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總統府袁世凱正在向拱衛軍總司令段芝貴面授機宜。此刻。作爲義子的段芝貴,畢恭畢敬站着,微微彎着腰,要多虔誠有多虔誠。也許袁世凱早已習慣了手下的做派,眼睛並未瞅着,而是目視前方,似乎在思索什麼。
段芝貴站了好一會了,兩腿有些麻,可是他不敢動。他了解義父的脾氣,此時正在煩惱之中,稍有不慎招來一頓訓斥是常有的事,尤其是老袁正在鬧心之時。
段芝貴出生於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末,北洋武備學堂畢業,曾留學日本。溜鬚拍馬是他的拿手好戲。他拜老袁爲義父,不幾年便當上天津警察局總辦,陸軍第三鎮統制。
當年爲了向上爬,在老袁的授意下,有一個紅牌歌女,他用重金買下來,並贈給慶親王之子載振。繼而官升道員賞布政使,就任黑龍江巡撫,頓時輿論譁然。不久,他被御史題參而被革職。
幸亥革命爆,袁世凱從新啓用他,統帥拱衛軍。在袁世凱就任大總統之初,立下了汗馬功勞。就是這樣一個熊包草蛋,但是對袁世凱卻忠心耿耿。眼下南方不穩,袁世凱準備讓他挑大樑了。
段芝貴實在有些堅持不住了,被酒色掏空的身子開始搖晃。老袁彷佛深思熟慮開口道:“眼下南方不穩,這幫宵小處處和我作對,沒有一天讓我省心過。我準備讓你去江西、湖北坐鎮,督理湖北軍務。不日陸軍部會下公文,任命你爲陸軍第一軍軍長,你準備一下,即刻動身。”
段芝貴表中心道:“義父,晚輩肝腦塗地,定把那幫龜孫子治的服服帖帖的,你放心吧。”老袁又說道:“但也不可造次,我的名聲很重要,有什麼情況,隨時向我稟告。”段芝貴恨不得跪下道:“義父,你老的話,晚輩記住了。”
望着段芝貴離去的背影,袁世凱十分滿意,雖然義子能力欠缺,有些專橫跋扈,不少大員對此都有意見,可是他畢竟對自己忠心耿耿,用着讓人放心。尤其在這非常時期,不採用強悍手段,那幫宵小不知道馬王爺長着三隻眼。
段芝貴從總統府出來,對義父的感激熱度絲毫沒有降下來,頭顱似乎楊的更高,走路都變了形。貼身侍衛見大帥今天這般摸樣,肯定是喜從天降,因此比平時更加耀武揚威,蜂擁着段芝貴的馬車,呼三喝六彷佛做給滿街筒子人看,正所謂狗仗人勢的本能。
段芝貴回到府邸。平時段芝貴總繃着臉,這也看不慣那也有毛病,下人們處處小心翼翼,生怕招來橫禍。而今天段芝貴卻與以往不同,滿面春風不說,竟然對下人微笑點頭,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下人們迷糊了。
此刻,四姨太邁着小碎步迎上來道:“哎約大帥,今天怎麼這麼高興,撿着金元寶了?”段芝貴望着四姨太沒有搭話,盯着看,四姨太有些毛,忍不住檢查了一下自己道“大帥,你怎麼了,不認識我了?”
那天在總統府,段芝貴喝的酩汀大醉回到家,第二天早晨醒來,現睡在四姨太房間。忽然想起盧會長講的笑話,忍不住笑,把四姨太吵醒了。四姨太見他如此高興,忍不住上來糾纏,兩人膩歪了一會,他似乎想起什麼?一把推開四姨太。
四姨太有些懵,剛纔還響晴的天,怎麼轉眼之間就陰了。段芝貴瞅着四姨太鼓鼓的胸部問:“你平常去廟裡進香嗎?”四姨太答:“去過呀,但不常去,怎麼了?”段芝貴急問:“你去廟裡都做什麼?”四姨太隨口說道:“就是燒燒香、拜拜佛保佑你平安唄,你問這個幹什麼呀。”
段芝貴有些毛。怎麼這麼像笑話裡的故事,不由把那天參加赴宴的人編排一番。義父的四姨太,一大把年紀,不可能有這方面的事。而其他幾位好像沒有四姨太,唯獨就是自己了。況且,四姨太又青春年少,段芝貴越想越疑惑。
第二天,段芝貴派專人跟蹤四姨太,幾日下來沒現她有越軌的行爲。但是,從那以後,他每當面對四姨太心裡總是怪怪的。至此他對盧一鳴開始恨起來,琢麼有朝一日逮住機會一定要報復他一下。
今天心情大好的他,面對四姨太,冷不丁又想起這馬子事,頓時懊惱不已搖搖頭說道:“我今天特別高興,你去吩咐準備酒菜,我要痛快的喝一頓。”
段芝貴一邊喝酒一邊盤算着,馬上要出征了,看樣子短時間不會回來,應抓緊時間和紅院的小翠姑娘熱乎熱乎,他骨子裡信奉的一句話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天氣陰霾,有些悶熱。盧一鳴在寓所正在聆聽魯達雄的彙報:“段芝貴這個人平常沒什麼愛好,晚上很少出門。不過他跟紅院的一個頭牌妓女打的火熱。經常光顧。奇怪的是這兩天有些反常,前天、昨天他都去了。剛纔接到線報,今晚上又去了,老大你有什麼指示。”
盧一鳴笑道:“一點也不奇怪,陸軍部已經文,任命他爲陸軍第一軍軍長,馬上調往南方坐鎮,他是在抓緊快活,看樣子他的陽壽該結束了。事不遲疑,今晚上就行動,記住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覺,手腳要乾淨。另外,通知另一組人馬今晚上同樣展開行動。”魯達雄興奮地兩眼直放光,回答非常簡練:“是,”接着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外面開始稀稀拉拉下起小雨,魯達雄帶着兩名精幹的隊員,一邊走一邊罵了幾句。趁着夜色很快來到妓院側牆,這是一條僻靜的小巷。除了沙沙的雨聲,周圍沒有任何動靜,黑暗中閃出兩個人影。
“有什麼新情況嗎?”魯達雄開口問。其中等候在此的一名隊員回答:“方纔經過偵查,還是老地方,左邊房間住着4名侍衛,右房間今天空着。”
“很好,你倆在此等候,密切注意周圍動靜。”魯達雄說完,緊接着把一個帶繩的爪勾拋向4米高的圍牆。仨人爬上去,緊接着攀上毗鄰的房頂。沿着屋脊輾轉來到段芝貴所在的房間。妓院地形經過多次踩點,他們早已輕車熟路。
此刻,房間裡燈光昏暗,透過半掩的窗戶,傳出浪聲的怪叫。魯達雄掏出懷錶看了一眼,快接近午夜了,心裡罵道,這個老傢伙真有戰鬥力。
一名隊員忍不住小聲道:“這種動靜真讓我受不了。”黑暗中魯達雄見另一名隊員也好不哪去,低聲喝道:“別吱聲,受不了也得忍着。”
漸漸的聲音沒了,但燈仍然沒息卻傳來了打呼嚕的聲音。魯達雄揮了一下手,只見一名隊員,迅速掀開屋脊青瓦,把一根食指粗細的繩子拴在脊木上,然後,仨人從懷裡掏出乾爽的布襪套,分別套在腳上,接着順着檐瓦探出的立柱輕輕落地。
一名隊員迅速移動到左邊房間,拔出帶消音器的手槍,把耳朵貼在門縫上,警惕傾聽着。
魯達雄和另一名隊員用匕輕輕撥開門栓,走進屋裡。昏暗的燈光下,隔着蚊帳隱約看見兩個昏睡之人。魯達雄掀開蚊帳簾,見段芝貴仰面張着大嘴,睡相不雅。而那名妓女,側身面朝裡睡的十分香甜。
魯達雄輕輕掀開被角,擺頭示意一下,隊員心領神會迅速拔出一根細細的銀針,對準心臟部位,手法嫺熟的、快速的紮下去,這動作恐怕不止練過多少遍。而魯達雄麻溜的捂住段芝貴的嘴,只見段芝貴的腮幫子劇烈的抖動幾下,然後漸漸平靜下來。
過了一會,銀針被拔出,魯達雄用手去摸脖子,現脈搏早已停止跳動死翹翹了。接着掏出藥棉,把心臟部位的針眼,仔細擦拭一番,,外觀看沒有問題爲止。
悄悄退出屋外,仨人順原路返回。雨仍然在下,一個恐怖的夜晚。
而另一組人馬也是在這個恐怖的風雨之夜,向曹錕的居所摸去。這個晚上註定要生震驚的事情,一個讓所有人無法預料的突事件。
曹錕的部隊駐紮在城外,而他把師部卻放在城裡。幾年來東奔西跑,沒有一個固定的居所。這下好了,民國大定,該安穩的過一段日子,眼下這個是他的想法。
曹錕是個有野心的人,做事很有章法,並且帶兵有方。他和段芝貴不一樣,從不張揚,爲人隨和。打起仗來果斷、幹練,是袁世凱的重要心腹之一。
曹錕的師部也是他的居所,有一個連的守衛部隊。難得的清閒,曹錕要好好的享受一下,說不定什麼時候又開拔了。因此,他把每天的行程安排的滿滿的。
曹錕抽大煙,但不上癮,尤其鍾愛河北梆子,經常以此爲樂。其餘時間廣交朋友,使他獲得了很好的人脈。這期間還曾拜訪盧一鳴兩次,出於禮貌,盧一鳴帶着禮物回訪了一次。回訪時,盧一鳴讓兩名參與行動的特種隊員,冒充自己的侍衛,徹底把曹錕的師部偵察了一番。
說實在的,通過和曹錕的交往,盧一鳴現他這個人很不錯,生活很嚴謹,至今爲止,既沒有妾,也沒有姨太太,在當今民國大地上,以他所居的位置非常難得。盧一鳴不竟有了隱測之心。然而,曹錕作爲袁世凱的羽翼必須除之,這是不容置疑的。盧一鳴深知,政治是最沒有人性的東西。
這天,曹錕聽完梆子戲,仍然意猶未盡,晚上請來幾位朋友搓麻將,一直到很晚才結束。在這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曹錕哪裡想到,他的生命將走到盡頭。
五名特種隊員異常敏捷的從圍牆進入曹錕的師部,根據事先踩好的路線,來到曹錕的住所。兩側廂房是貼身侍衛住的房間,留下三名隊員對其監視,另外兩名迅速潛入曹錕的臥室,一把鋒利的日本軍用匕插入曹錕的心臟……。
兩名軍政大員的離奇死亡,在京城引起了軒然大波,震動了民國政壇。根據反饋來的信息,那天早上妓女醒來,現段芝貴氣絕身亡,嚇的花容失色,一條白綾上吊自殺,隨後老闆娘被抓了起來,刑訊逼供自然少不了。那時的醫療診斷水平不過如此,最後結論段芝貴被定爲疲勞過度瘁死。
而曹錕的死則不然,聞訊後政府機關迅速運作起來,憲兵、軍隊緊急出動,全城戒嚴,開始搜查一切可疑分子,有不少無辜被抓了起來,鬧得是雞飛狗叫,均無果而終。事實明擺着,那把日本軍用匕不是很說明問題嗎?然而這又產生出另一種猜疑,如果是日本人所爲?他們的目的是什麼?爲何留下這麼明顯的證據?
民國政府不乏精英人物,經過反覆醞釀,論證,達成共識一致認爲,日本人留下證據,是故意而爲之,他讓你以爲,我能那麼傻嗎,這明顯是被人陷害。關於日本人的目的,又得出一個有說服力的結論。鑑於前段時間民國政府的一系列動作,日本人的面子和利益受到了極大地傷害,這肯定是日本人在實施報復,用以震攝袁世凱,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日本人。
民國政府在京召集各國使節,對日本的卑鄙行爲提出了強烈的抗議,不少憤怒的民衆還到日本使館示威,各國領事也紛紛指責日本的人的行徑。日本人懵了,又是聲明又是辯解,
然而,日本人的聲望一落千丈,已經成爲不爭的事實。
京城的各大報紙,迅速掀起了輿論攻勢,隨後全國的媒體開始響應,連篇累牘的報道下,社會各階層的矛盾迅速被掩蓋,就連南方的作對行爲似乎也沒了聲音。始作俑盧一鳴的一箭數雕,產生了奇效,這是他始料不及的,甚至壓根沒想到。
要說最悲傷的人誰?當然是咱們老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