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段刃和逄巽可能還在挹江別院中?”宋錚冷冷地問道。木玉向他敘說國公府那邊的情況,第一件事就是段刃失蹤案。
“也可能早已經被處理了。北邊就是大江,只要身上捆着石頭往江裡一扔,根本找不到。”木玉苦笑道,“聖上曾令我們追查段刃的下落,我們的人無法靠近挹江別院。後來沒有辦法,只好據實上報,卻被聖上訓斥了一頓。說右司沒有實據,只憑段刃在城北失蹤,就要搜大齊惟一國公的別院,實在不成樣子。”
宋錚嘆道,“聖上說得有道理啊,我們只知道段刃和逄巽去了城北,城北的地方那麼大,也不一定就在挹江別院中。這麼上報,聖上肯定要訓斥的。”
“可挹江別院如此森嚴,肯定有嫌疑。”
“防備森嚴不對麼?衆所周知,逄通大部分時間就是呆在別院裡,而這廝又號稱德高望重,多點人保護也是正常的。”
木玉頹然點了點頭,“我聽說王府的英吉和逄震也曾打過挹江別院的主意,可惜也鎩羽而歸,根本沒機會潛進去。”
“英吉是僅次於青蛟赤虎的高手,他都沒有機會進去,看來這挹江別院還真有些門道兒。”宋錚饒有興趣兒地道。越是防備森嚴,越是考驗人。對宋錚這種前世的絕頂大盜來說,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有門道兒也不准你去。”厲紅娘一腳踏進來,“英大哥說那個地方很不簡單,不但外圍有暗哨,而且院子裡養了多條猛犬,每隻都有四尺有餘,不但兇猛,嗅覺也十分靈敏。英大哥和逄震好不容易繞過暗哨,剛剛翻到牆上,便被猛犬發現,不得不退了下來。”
宋錚咦了一聲,“厲姐姐,袁姐姐哪裡去了。”
厲紅娘瞪了宋錚一眼,“女人的事兒你少打聽。”
宋錚呵呵一笑,女孩子事兒多,的確不好打聽什麼。他的心思很快轉回來,“犬四尺爲獒。有此猛獒爲助,再配以護衛,的確難進。”
“正是如此。”厲紅娘正色道,“英大哥和逄震又試了兩次,都無功而返,只得放棄了。到現在,段都統和逄巽依然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宋錚沉吟片刻,“如果是國公府要對付段刃,目的不外乎有二,一是段都統發現了國公府不可告人的東西,二是想除掉段刃爲桓興讓路。”
厲紅娘皺眉道,“現在左司這邊遲遲沒有任命新的都統,桓興以監正代行其職。據聞逄通上位後,曾以段刃失蹤爲由,想讓桓興正位左司都統之職,卻被得到聖上同意,不知道是什麼道理。”
宋錚心中一動,脫口道,“聖上並沒有完全信任逄通!”同時,他心裡暗鬆了一口氣,看來對於自己的話,小皇帝還是聽進去了。
厲紅娘和木玉都面露不可思議之色。這大半年來,朝野都在傳說,聖上非常信任老國公,反而對宰相黃元度有些疏遠。
宋錚的心安定了一些,他最怕的情況是小皇帝被逄通完全矇蔽。看來,小皇帝未嘗不是想借逄通的手,清查空餉問題。至於他對逄通的信任度有多高,還有待考究。這一點,從小皇帝對左司的處理上,也能看出一點兒苗頭。
在木玉等人面前,宋錚沒有什麼顧忌,“你們與聖上接觸得少,可能不太瞭解他。咱們這位聖上,心計也算深沉,只是有點兒好大喜功。而此前逄檜與黃元度聯合把持朝政,上面又有一個太后壓着,聖上就算想掌權也沒有太大能力。現在嘛……”宋錚呵呵一笑,“只盼他別引火燒身就好。”
木玉和厲紅娘搖了搖頭,在這裡,也只有身爲帝師的宋錚敢說這樣的話。
宋錚又沉吟了一會兒,忽然道,“既然這樣的話,段刃活着的希望可能更大一些。或者段刃骨頭夠硬的話,就很可能活着。”
“真的?”厲紅娘喜問道。
宋錚點了點頭,“這樣吧,厲姐姐,我在江寧再耽擱一天,明天晚上,你讓英大哥到莊園裡來一趟,如果可能的話,讓他把傅海傅大人一塊兒帶來。”
“傅大人?”厲紅娘先是吃了一驚,“因王爺之死,傅大人傷心過度。自從西京回來後,一直在王府的一個偏院中獨居,只有葳郡主偶爾前去探望一次,別人誰也不見,恐怕要把他帶來有困難。”
“哦……這麼做也是對的,是我太心急了。”宋錚遲疑地道,“這樣吧,你明天安排……”
話未說完,宋錚忽然擡起頭來,目向門外,露出警惕之狀。木玉和厲紅娘也是一愣,隨之亦向門口處望去。
就在這時,異變突起。袁蓉的嬌叱聲與兵刃的破空聲同時響起,接着便是一聲嬌笑,隨之就是嘭嘭的兵器交擊聲。片刻之後,便傳來袁蓉的一聲悶哼。
木玉和厲紅娘齊齊一驚,順手抄起兵器先後直撲門外。宋錚卻早他們一步,衝出了門口。
此時的門外,一個黑衣人正站在距離門口外兩丈遠的地方,臉上蒙着面巾,身材浮凸,一把長劍背在了身後。而袁蓉退到了門口,手捂左臂像是受了傷。
“蓉兒,你沒事吧?”跟出來的木玉急急地問道。
“沒事兒,被對方劍柄磕了一記。木大哥小心,這人功夫絕高,你一個人應付不了。”
宋錚皺了一下眉頭,此人能在兩息之間敗退袁蓉,定不是一般人物。正要開口詢問,卻見木玉怒不可遏地衝了出去,刀風立起,向着那人狠狠劈去。
那人原地不動,長劍很快與木玉的刀碰在一起,一聲清脆的響聲後,木玉的刀竟被硬生生架住了。要知道,木玉含怒出手,又借了奔跑之勢,卻被對方硬生生擋住。對方只是身子輕輕搖晃了一下,連半步亦未曾退。
厲紅娘見狀,亦撲了上去,向着蒙面人攻了過去。袁蓉也一咬牙,揮劍跟上。如此三人,共同迎戰蒙面人。
令人意外的是,宋錚的臉色很快輕鬆下來,甚至現出了笑意。他不但沒有上前,反而轉身在門後拿出一杆氣死風燈,高高地挑了起來。
此時,屋外正有四個人戰作一團。木玉、袁蓉、厲紅娘,均手舞兵器,向着一個黑衣人猛攻。而那黑衣人手持一把長劍,舞起來快如閃電,每每逼得厲紅娘和袁蓉不得不收劍自保,也只有木玉的刀能對黑衣人產生威脅,使得其不得不用心認真抵擋一二。
如此一來,黑衣人竟是以一敵三而不落下風,功夫實在驚人至極。
宋錚卻笑立在門口,看了片刻後,竟將氣死風燈插在門框上端,一邊欣賞戰鬥,一邊輕輕拊掌。
“臭小子,豈能被你當猴耍!”那黑衣人輕叱一聲,手裡的劍猛然加快速度,兵器交擊起響成一條線,瞬間便將木玉等三人逼開。接着,她長劍一收,背在了身後。
木玉等三人也停了下來,不敢再貿然進攻。這一刻,厲紅娘的臉上露出了狐疑之色,像是猜測什麼,又不敢確定的樣子。
“小子,你不下場試試身手?”黑衣人劍指宋錚,當面搦戰。
木玉和袁蓉吃了一驚,上前一步。惟有厲紅娘身子一抖,顫微微地叫了一聲,“師父,是你嗎?”
那黑衣人瞥了厲紅娘一眼,一把扯下面罩,赫然是一中年美婦。
“你先退下去吧。”美婦淡淡地道,接着劍身一抖,劃出一道劍花,又一次指向了宋錚。
木玉和袁蓉面面相覷,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宋錚則哈哈一笑,“也好,這麼長時間沒活動筋骨了,正好讓姐姐賜教幾招。”
“錚兒!”木玉驚叫了一聲,這黑衣美婦功夫如此驚人,怎能讓宋錚一人獨自應戰。袁蓉卻收起劍來,用手輕輕拽了拽木玉,將他扯了出去。惟有厲紅娘傻愣愣地站在那裡,臉上竟有哀求之色。
美婦沒好氣地瞪了厲紅娘娘一眼,“真是沒出息,放心,我不傷他就是了。”
“哦!”厲紅娘一步三回頭地退開了,讓美婦又氣又笑。
“臭小子,連我徒弟也敢勾搭,真應該多刺你幾劍。”
“你不是不讓紅娘叫你師傅嗎?怎麼現在又認起徒弟來了?”宋錚嘻嘻笑道,“再說,我們是兩情相悅,你嘛,嘿嘿,朝朝暮暮的事兒,你不懂!”
“臭小子!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你!”黑衣美婦臉上泛紅,利劍瞬時劃破長空,迅速躍過幾丈的距離,向着宋錚直刺。
宋錚袖口一甩,一道黑光瞬時迎上,一聲脆響後,兩人一觸即分。緊接着,兩人又迅速靠在一塊兒,這一次,兩人糾纏在一起,動作快如雷霆,讓人幾乎分辨不出人影。這交手的速度,比起剛纔來竟然快了倍許。
木玉等三人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
“紅娘妹妹,這真是你師傅?怎麼這麼厲害。”
厲紅娘緊張地看着場內,隨口應道,“天下五大高手之一,當然厲害了。”
木玉和袁蓉同時吸了一口涼氣,赤虎,這就是赤虎,五大高手中惟一的女性,那可是傳說中的人物!
兩人對視了一眼,急忙向場中望去。
此時,宋錚與赤虎的速度更加快了,像是旋轉在一起的龍捲風一般,用極限的速度來回攻擊和閃避,偏偏兵器交擊聲寥寥無幾,與剛纔赤虎與三人爭鬥時完全不同。
看了半盞茶的功夫,木玉連連感嘆,“沒想到,真沒想到,真正的高手相爭竟是如此,錚兒的功夫竟然到了這種地步!”
“最奇的是他那兵器,從來沒見過。似棍非棍,似劍非劍,偏偏神出鬼沒,說不清就從哪裡鑽出來了。”袁蓉讚了兩句後,又問道,“紅娘,你知道他用的什麼兵器麼?”
連問了兩遍,厲紅娘都沒有回聲。
袁蓉扭頭一看,不禁啞然失笑。此時的厲紅娘雙手緊握拳頭,全身崩緊,兩眼死死地盯着場內,額頭上連汗珠都出來了。
又過了幾乎盞茶工夫,場中一聲脆響後,兩人終於分開了。赤虎仗劍而立,微微氣喘,因爭鬥而泛紅的臉上,也寫滿驚訝。、
在她對面,宋錚雙手連拍,大呼痛快,至於兵器,卻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