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缺正面對着天上地下的絕命夾擊。我的頭頂,許青蓮的柳劍像鋒利的鳥嘴一樣鎖定了我的眉心,離葉無缺不過三米距離,她要刺穿我的腦袋,甚至不需要眨第二下眼睛。但葉無缺現在根本無暇躲避,邪僧的雙拳從正面襲來,像一隻迎面衝來的老虎,葉無缺不得不架起全身力量於雙掌來和他對抗,也就勉強架住了他的攻勢,雖然緩得一生,但終究沒有餘地來躲避天空的柳劍了。邪僧邪笑着,用嗜血的眼神狠狠的和葉無缺對視。
我的同伴們從四面八方瘋狂的朝葉無缺趕來,但從他們的距離和速度來看都不能幫葉無缺一絲一毫,唯一可以幫我的,只有墨。而葉無缺唯一的希望,墨,還依然像個傻子一樣正在做夢。
原本這種情況,葉無缺必死無疑。
但就是因爲那種奇特的‘本能’,就在許青蓮的柳劍要刺中我的眉心的時候,葉無缺感覺有一股力量按在我的後腦袋上,將我的頭部一直往下壓,柳劍從我的頭頂刺過,低頭的過程中,葉無缺看到邪僧身體上下重要的關節位置不知何時已經插了十八根銀針,這些銀針的針頭塗有青色毒藥。葉無缺認得那毒藥,那是墨自己研製的獨家秘方,用於麻痹肢體局部的神經系統,使一定時間內,中毒部位不能和人體大腦連接,無法動彈。邪僧給我的壓力瞬間減少大半。葉無缺盡力側身跳開,身體橫在空中的同時向後看去,葉無缺明明看到此時的墨仍然還是處於那種被許青蓮設定的假死的幻想中,他的雙眼依然呆滯。但他卻在腦袋還沒有確切的下達命令之前,在葉無缺和邪僧對峙的時候,發出了十八支銀針,很有可能是他身上全部的銀針,並且還將我的頭深深的按下,救下了命懸一線的葉無缺。
而許青蓮的劍,因爲攻勢太急太猛,已經來不及改變軌道,只有就順着那道弧線一直刺下,緊急着,就連許青蓮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柳劍穿過了葉無缺腦袋原本的位置,筆直的插入了眼神呆滯的墨的右胸。
‘噗通’一聲葉無缺倒在地上,吐出一口悶血。葉無缺知道此時我的內臟一定受到了嚴重的損壞,那邪僧滿力道的雙拳雖然被葉無缺用雙掌擋住,但內力卻全然灌進了我的五臟六腑,要不是葉無缺身體相比紫日和墨來說還算結實,早就魂飛魄散了。
墨也因爲中了許青蓮一記穿身劍而立馬清醒了過來。迅速的往後撤去,活生生的把身體從許青蓮的柳劍上拔了下來,活生生的將那支銀亮的柳劍染紅,看的葉無缺觸目驚心。
邪僧因爲全身中了墨的十八支銀針的情況,暫時全身動彈不得。被很快趕過來的古巴阿羅,田真還有莫石一起押着。紫日和林天雨相互對視一眼,然後各自封了自己的聽覺,上前聯手對付許青蓮。
不過幸好許青蓮還沒有邪僧那樣變態的身體。她好像只是輕功特別好,劍法雖是上層,但絕不無敵。而她那種讓人恍惚的本事,當然從大家看到我們的第一反應就明白了過來,早早有了預防。此時他們三人飛上飛下的到處過招,相比之前我們八人對抗邪僧的情況來說,就要顯得可以接受的多了。
小左此時正在看墨的傷勢,而對於墨來說最痛心的並非是胸口的一道劍痕,而是他身上的十八支銀針居然全都用掉了,而且還全都是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這種莫名其妙傾家蕩產的損失讓墨難以接受,痛徹心扉。相比之下,胸口一劍反而是小傷了。
葉無缺現在則無比感謝教官所教授我們的‘本能’。也深刻的意識到這種‘本能’的重要性。葉無缺甚至可以預見,如果當時墨並沒有按照‘本能’行事,等待我們的將是毀滅性的局面。葉無缺會當場就死,墨接下來死,少了我們兩環,剩下的人就算是已經知道了許青蓮有迷惑人的功夫,也根本無法在少人的情況下還同時應付邪僧和許青蓮兩個人。就算他們僥倖勝利,沒有葉無缺,他們不知道路線,遲早還是會驚動最後的五百精兵。
如果墨沒有按照‘本能’行事。最後的結果,無非和教官設立的那道關卡一樣:“我們全部都要死。”
小左扶着墨走到葉無缺身邊,問道:“你怎麼樣了?”
葉無缺說:“我還行,能撐住。”
但其實葉無缺五臟六腑都痛的要命,根本沒法用力,以至於葉無缺都一直躺在地上根本沒法站起來。”
墨看了葉無缺一眼,眼中還滿是對於全身家當十八根銀針的不捨,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藥瓶,非常氣憤的說:“吃了。”
葉無缺看着那個藥瓶就知道這裡面是他自己做的療養內傷的聖藥,葉無缺笑嘻嘻的一手奪下倒到嘴裡,動作乾脆迅速。
墨不屑的說:“瞧瞧瞧,看你那樣子,好像還生怕我把藥要回去一樣。”
說罷,墨很沮喪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關心林天雨紫日和許青蓮打鬥的情況,頹廢的說道:“哎,我真的,怎麼就把十八根‘天花銀針’全部用了呢?!就爲了救你這條小命?!那可是我以後用來闖蕩苗疆的!”
葉無缺笑嘻嘻的說:“哎,沒事,就幾根針嗎?沒了再做就行了唄,搞的像丟了媳婦兒一樣。”
墨一下來了情緒,對着葉無缺吼:“你懂什麼?那些針就是我的媳婦,不!是我的命根子,爲了你!我他媽居然連命根子都搭上了!你以爲這些‘天花銀針’那麼好做啊?它比你命根子還難做!”
一時無語。
葉無缺往葉無缺身下看去,他往他身下看去,一時間我們兩人都尷尬的漲好了臉。隨即,在經歷了一段付出‘命根子’的尷尬片刻後,我們三個都哈哈的大笑起來。
葉無缺看着林天雨他們飛來飛去的戰鬥,事實證明女人在戰鬥方面的天賦也確實不如男人啊,林天雨和紫日聯手的攻勢,雖然還是會被許青蓮高超的輕功所躲避,但僵持下來,許青蓮已經呈現虛弱的狀態,敗是遲早的事。
但就在此刻,即將獲得勝利的時刻,我的心中卻隱隱生出些不安的情緒。
葉無缺看着葉無缺身旁的兩人,突然問道:“如果我們都死在這裡,你們會不會怪我?”
深夜的王府,安靜的可怕。始終都只有林天雨紫日和許青蓮糾纏的聲音。沒有人刻意引起騷動。但必然的響動聲依然清晰,這聲音不大,但絕對能傳入高手的耳中。
說實在的,從我們翻牆而過的那一刻起,整個逃跑計劃就因爲邪僧的格外強大而被延期。我們不得不從主動的一方變成被動的一方。相對的交出逃跑的主動權。其實邪僧從一早就可以用很輕鬆的辦法來阻止我們,比如大吼大叫引來外援。
所有人都知道,其實在這片如深宮一般的王府內,除了我們所知道的五大教官以及神射手邪僧許青蓮之外,還有很多高手。這從我們從小在這裡訓練,遇到的各色對手就可見一斑。當然,這和王玉本身就有稱王之心,暗自招兵買馬有關。以前葉無缺用靈魂在探測逃跑路徑的時候,在這附近的住所裡就至少發現過四個高手。但奇怪的是,在我們竭力逃跑的路程中,那些藏身於王府的高手卻在毫無反應?光這一點就已經很是反常。
連偶爾會經過的巡邏士兵都好久不曾來過這裡。這裡就好像……就好像受到某個人吩咐過旁人不要來打擾一般。而這個吩咐打點的人在王府內有這着絕對的地位,至少,肯定高過五個教官和邪僧。
這個念頭一生出,葉無缺全身的毛孔極度放大,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蔓延進我的全身。
葉無缺五臟受損,身體已經無法高強度的戰鬥,但葉無缺意識卻變得異常清晰。在當下詭異的安靜環境中,葉無缺總感覺在四周看不見的黑暗裡,有好幾處都默默的站着人,他們在觀看我們的逃亡。
葉無缺終於意識到,不管葉無缺用多少時間去探測逃亡的路徑,也不管葉無缺帶上的幫手有多麼的強大,我們都無法靠自己來逃離王府。我們前面做過實驗的兄弟,在此時此刻如此鮮明的印證了那一條教官說過無數次的話:“我們,永遠無法逃離這裡。”
葉無缺突然感覺到無比的沮喪。葉無缺想,可能逃亡的最後我們還是會死,那些藏在暗處的人遲早還是會出手,至於爲什麼等了這麼久,可能只是想在出手之前欣賞一場好戲,以打發他們那些和我們一樣單調的無聊日子。
葉無缺無奈的看着林天雨紫日還在爲了逃亡和許青蓮做着爭鬥,雖然他們佔了絕對的上方,許青蓮身法再好也難以一敵二,但我的心裡只是充滿了絕望。葉無缺看着和葉無缺一樣沉默,但眼神卻閃爍興奮光芒的墨和小左問道:“如果我們都死在這裡,你們會不會怪我?”
他們都很詫異的看葉無缺。然後兩人都有些楞了。葉無缺心裡瞭然,他們兩個都是內三環的強者,怎麼會看不清局勢?怎麼會不懂的推斷?”
但小左依然不死心,他很是激動的說道:“哥,怎麼會呢?我們怎麼會死在這裡?你看,天雨哥他們都快要把許青蓮給打敗了,邪僧也因爲大意中了墨的十八根銀針,全身上下動都動不了。我們馬上就贏了呀,馬上就離開這裡了呀!哥,你不是說過嗎?我們只要過了這關,就相當於逃出了王府,後面那五百精兵只要我們稍稍注意些,根本就不會驚動他們啊。
小左非常着急,他瘋狂的給葉無缺傳輸能逃出去的希望,就好像只需要說服葉無缺,我們就還是能正常的按照逃跑計劃實施一樣。只需要說服葉無缺,我們就是一羣即將脫離捆綁,重獲自由的正常人。
葉無缺很默然的說道:“你不覺得,四周安靜的有點過分了嗎?我們打了那麼久,許青蓮他們在天上飛來飛去那麼久,真的沒有人發現我們嗎?還有王府不間斷的巡邏士兵呢?你不覺得,離上一次巡邏士兵的出現,未免有點太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