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隴州省安西市公安局。
桌子上面的菸灰缸已經被菸蒂堆滿了,會議室之內煙霧繚繞。我緊皺眉頭,煙含在嘴裡就沒有出來過。
鞠謙他們見我如此,也就沒有說話,就看着我慢慢的吸着手中的煙。我將手上的這支菸抽完之後,一邊將菸蒂按進菸灰缸裡面,一邊自言自語的說道:“沒理由啊!奇怪!”。
鞠謙聽我這麼說,馬上就張口問道:“頭,什麼沒理由?什麼奇怪啊?”。
我聞言,看了鞠謙一眼,然後回答道:“你現在仔細的想一想,安華青的供詞是不是前後不對?尤其是殺人的原因,和其中的一些細節,他描述的很模糊,有些破綻!”。
我話音剛落,安依茜馬上就往前一撲,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頭,你的意思是,我爸他不是兇手?”。
我略微的點了點頭:“嗯,他的描述很有問題,而且在今天指證的時候,明顯對一些細節不是很瞭解,甚至還有矛盾的地方”。
元凌聞言,也說道:“對,我也覺得奇怪,單單就逃跑路線這條來說,他便指得不對,好幾處都有監控的,不可能拍不到他!”。
“如果他是頂罪,他爲什麼要那樣做?他在爲誰頂罪?”,我不禁又點上了一支菸,然後轉頭過去問安依茜:“你父親平時有沒有要好的人?鐵哥們或者至交?”。
安依茜皺着眉頭想了想,然後說道:“應該沒有吧!自從我媽沒了之後,我便跟着爺爺一起生活了。他整天在外面鬼混,家都不回幾次,要說要好的,那就該是他的那些情人吧!”。
“情人?情人?”,我念叨了幾句之後,突然就想起了何玉梅:“何玉梅!對!何玉梅有一個孩子,在安西市!他肯定知道這個事情!那麼這一切就解釋的通了,一個父親,爲了孩子頂罪!我說爲什麼信裡面會有酒精味,爲什麼一向小心的兇手會這麼不小心呢!”。
我馬上就繼續問安依茜道:“你的父親又沒有跟你提起你有個哥哥的事情?”。
安依茜還是搖了搖頭:“沒有,我父親從來沒有說過”。
我們正說話的時候,一個警察敲門進來了,他掃視了一圈,然後徑直朝着我走了過來:“譚處長,外面有個老人家找你”。
我一詫異:“老人家?什麼老人家?”。
“那位老人家說他叫安南屏”。
“在哪裡?趕緊帶我去!”。
警察帶着我一路到了辦公大廳,老者就坐在辦公大廳的休息區,見我來了,老者趕緊起身迎了上來:“譚警官,貿然前來,真是打擾了”。
“哪裡哪裡,敢問你來,是···”。
“我想說一說犬子的事情”。
我環視了周圍一圈:“安老,這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進去說話”。
我將老者帶到了會議室裡面,然後起身給老者倒了一杯茶葉。鞠謙他們讓我給打發走了,但是安依茜我卻留了下來。
老者端起茶杯來聞了聞,將水送到嘴邊卻沒有喝,又將杯子放了下來:“不好意思,我不喜歡喝綠茶”。
老者將杯子放下之後,頓了一下,這纔開口說道:“華青的事···”。
我端起杯子來呷了一口水:“安老以爲呢?”。
老者嘆了一口氣:“我安家世代光明磊落,恥於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既然,既然華青這孩子犯了法,傷了性命,那就只能等國法代行家法,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安老真的捨得?那可是安老的獨子啊!”。
“捨得,捨不得又能怎麼樣?已經是這個樣子了,那是他活該”。
“安老既然已經如此想了,那來這裡是···”。
安南屏的眼淚一下子就涌出來了,淚水順着法令紋一直流到了下巴。即使是這樣,老者卻沒有發出一聲哭聲,反而將衣領拉了拉:“譚,譚警官,我想,我想,想看看華青,求你”。
我倒是讓我始料未及,我趕緊一邊擺手,一邊說道:“安老想看,那就看,不用這樣子的!安依茜,快!”。
安依茜趕緊拿出紙巾給老者擦乾眼淚,然後握住了老者的手。老者動了動喉結:“那譚警官的意思,就是答應了”。
我沒有回答老人的話,而是對着安依茜說道:“帶你爺爺去看你爸爸吧!”。
站在審訊室的外面,隔着單向玻璃看着裡面的一家團聚,心裡真不是一個滋味。半個小時之後,老者在安依茜的攙扶之下,從裡面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
我趕緊迎了上去,對着老者說道:“安老,您沒事吧!”。
老者搖了搖手:“我沒事,人老了,就是這樣,走幾步路,就不行了”。
我聞言,算是安慰般的說道:“安老,其實,我們懷疑安華青先生不是兇手”。
老者馬上就擡起頭來,睜大眼睛說道:“不是兇手?”。
“對,我們懷疑安華青先生在幫某一個人頂罪”。
老者聞言,轉頭過去看了看安依茜,安依茜也對着老者點了點頭。老者這才轉頭過來對我說道:“那你們快去查清楚啊!”。
“不知道安老有沒有聽安華青先生提起自己兒子的事情呢?”。
老者被我這麼一問,臉色當即就不好了,眼神開始飄忽起來:“兒子,什麼兒子?”。
“安老,你覺得你還有必要給我玩這個嗎?何玉梅的事情我們已經知道了,她把那個孩子生下來了,那個孩子叫安成南,現在就在安西市裡面”。
老者這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是華青對不起何玉梅的”。
“我們現在正在追查這個孩子的下落,如果有可能,我想讓安老出面,勸勸安華青先生,讓他說出真正的兇手來,這樣,對大家都好”。
老者聞言,轉身過去看了看審訊室裡面的安華青:“好吧,我儘量試一試,不過,現在是不行了,我要回去休息了,明天,明天我再過來吧!”。
“嗯,那我送送安老吧!”。
就在我送老者出去的時候,老者突然就問起了安依茜的事情:“譚警官,依茜這孩子給你添麻煩了吧!”。
我看了安依茜一眼:“沒有,安依茜很用功,做事也認真,是個好苗子”。
“那就勞煩譚警官多多栽培了”。
“豈敢豈敢,這都是本分”。
“譚警官是公安部三十七局的吧!”。
“呃,是”。
“那能不能帶依茜也進去啊!”。
這話倒是把我雷到了,我帶安依茜從來只是作爲一個晚輩,對一個長輩的尊重而已,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帶她進局裡:“呃,這個,恐怕,有點困難”,說話之間,我擡頭看了正在攙扶老者的安依茜一眼,她竟然衝着我吐了吐舌頭。我當即就明白什麼意思了,馬上就瞪了她一眼,安依茜趕緊將頭低下了。
老者繼續說道:“我聽說,你們招人是在一個訓練學校招的,由你親自挑選的。那個學校倒是好進去,但是能不能選上那個,那就要看譚警官的了”。
我再次看了安
依茜一眼,然後說道:“不瞞安老說,我們招人,需要的是能力出衆的人。安依茜的底子實在太差,拳腳不行,而且刑偵方面更是白紙一張,就算我要招她,那我們局長也不會同意的。再說了,進了那種學校,會吃很大的苦頭,訓練要人命,安依茜恐怕不合適吧!還有,我們這個部門,基本就是在刀口上舔血,稍不注意就會喪命,安依茜是安家的獨苗,出事了,我們負責不起的”。
我剛一說完,安依茜的臉上當即的劃過了一絲失落,老者明顯也被我的說辭說服了,不再堅持這件事情了。畢竟,他就這麼一個孫女,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他估計最難受。
說話之間,我們便到了門口。老者坐上了早已經等在門口的車,對我們說了句:“回去吧!”,便絕塵而去了。
等到老者走了之後,我便瞪着安依茜說道:“你再給安老胡說,我就把你踢出小組”。
安依茜馬上就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說道:“我哪裡胡說了?你們選人的流程,是不是那樣子?我有說錯嗎?”。
我繼續嚴肅的問道:“誰告訴你的?”。
安依茜裝傻似的說道:“什麼誰告訴我的?”。
“是不是鞠謙?”。
安依茜這纔回答道:“是他告訴我的,不過他不能白吃的早餐吧!別以爲我不知道!我給你帶的早餐,全被鞠謙吃了!”。
“好了,真的想進我們局,那就必須要努力!光會做飯,也不行!你至少得有點真本事,明白?”。
“哦”。
“我想,我該和你父親談談了”。
中國,隴州省安西市公安局。
我看着對面坐着的安華青,不禁皺着眉頭問道:“安華青,你到底在幫誰?”。
安華青一臉微笑的問道:“什麼幫誰?”。
我點上了一支菸:“你在幫誰頂罪?”。
安華青聞言,不禁一愣,臉色馬上就變了。我見有戲,就繼續說道:“你指證的現場完全不對,一些細節更是離譜,驢脣不對馬嘴。告訴我,是誰,能讓你甘願頂罪?甚至冒着死刑的風險?”。
安華青笑了笑:“可以給我也來一支菸嗎?”。
我起身給安華青點上了一支菸,安華青深深的吸了一口,這才說道:“我沒有給誰頂罪,事情就是我做的,不關別人的事情。不是我說,你們警察抓到罪犯還這麼婆婆媽媽的啊!趕緊往上一報,然後移交司法機關就行,等着領功啊!你真是一個怪人!”。
我沒有理會他岔開話題的話,而是一邊吐着菸圈,一邊說道:“是不是你的兒子!安成南!”。
安華青聞言,身體不禁一抖,手中的煙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接着,他的嘴脣也開始顫抖起來,呼吸更是急促了些許。
我又吸了一口煙,然後說道:“在大學的時候,你認識了何玉梅,然後把人家肚子搞大了,那時候你根本沒有像承擔責任,結果何玉梅退學了,回到了安西市的家裡。你還是忍不住要去聯繫何玉梅,可是何玉梅根本就不想見你,無奈之下,何玉梅將戶口遷走了,到了玄鳥市,然後生下了你的兒子,安成南!現在,安成南就在安西市,而你,知道他在安西市,也知道他殺人了。作爲父親,你決定來給兒子頂罪,是嗎?”。
安華青此時已經是淚流滿面了,在我說完之後,安華青馬上就大吼道:“不,不是!兇手,就是我,我沒有什麼兒子,我已經認罪了,我就是兇手!你們槍斃我啊!”。
我搖了搖頭,然後走出了審訊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