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他們的車隊從幽靈湖回來了,這意味着我們馬上就可以離開這裡,各自回到以前平靜而安逸的生活中去。我相信,現在營地裡沒有誰不想盡快離開這裡的,相反的,大家已經十分討厭這個地方了。
我哥他們的車隊總共五輛車,當先一輛路虎衛士,路虎衛士後面是一輛三菱,三菱之後是三輛清一色的吉普路霸越野車。
五輛車捲起一陣黃塵駛入營地中,我哥打開路虎衛士的車門走了出來,目光掃過營地中的所有人,最後落在了我的身上。
隨後,我所熟悉的李峰、劉俊和劉大壯相繼從後面的車上走了出來,我下意識的數了一下他們回來的人數,只有八個人了,可能他們在幽靈湖邊又損失了幾個人,但我已經無力去在意這些了,我自己的事情我都無法顧及到。
我哥看到我安然無恙的站在營地裡,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特別的情緒,頓了頓,他似是對我吩咐說:“吃過晚飯,我們就拔營離開這裡。”
營地中歡聲一片,慶祝這一次勝利會師和即將踏上回家的旅程。
我走到我哥面前,想起他手下說過的話,很好奇的看着他,問:“哥,你長時間在沙漠中到底找什麼?”
我哥也看着我說:“找什麼?找你失去的記憶。”
我說:“我失去的什麼記憶,它有那麼重要嗎?”
我哥說:“不重要我也不會讓你來這種地方,你的記憶關乎很多人的性命,所以你有空的時候,多想想過去的事情,不用總來問我問題。”
我拍着額頭,痛苦的道:“可我覺得我根本就沒有過那些記憶,十年前那段時間是一個空白,我只記得我日復一日的寫作,整天都關在屋子裡,偶爾出去走走,也只是旅遊看看風景而已,我真的來過塔克拉瑪干沙漠嗎?”
我哥看着我,問道:“十年,你也算小有名氣的作家了,你寫了十年的書寫出個什麼東東了嗎?”
我頓時一愣,說:“我寫過很多東西……”
我哥說:“十年的時間,他們就是利用了你這種容易混淆時間的職業特點來偷走了你的一大段記憶,而你卻毫無察覺。”
有人偷走了我的記憶嗎?“他們”又是誰?我皺着眉頭不知道在說什麼,或者再問什麼問題。
我哥拍拍我的肩膀說:“好好想想,我不能回答你所有的問題,因爲我也不知道我過去做過一些什麼。”
晚飯很快就做好了,一人一碗麪條,一個豬肉罐頭,還有一瓶冰啤,聽說我哥他們車隊上帶了冰箱,對於帶冰箱的這個奇葩行爲,我很吃驚,不過又很慶幸,在這麼炎熱的地方,居然還能喝道如此奢侈的飲料。
這是自從進入沙漠之後,我們吃過第二豐盛的晚飯,第一頓當然是進入沙漠的第一天,那天我們有米飯吃,還有啤酒喝,當然比吃麪條和豬肉罐頭要好多了。
晚飯過後,我哥讓所有人收拾東西,準備拔營踏上走出塔克拉瑪干沙漠的旅程,晚上趕路雖然速度會很緩慢,但同時也很涼爽,不會出現中暑的情況。
在沙漠中,大多數情況下,旅行者都會選擇在晚上趕路,前幾天我們都在白天趕路,只因爲我們的車載導航儀全都無法使用了,但是我哥既然叫我們準備出發,我想他一定有辦法確定出去的方向。
現在,我帶來的人總共有七個人,包括那個假的王小花和我自己。
但是我們只有兩輛車,因爲張棗和馬俊雲出去找孟雲和王小花的時候開走的車是劉俊的,現在理當物歸原主,那麼我們只剩下劉小美的悍馬和馬俊雲的路虎了。
程帥已經醒了,迷迷糊糊的精神非常差,他對前一晚上發生的事情表現得一無所知。
劉小美正在帳篷裡照顧他,我走進去,看了一眼躺在睡袋上的程帥,然後問劉小美:“他怎麼樣了?”
劉小美說:“沒什麼大礙,只是精神非常差,需要好好休息。”
我點了點頭,說:“收拾收拾東西,我們要出發了。”
程帥用病懨懨的聲音問我:“龔哥,我們……要去哪裡?”
我說:“儘快找到出路,回到我們應該呆的地方,早點吃牛奶麪包,晚上坐在沙發上看韓國片,難道你不懷念那種生活了嗎?”
程帥笑了笑沒說話。
我走出了帳篷,然後叫張棗和馬俊雲來把程帥先弄上車。
張棗走到我面前,問我:“龔哥,誰是假的王小花,你不是說她會自己離開嗎?”
他雖然在問我,但是目光一直看着遠處臉上有疤痕的那個王小花,我知道他在心裡已經先入爲主的認爲那個王小花就是假的了。
我說:“她該離開的時候自會離開,這段時間你最好別和任何一個王小花走得太近。”
張棗說:“你就不能先告訴我誰是真的誰是假的嗎?她是我未婚妻。”最後幾個字他說得很大聲,我知道他一直壓抑的情緒要爆發了,但是我真的不能告訴他,因爲兩個王小花都以爲自己是真的,而旁人不一定認同我的判斷,到時候我們會出現分歧,甚至出現流血事件。
我嘆息一聲,說:“你不是說你會聽我的話嗎?你和馬俊雲一起出去找王小花他們的時候我就不同意,但你沒聽我的勸,現在你又不聽?”
張棗看着我頓住了。我救過他的命,他內心深處對我是非常感激的,我希望利用這一點讓他聽我的話。
他盯着我的臉看了一會兒,終於鬆了口,他說:“那好,我不問了,但你最好讓那個假的……儘快消失在我的眼前,我……受不了了。”
我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程帥被擡上了劉小美的悍馬車,張棗幫着我哥的手下收拾其他的帳篷,馬俊雲則沒事人一樣回到了他自己的車上,和孟雲一起悠閒的聽着音樂。
我哥的手下一看就是經常幹這種事情的,他們麻利的收拾了所有東西裝在車上,前後不過十分鐘。
轉瞬之間,營地不見了,只剩下一地黃沙和沙地上無數散亂的腳印,我看着這個地方,突然感覺有點悲涼。
我哥說需要開個小會,包括我帶來的六人也要參加,所以我們所有人圍成一個圈站着,等着他說話。
我哥走到人羣中間,陰着一張臉道:“我想你們都知道幽靈湖的秘密了,對吧?”
在場的所有人都點了點頭,幽靈湖底有個研究室,這一點所有人都知道了。
我哥又說:“那你們知道如果這個秘密暴露出去會有什麼後果嗎?”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話,空氣中瀰漫着一種壓抑的恐怖氣氛。
我哥接着說:“反正沒好事,首先,沒人會相信你,其次,你有可能第二天就被送進監獄或者精神病院,再或者,你會出車禍死掉,你會跳江自殺,服毒自盡……”
我渾身都是一震,我哥說得一點也不假,我相信這種秘密之所以成爲秘密,就是因爲知道它存在的人,都是見不得世面的。
他接着說:“如果這一次你們可以活着出去,請忘記所有關於這裡的一切,有些事情是宿命,你不相信都不行。”
我聽了他這句話,心中感覺很不舒暢,不由得插了一句,道:“我不相信宿命,我相信你也不相信宿命的,對吧?”
我哥看向我,用絲毫不帶感情的聲音道:“你總會有相信的那一天。”
我針鋒相對,說:“我有沒有那一天我不知道,但是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宿命,卻偏要告訴我們相信宿命嗎?”
我哥不說話了,他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我早就懷疑過這個龔曉輝不是我哥,現在看到他就像一尊煞神一樣向我走來,全身都繃得緊緊地,我甚至想象到了,他突然一刀將我殺死的場景。
但我又佯裝出十分鎮定的樣子,也用同樣冰冷的眼神盯着他,一點也不甘示弱。
他走到我面前,問我:“我怎麼不相信宿命了?”
我說:“來這個沙漠的人都不相信宿命,不然一開始就不會來。”
婉楠不知何時走到我旁邊,她用她細膩的小手掌抓住我的手和我並排站在一起。
我頓時感覺身上的壓力減了許多,不由得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我哥看了看我們,突然重新退了回去,對所有人說:“好了,記住我說的話,出發。”
人羣散了,只有我帶來的人還原地站着,我讓他們都過來,由於車輛有限,我要分配一下每輛車的人數。
我說:“實際意義上,我們只有兩輛車,馬俊雲的路虎和劉小美的悍馬,而我們有七個人。這樣分配會很擠,你們誰願意搭乘我哥他們車隊的車?”
沒人說話,我指着完好的王小花道:“你和我一起做我哥的車。張棗你和劉小美、程帥坐悍馬車。王小花你和馬俊雲孟雲坐他們的路虎。婉楠你願意坐誰的就坐誰的,都沒問題吧?”
婉楠嘀咕道:“你這是無視我的存在。”
完好的王小花也不滿道:“龔哥,你這是什麼意思,監視我嗎?我又不是那個假的。”
我說:“你想多了。”
馬俊雲對婉楠道:“你可以來和我們一起的。”
孟雲馬上道:“三個人差不多了,很熱。況且輪胎容易陷進沙子裡,你想讓車子拋錨嗎?”
馬俊雲道:“也不見得就會……”
我說:“好了,婉楠和我一起,也坐我哥的車吧。就這樣,散了。”
我哥也正在給他的手下們安排事情,我看着他解散了他的人,立刻走過去和他說我要搭乘他的車。
沒想到他看了我一眼說:“我的車沒空間了。”
我一愣,說:“我們只有兩輛車,坐不下。”
我哥說:“劉俊那輛吉普車你們可以繼續用,車鑰匙不是還在你們手裡嗎?”
我又去和張棗討來了那輛吉普車的鑰匙。
十分鐘之後,我們的車隊終於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最後,完好的王小花、婉楠和我同坐那輛吉普車。我哥的路虎衛士在最前面做嚮導,臨走的時候我還特意留意了一下,他的車子裡只有他一個人,不知道他爲什麼要說他的車沒空間了。
我哥後面是李峰和劉大壯的三菱;
三菱後面是馬俊雲的路虎;
路虎後面是劉小美的悍馬;
悍馬之後就是四輛清一色的吉普車;
四兩吉普車之後纔是婉楠、王小花我們三人。我們沒有走在最前,而是走在了最後,這是我的特意安排,這個完好的王小花,我不能帶着她走太遠,也許,我必須做些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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