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虎受人之託,到蜀國保護宋錚,這一點宋錚從李元震口中已經得知。能支使赤虎的人,不用說,肯定是王爺逄檜了。
逄檜爲何會派人保護自己?宋錚一開始並不太明白。要知道,宋錚和逄檜的關係並不怎麼好,甚至還有些疏離。然而,偏偏逄檜又這麼做了。雖然赤虎在蜀國沒幫上什麼忙,但逄檜的心意是毋庸置疑的。
想來想去,宋錚料定,逄檜大概已經猜到命將不久,想爲自己留點後路。這個後路是什麼?如果僅僅是他的女兒逄葳的話,大概還用不着在宋錚身上下功夫。畢竟逄葳嫁給了楊動,楊鎮和楊動父子,再加上英吉等人,足以保護逄葳了。
既然如此,逄檜肯定還有別的事需要宋錚去做。難道逄檜已經料定他死去後大齊會出亂子?或者說,逄檜已經察覺到了國公府那邊的疑點?再聯想到段刃失蹤之事,以及原來蔣魁的叛變,宋錚愈發肯定,逄檜留有後手。
逄檜留下什麼後手?宋錚不太清楚,但那位傅大人肯定知道。對於身邊的絕對心腹,逄檜對傅海的信任超過任何一個人,正因如此,宋錚纔想見傅海一面。只是傅海深在王府內,宋錚見上一面並不容易,只有等到公開回江寧後,再作打算。
至於找英吉幫忙,是因爲宋錚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計劃。具體的說,有兩件事需要英吉出手。不過,赤虎的出現讓宋錚多了一個選擇。赤虎的功夫更高,做起來就更有把握了。
看着冷冰冰坐在椅子上的赤虎,宋錚琢磨着如何能讓其入彀。堂堂的五大高手之一的赤虎啊,不利用一下實在說不過去!
木玉、袁蓉和厲紅娘,都滿面肅然地坐在一邊,不肯輕易開口。在赤虎面前,三個人備感壓力,也只有宋錚嘴角微翹着,腦子裡正在打着赤虎的主意。
“姐姐,不知寅夜來此,找小弟何事啊?”宋錚一邊笑着,一邊倒上一杯香茗,滿臉笑意地送了上去。
赤虎斜了他一眼,將茶杯接過,一飲而下,“你以爲我是來找你的?”赤虎氣哼哼地道。
宋錚一愣,“那姐姐是……”
“我……”赤虎忽然轉向厲紅娘等人,“你們三個先下去,我和這個臭小子說幾句話。”
厲紅娘連忙應了一聲“是”,向宋錚示意了一下,便轉身出去。木玉也看了看宋錚,宋錚向他點了點頭,木玉當即也和袁蓉出了門。
赤虎看也沒看他們一眼,等三個人一出門,眼睛一下子盯緊了宋錚,“把你的兵器拿來,我看看。”接着,她又好像感覺有什麼不妥,又道,“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
宋錚暗自讚歎一聲,赤虎之所以把三人支出去,又表示尊重自己,顯然是以爲自己的兵器秘不可示人。對於武者來說,把自己的兵器交到別人手上,是不可容忍的事。從這一點上來說,赤虎是一個比較純粹的武者。一切行動恩怨分明,又比較守武林的規矩。
“姐姐想看,儘管拿去。”宋錚呵呵一笑,當身子微微一動,一道黑光從袖子裡甩出,向着赤虎飛去。宋小郎同學可沒那麼多破規矩,沾便宜、打悶棍、落井下石,向來葷素不忌,何況只是給別人看看兵器。
赤虎沒想到宋錚這麼痛快,不過瞬時也心裡瞭然:宋小郎可不是什麼好鳥,當初赤虎與李元震在江黿客棧外爭鬥,滌非老禿驢隱藏在一邊欲行不軌,宋小郎先是用春.藥嚇走了滌非,又趨李元震受傷,把其胖揍一頓,沒有一點高手風範。
入手的是一根三尺餘的短棍,約兩寸粗細。再細看時,發現棍上有槽,在短棍頂端一扭,輕輕一掰,一根兩尺餘的鐵釺便從槽中滑了出來。短棍瞬時變成了一根盤龍棍,只是短的一截並非是棍,而是似劍非劍的東西。
“這種兵器可有名字?”赤虎一邊把玩着,一邊好奇地問道。
“小弟叫他盤龍劍棍,姐姐看看可否入眼?”
“十分精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裡面加入了大量的銀鋼,硬度驚人,不像是民間做的。”赤虎的眼光果然不凡。
“姐姐慧眼如炬,這盤龍劍棍是我任禁軍統領的時候設計打造的。”
“是你自己設計的?”赤虎又小小吃驚了一下。
“是我自己想出來的。當初小弟學了盤龍棍法,又會點劍術,還會點刀法。就想着如何將這些東西揉到一塊兒,就做出了這個東西。所幸,效果還不錯。”
赤虎恍然,“原來如此。當初第一次見你時,你功夫並不多麼出色,只是靈活遠超常人,拳腳也湊合。沒想到你竟然能琢磨出這種兵器來,讓你的功夫精進如廝。”
“哪裡,哪裡,全是姐姐相讓的緣故。”宋錚自然謙虛一下。
“臭小子,少來這一套。”沒有外人在場,赤虎也隨和了許多,“能獨創一種兵器,又能練到這種地步,已經能稱得上一代宗師了。”
宋錚嚇了一跳,“姐姐千萬別這麼說,小弟算什麼狗屁宗師,只是有些小聰明罷了。”
赤虎輕哼了一聲,“你這個滑頭勁兒,的確不像一代宗師。”
“當然不是!”名聲這個東西,是與麻煩相伴相生的,宋錚是斷然不肯認的。
“多少習武之人都想讓我贊上一句,也就是你,寧願捱罵也不願意讓我贊你。”赤虎臉上終於泛上一點笑意,“真不知道,大齊怎麼會出來你這麼一個怪胎。”
宋錚撓了撓頭,“怪胎”這個名頭雖然不怎麼樣,但與所謂的“宗師”相比的話,宋錚還是願意選擇前者。
“好了,給你說點正事。”赤虎把劍棍甩給宋錚,“當初逄檜派人拿着金虎令找我,讓我到蜀國何護你的周全。”
“金虎令?什麼東西?”宋錚好奇地問道。
赤虎伸手入懷,掏出了一枚金燦燦的東西。宋錚定睛一看,只見那是一枚盾牌狀的令牌,只有小兒巴掌大小,上面鑄有一個威風凜凜的虎頭。
“當初我家多蒙逄檜照顧,所以特意打造了三枚令牌。他用了兩枚,一枚是讓我姐姐給女兒當師傅,保護她女兒。第二枚便是讓師弟英吉給他當貼身護衛,現在我手中的是第三枚。”
宋錚暗道,我的乖乖,看來這金虎令很寶貴啊,逄檜居然捨得拿出來用到自己身上。
赤虎收起金虎令,繼續道,“你在青城山遇險,我沒趕上相救。後來進山後,還莫名其妙地和李元震又打了一架。休養了兩天,我出了山,卻找不到你的蹤跡,反而碰上那麼多官兵四處搜尋你。幸好後來傳出你和郎伯川回到了成都府的消息,總算沒讓我愧對這金虎令。”
“讓姐姐擔心了。”宋錚歉然道。
“誰擔心你!”赤虎輕叱道,“當初你在江黿客棧也算救了我一次,我欠你一個人情。這次在蜀國未來得及相救,這人情還是落到了你身上。前後兩次人情,你說吧,需要我做什麼?”
“大家關係這麼好,什麼人情不人情的,說出來就生分了。”宋錚連忙道,心裡卻喜翻了天:剛纔還琢磨着如何能請動赤虎,這下好了,有兩個人情在這裡,就不用再多費心思了。
“油腔滑調的,哪配得上你的身手!”赤虎又叱道,接着又加了一句,“還‘文武雙狀元,亙古一小郎’呢,也不怕別人笑話。我看你就是個小滑頭,絕世小滑頭。”說到這裡,赤虎也笑了起來。
宋錚嘿嘿一笑,臉上頗有得色。
“是不是覺得我讓我欠你人情很得意啊?”赤虎臉上現出玩味之色,極不願意見宋錚得意之狀。
宋錚心裡一驚,連忙擺手,“不是不是,姐姐這麼說可就冤枉我了,我對姐姐可是尊重加敬重,愛戴加愛惜,情比金堅,愛如深海……”
“少胡說八道!”赤虎的臉難得地紅了一下,“小心我把你和那個什麼紫月的事兒告訴紅娘。”
宋錚身軀一震,嘴巴張得能吞下雞蛋——這事兒赤虎居然也知道!
見宋錚吃驚的樣子,赤虎笑吟吟地轉過臉去,悠閒地喝着茶水。
愣了半晌,宋錚心虛地端起茶壺上前添水,“來,姐姐,說了半天話,渴了吧,多喝些水!”他剛剛和厲紅娘暢享了一番魚水之歡,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萬一赤虎真把自己和紫月的事兒泄露出去,後果不堪想象!
宋錚忽然覺得自己好可憐,那事兒可是紫月主動的,還是抱着枕頭來的!
赤虎一臉淡然。好像女人都比較喜歡看宋錚的窘態,今天上午的呂鳳兒如此,晚上的赤虎又是如此,一個十八.九歲,一個四十上下——還他媽的沒年齡限制。
宋錚心裡暗罵着,嘴裡卻變着法說好話巴結赤虎,從功夫到相貌,吹得個天上少有地上無雙,弄得赤虎渾身起雞皮疙瘩,只好叫停,“好了,好了,不聽你胡扯了,還是說正事——剛纔就是說正事兒來着,又被你扯遠了!”
宋錚真的很無辜,好像不是自己起的頭兒吧?唉,女人沒道理可講啊,尤其是一個年屆四十、功夫又好、美得又冒泡的女人。
“我剛纔去了一趟宏覺寺,碰到了一件怪事兒。”
赤虎一句話,立即把宋錚的心思扯回來。暗道,怪不得剛纔她蒙着面,原來是找滌非那個老禿驢算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