱來的從容和淡定,尤其是那俊秀的眼睛,在女兒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儘管臥牀多日,仍然保持着整潔的儀表,乾淨的着裝,除去頭髮有些長之外,就連指甲都修剪的乾淨整潔,如果不是躺在醫院的病牀上,你根本看不出這是一位病人。這不但和自己平時的生活習慣有關外,還表明女兒護理的非常仔細和認真。
“你是菡菡的朋友嗎”爸爸依然平靜地說道。
關昊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微笑着點點頭,說道:“是的,您安心養病,我告辭。”說着就準備往出走。哪知夏爸爸又說:
“你從督城來嗎?”
關昊皺了一下眉,他不知該怎樣回答他。就不置可否的笑笑,衝他似是而非的點點頭。
“謝謝你,給我介紹了這麼好的醫院和大夫。”
關昊一愣,說道:“沒什麼,這是我應該做的,你好好養病,保重。”說完就走了出去。關昊感到這纔是一位睿智的人。
他前腳走,夏霽菡後腳就回來了。她敲了半天副院長辦公室的門,沒人應聲,就回來了。剛一進門,就看到了牀上自己的手機,於是走過去,偷偷的看了一眼閉着眼休息的爸爸,就把手機拿到手裡。憑直覺,她感到手機是關昊送來的,那麼,他跟爸爸見面了。
她悄悄的移動腳步,想出去給他打個電話,這時就聽爸爸說:“是你朋友送來的。”
朋友?他們都談了什麼?
“他是個領導吧?”爸爸漫不經心地說道。
夏霽菡的臉紅了,難道他做了自我介紹?但是聽爸爸的口氣,並不肯定他的領導身份,那麼就是爸爸猜測的。但是爸爸憑什麼這麼猜測呢?
其實,任何一個人猜測關昊的身份都不會費勁。久經官場歷練,鎮定自若、穩重老成的性格,加上他眉宇間特有的英氣和霸氣,都會判斷出他的職業。三關壩的看閘人老杜第一眼就看出了他“主”的身份。
“爸,您先休息,以後再告訴您好嗎?”夏霽菡尷尬的說。
爸爸點點頭,閉上了眼睛,女兒不說,他不會追問的。這點夏霽菡像極了父親。
夏霽菡服侍爸爸吃過午飯後,媽媽來了。媽媽爲他們帶來了換洗的衣服和幾樣她愛吃的小吃。
因爲關昊早晨的突然出現和手機的事,夏霽菡表現的有些心事重重和心不在焉。她不停的看時間,因爲她知道他中午請客,孤軍奮戰,肯定是一番血拼,而且上午還罵了張副院長,這酒肯定少喝不了。
就在夏霽菡爲關昊擔心的同時,關昊已經坐上了回北京的飛機,緊急情況,羅榮病危!
改簽機票後,他本想給她打個電話,但一想到她父親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就猶豫了,他頭回來時,從張振哪兒知道了夏霽菡的父母在住院的當天就交足了兩萬塊錢住院費。他想那張銀行卡她肯定不會去支取,於是就又掏出了一萬現金,讓他轉交給她,順便告訴他離滬的事。
當張振副院長把一萬塊錢交到夏霽菡的手中時,對她說:“小昊讓我告訴你,這個錢出院的時候給你父母帶回去的,另外,因爲緊急的事情,他已經回北京了。”
“他走了?”夏霽菡脫口而出。隨後頓覺心裡空落起來。
拿着錢下樓,她沒有即刻回到病房,而是來到了安全出口的窗戶前,想到他早上負氣的樣子,不知爲什麼淚水就涌了出來,擡頭仰望窗外的湛藍的天空,思緒也就隨着微風飄蕩。他不知他有什麼急事匆忙離開,但可以肯定的是非常重要的事。
“菡菡,在這兒幹嘛?”這時傳來了媽媽的聲音。
她趕忙偷偷擦去淚水,這才轉過身來,媽媽看見了她手上鼓鼓囊囊的信封,就說:“這是什麼?”
她感覺伸手把裝有一萬元錢的牛皮紙信封給了媽媽。說道:“我剛支來的,知道你們沒有多少錢,這錢您帶回去。”
媽媽不要,說道:“孩子,我們有錢,你一人在外邊,這錢還是留着自己用吧。”
見媽媽不要,她就說:“我還有錢,離婚時,他給了我兩萬快。”
“對了菡菡,昨晚小田打電話來着,問你爸的病和你的情況,我感謝他還能夠問候我們。他跟我道歉了,說都是他的錯,對不起我們對他的信任。你們到底是怎麼離的?”媽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