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明天就是您和大汗的大喜之日了,奴婢先在這裡恭喜您了。”葛洛一臉嬌笑,一副討喜的模樣。
娜木鐘靜靜的梳着自己的秀髮,眉梢眼角一片溫和,聞言,只淡淡的笑了笑。葛洛不解,疑惑道;“主子,看您的樣子怎麼不太高興呢?大汗是天下的英雄,您嫁給他,可是多風光的事啊。”
娜木鐘的手停滯在秀髮上,只輕聲道;“大汗並不是心甘情願的娶我,對於他來說,我不過是安撫察哈爾的一個棋子罷了。我們之間,只不過是一場各取所需的聯姻,我又有何所喜?”
葛洛着急道;“主子,您這樣貌美,性子就好,當年我們在察哈爾,您也一直是最受寵的大福晉,大汗怎會不喜歡你呢?”
娜木鐘笑着搖了搖頭,只道了一句;“小丫頭。”葛洛依然不死心,雙眸亮晶晶的帶着絲好奇,一副鬼機靈的模樣,小聲開口道;“主子,那您喜歡大汗嗎?”
娜木鐘的微笑凝結在嘴角,雙眸沉了下去,葛洛看到她的模樣,只以爲自己說錯了話,立時不吭聲了。
良久,娜木鐘沉浸在與皇太極初次見面的回憶中,只呆呆出神。葛洛沉不住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娜木鐘一驚,從回憶中醒過神來,面色沾上一抹薄薄的羞意,嗔道;“笑什麼?”
葛洛笑道;“主子您不用回答奴婢了,奴婢看您的臉色就知道答案了。”
“鬼機靈,你知道什麼答案?”
“奴婢知道主子您呀,肯定喜歡大汗,您沒瞧見您剛纔那表情,根本就是跟個懷春少女似的,哪有一絲囊囊太后的模樣?”
娜木鐘氣結,站起身子就要去打葛洛,那丫頭素日和她玩笑慣了,也不怕,一溜煙的跑了出去,一路上還留下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娜木鐘無奈,心道都是自己素日把她給寵壞了,越發的沒大沒小起來。屋中靜靜的,娜木鐘卻又想到那個英挺威嚴的男人來,他的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一個手勢,猶如涓涓細流一般從心底流過,不由得輕聲嘆息,愛上那樣的男人,太過辛苦,而後宮之中,最不能有的,便是真愛。
他那樣的男人,鐵骨錚錚,胸懷天下,此生志願便是恩澤似海,平定天下。又哪有心思和女人談情說愛?只是,海蘭珠.....
娜木鐘心頭一片紛亂,合起眼眸,試圖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這一夜,便悄悄的過去了.....
“主子,您又是何苦?上次大汗迎娶巴特瑪福晉您也沒有去,這次迎娶娜福晉,您又何苦讓自己心裡不痛快?”惠哥一面爲海蘭珠挽着髮髻,一面嘀咕着。
今天是大汗迎娶囊囊太后的日子,海蘭珠一大早便起來梳妝打扮,她竟要去觀禮,看着自己深愛的男人,迎娶另一個女人。
“沒事的,上次我沒有去,想必宮裡已經有了不少閒言碎語,這次我若在缺席,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我也不希望別人說我是個善妒的女人,沒有一點兒度量。”
惠哥眉頭一皺,還要在說些什麼,卻見海蘭珠回過頭,對她笑了笑,拉住她的手;“好惠哥,我知道你擔心我,不過我真的沒關係,我今天去,意味着我能理解大汗,支持大汗,你也不希望大汗以爲我又使小性子不是?”
惠哥看着海蘭珠蒼白的面容,眼圈底下淡淡的青色,想必定是一夜沒睡,那脣角含着的笑意,卻是如此的勉強,只讓她看得心裡發酸。
嘆口氣,惠哥繼續爲自己的主子細心打扮起來。海蘭珠微笑着轉過身子,看着銅鏡中自己憔悴的面容,心裡卻是一驚,她的臉色怎會這樣難看?若是被他瞧見,豈不是還要惹得他操心?
“惠哥,幫我把胭脂水粉搽的重一點,好不好?”海蘭珠慌了,惠哥忙道;“主子放心,惠哥一定會將您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現在衆人面前。”
海蘭珠心中舒了口氣,復又靜靜的發起呆來。惠哥無奈,此時的海蘭珠,猶如一個失去了生命力的瓷娃娃一般,那樣的脆弱與飄渺,空洞的眼眸沒有一絲光彩,完全沒有了素日的靈氣。
惠哥看着自己的主子,除了心疼,又能怎樣?要怨,也只能怨主子偏偏生活在這庭院深深深幾許的後宮。她永遠要目睹着自己的丈夫去迎娶一個又一個不同的女人,深宮中縱然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山珍海味,可偏偏卻又是吞噬如花紅顏的地方。
哲哲面上掛着優雅的微笑,靜靜的站在那裡,海蘭珠看着她的笑容,只覺一陣恍惚。若不是當日在關雎宮聽到她一番發自肺腑的剖白,她無法想象在那樣端莊賢淑的面容下,竟有着一顆支離破碎的心。
海蘭珠收斂神色,這一點,她真的比不上哲哲。
“海蘭珠給大福晉請安,大福晉吉祥。”哲哲眼眸一片溫和,只笑着道;“大汗昨兒個還對我說,你身子不好,今天不需和我們一道再次守候,不料你這孩子卻還是來了。”
巴特瑪在一旁抿嘴一笑,淡淡道;“大汗看樣子是心疼蘭福晉了吧,今兒個是迎娶娜福晉的好日子,大汗怕是不捨蘭福晉心裡吃味呢。”
海蘭珠笑了笑,輕聲道;“巴特瑪福晉說笑了,海蘭珠身子一向不爭氣,大汗也沒有別的意思。”
巴特瑪一聲冷笑,美眸閃過一絲犀利,接着開口道;“想當初大汗迎娶我的時候,蘭福晉倒是會尋清閒,看來到底還是娜福晉身份尊貴些,她的婚禮,竟是讓蘭福晉親身前來了。”
海蘭珠臉色一白,這倒是她的疏忽了,只見哲哲秀眉微皺,像着巴特瑪開口道;“好了,今天是大汗的好日子,都少說幾句,海蘭珠。”哲哲眼眸轉了過來,接着道;“過來和我站在一起,過不了多久,新娘子就該進宮了。”
海蘭珠點了點頭,默默站在哲哲身邊,一旁,便是玉兒了,海蘭珠剛要開口問問七格格的近況,卻見玉兒一臉的冷漠,將頭轉了開去。海蘭珠心裡一涼,她們姐妹的情誼,真要如此生分了嗎?
酸澀如潮般涌來,她摯愛的丈夫要去迎娶另一個女人,她自小長大的妹妹也和自己越來越遠,海蘭珠喉間陣陣發苦,面上卻還要做出微笑的樣子來,如此的辛苦。
在這深宮中,她所依靠的唯有皇太極的恩寵,可是,這樣的恩寵,卻有無數的女人來與自己分享,這一刻,海蘭珠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明明自己的至親都在身邊,可是爲什麼她們看起來都是那樣的陌生與遙不可及?
愛情和親情,她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