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於國家的礦山資源和鐵路諸方面,儘自己最大努力去保護。
任職盛京將軍期間,恰逢日俄戰爭爆發,他認定東洋人對大清的危害,比沙俄有過之而無不及。
日俄戰爭以日方勝利而告終,受損的依舊是大清國人,南滿洲鐵路株式會社成立,接着又是滿鐵守備隊。
奉天是大清國的陪都,作爲統轄奉天的大清國最長軍政長官,從一品武職,趙爾巽處心積慮,竭力維護大清國的主權和權利,他意志堅強,不畏強禦,勇於任事,被日方視爲眼中釘,肉中刺。
他奉命來到湖廣,堅持抵禦外強的方針,可時局多變,官吏多爲腐敗無能,讓他心力交瘁。
“哎,作爲人臣,想做些事難呵!”
趙爾巽一嘆,撩開西書房的簾子,看着後花園百花爭豔的美麗景色,但他無心欣賞。
“大帥,該到沐浴更衣,準備上衙的時辰了!”
一名督府內侍執事,進來稟告,他並不知道總督大人在午間是眼都沒閉。
“好吧,本督這就去沐浴。”
趙爾巽一臉的倦容,他順從地跟着那位內侍執事,往東廂沐浴間走去,他也需要好好地泡一泡,否則一個下午都會沒精神,有失尊嚴。
這時,天空中竟下起了大雨,春末初夏的雨,有時就是雷陣雨,來時特別猛然,但下得不會長。
密集的雨點,如同瓢潑一般地從天上倒將下來。
日光從烏黑的雲層裡透出,影得天空竟是昏暗的層層疊疊,看什麼都是影影綽綽。
不大會兒的功夫,地上就有了深深的積水。
雨借風勢,打在總督府的瓦上、牆上、窗上,和樹葉樹枝之上,那是啪啪作響,聲勢驚人。
這時,一抹人影,如鬼魅般地在雨中一閃而過。
雖然有着密集的大雨作掩護,但要在督府裡,那密佈的明崗暗哨之間,找出一條路來潛入,也是實屬不易。
說明此人不僅是個偷襲老手,還深諳督府裡的佈崗。
而且,其個人武功和扮相,那更是驚人,輕功十分了得,還一襲黑衣蒙面,背上一柄倭刀,像個東瀛忍者。
湖廣督府後院,那裡是花草樹木,枝繁葉茂,潛行其間,只需避開哨探,倒是爲其提供了天然的掩護。
一路潛藏形跡,這個人影到了後院偏苑,一排低矮的廂房邊停了下來。
那裡是一些督府內侍僕人,粗婦花匠們的居所。
在最左邊上的一間廂房前,那人手按在門上,輕輕一滑,內裡的門閂便縮了回去。
隨即,人影一閃而入。
屋裡木榻上,一名和衣靠在被褥上歇息的內侍執事,已是驚起。
只見他的手在枕下一摸,已是多了一柄匕首,一躍下榻上前迎敵。
“噓…是我…”人影低喝道。
那位內侍執事一驚,舉起匕首的手懸在半空中。
藉着窗戶透入的微弱光線,他算看清了來人的容顏。
“是…大武令!”
這位內侍執事頓時大驚失色,懸着的手無力地墜落,匕首掉落在地。
他驚愕的低聲道:
“大武令,您怎麼來督府了?您…難道您親自…”
來人長得鷹眼彎勾鼻的淨白麪孔,四十歲不到的年齡,他正是黑龍會湖廣地區的大武令,浪人武士吉田三郎。
只見吉田三郎眥着牙,咧嘴苦笑道:“被逼的,但這次必須成功。”
說着,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猙獰的神色。
他的師父是東洋島國久負盛名的忍術高手,暗殺是他的擅長。
“但是,今日上午總督府突然來了一批人,總督身邊又增加了不少陌生護衛。”那位內侍執事惴惴地說道:“只怕不易近身…”
“護衛?嘿嘿…最多的護衛,本堂不怕…”吉田三郎冷哼道:
“ 咱們不廢話了,那總督老兒現在哪裡,你可知曉?”
“小的知曉,總督大人剛從書房往東邊的沐浴間去了,他要先沐浴更衣,然後再去上衙。”
那個內侍執事走到窗邊,指着不遠處,一個亮着微弱燈光的窗戶說道:“就在那裡…”
“你能確定?”吉田三郎沉聲道。
他明白,自己僅有一次動手的機會,成與不成,自己的形跡都會暴露。
“當然肯定,適才是小的親自到西書房,叫總督大人沐浴去的。”
“好,本堂這便去矣,不管成功與否,你都不要暴露自己,將自己深深地蟄伏下來,這以後,堂裡還會再來聯絡你。”吉田三郎沉聲道。
“是,大武令,那就請您小心點…”
吉田三郎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輕輕地將門拉開一條縫,身形一閃,已是消失在暴雨之中。
那內侍執事瞧了一眼外面,然後將門關上並插上內栓,心裡是一陣微顫,渾身抖簌。
這時,天空中的雨仍沒有見小的意思,反而像湊熱鬧似的,是愈下愈急。
屋頂之上的雨水,嘩嘩地從屋檐上流下來,滴在地上叮咚作響,濺起無數水花。
一抹人影沿着一根立柱,猶如壁虎一般地爬上了屋頂,他伏低下身子,又像水蛇一般,在屋頂之上游動。
屋頂之上蓋着的是灰瓦片,在雨水敲打聲的掩護之下,吉田三郎迅速接近了那間沐浴房。
他緊緊地貼在瓦片之上,透過空中的雨幕,可以看到周圍一些宮衛隱藏的位置。
雖然大雨將他們澆得渾身溼透,但這些人仍然一動不動,猶如一塊岩石一般站在那裡。
只不過,他們的視線,一律都瞄準向外圍。
吉田三郎咧起的嘴角,拉出了一絲得意冷弧。
緊緊貼在他身上的黑衣,那是一套鯊魚皮特製的水靠,即便是在水裡,亦不會阻礙他的行動。
從屋頂輕輕扒開天窗,他一個金鐘倒掛下來,透過層層水蒸氣,隱約可以看見裡面的情形。
一個高高的巨大木桶裡,一個男子模樣的人坐在裡面正在沐浴,辮子散開拖在木桶外。
而桶外,一名侍女手裡拿着一支水飄,正從一邊的熱水桶裡舀起熱水,慢慢地往大木桶裡的男人澆着。
屋裡兩個大炭火爐,烤得水蒸汽蹭蹭向上,籠罩着整個浴室,從天窗處望下去很朦朧,看不清楚桶裡那人的具體模樣。
應該不會有錯了!
在督府內院的沐浴間裡,能有侍女服侍的男人,除了總督本人之外,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