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冤魂復仇
步千宵不由得眯起眼睛,透過那道纖弱的綠影,他似乎看到另一道身影。那時候師尊最寵愛的弟子,乃是自己的小師妹姚雲仙。不過是個單純又無聊的小丫頭,和自己相比當真是雲泥之別。然而前任聖宮宮主只有兩名親傳弟子,一個是自己,另外一個則是姚雲仙。
論實力論天分,他勝過姚雲仙千倍萬倍,也不知道多麼出色。所以師尊將自己和姚雲仙相提並論,是對自己的一種侮辱。他不知道那個平庸的師妹,哪裡得到了師尊的歡心,讓師尊如此的喜愛。原本將這個師妹視若無物,只當師尊養來逗着玩兒的。直到那一日,師妹神神秘秘的,對自己小聲說道:“師兄,我似乎能操縱光淚之劍了。”
他那個時候,臉色必定十分難看。只因爲姚雲仙的神色也是隱隱有些不安無措,她垂下腦袋,神色一如既往的羞澀無措:“師兄放心,其實我對聖宮宮主之位並沒有什麼興趣,我怎麼也比不上師兄,和師兄相比,我們不過是雲泥之別。我,我只求平平淡淡的過日子。此生此世,我永遠不會跟師兄爭。”
那個時候,他全沒留意到師妹眼中的神色。而他內心之中早就被怒火所填滿,只因爲自己不可置信。原本該繼承光淚之劍,成爲聖宮之主的人應該是自己,而不是自己這位師妹。爲何自己試驗多次,也不能馴服這柄光淚之劍,而卻讓姚雲仙成功了?
“師兄,小妹從無意跟你爭這個聖宮之主的位置,爲何師兄居然如此狠心?”
少女哇的吐了一口鮮血,一雙眸子之中滿是悽然的味道,就如此看着自己,滿滿的傷心。
那個時候,自己內心之中居然有那麼一絲猶豫,似乎也禁不住想起過往的情意,說不上是什麼滋味。自己這個師妹,總算是乖巧可愛,很是聽話,人前從來沒有跟自己有過任何爭執。在她看來,對自己的忍讓,似乎已經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她處處讓着自己,似乎也沒有任何威脅。可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誰讓她掌控了光淚之劍,有着繼承聖宮的資格。
那一絲心軟,頓時蕩然無存,他重重一擊,準備將小師妹擊殺。只是那個時候不知爲何,小師妹身上居然散發一股耀眼的白色光芒,居然讓自己被震傷,不由得退後了好幾步。
隨即他只看到那道窈窕的身影,匆匆掠下了懸崖,宛如一隻蝶兒從自己面前消失。
聖宮後山的懸崖高達萬丈,他也不敢如師妹一樣決絕的跳下懸崖。
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地上有一物,自己撿起來一看,居然是一張面具。原來自己平時看到的師妹清秀平凡的容貌竟然是假的。原來自己和師妹相處十數年,居然根本不知道師妹的真面目。聯想到師妹之前身軀之中散發的灼熱的白光,那個自己看不起的女孩子身上,似乎有着自己所不知道的秘密。想到這裡,他真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而那內心之中的一絲後悔,也是蕩然無存。
一想到師妹身上有着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他內心就越發忌憚。之後他有派人前去崖下搜索,卻是一無所獲,崖下並無師妹的屍體。而且自己並不知道師妹真面目,竟不知道如何去尋那個女孩子。從那以後,姚雲仙就好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似乎再沒有這個人。
他記得師尊臨死之前,脣角帶着一絲諷刺笑容。那雙眸子帶着幾分悲憫看着自己,似乎並不生氣自己的暗算。
“千宵,你想知曉如何馴服光淚之劍,這卻絕無可能。這神劍既已經認主,就不會再對你屈服。雲仙性子懦弱,不是你這個虎狼之人的對手,不過雲仙后人,有着雲仙血脈的人,亦能讓這玄器認主。十年,二十年之後,該還的終究還是要還回來的。”
說罷師尊輕輕一笑,旋即緩緩閉上了眼睛。而自己臉色很冷,也沒有猶豫,隨手一揮,就震斷了師尊心脈。
可是當年師尊所說的話,漸漸成爲自己內心心結。
他並不相信師尊的說辭,什麼上天註定,因果輪迴,自己若相信這些,就根本不會做出忤逆背德的事情。那天之玄器再神奇,也終究會對自己屈服,成爲自己的東西。只是沒想到那一日,蒼琦居然能拔出天之玄器,操縱光淚之劍。他無法形容內心震驚,彷彿冥冥之中有着什麼聲音在嘲諷自己,嘲笑自己的無能。
蒼琦乃是蒼家之女,這越發證明師尊所言的荒唐。
然而就在這一刻,歩千宵看着地上那道綠色身影,他內心之中忽的想起師妹。他想起師妹被逼跳下懸崖時候悲憤而悽然的眼神。他心中輕輕一震,這個神秘的綠衣少女,究竟是不是蒼琦,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他已然清楚感覺到,眼前少女是爲了索命而來,從地獄而來,只爲了向天冥聖宮討回公道!
冷長老站在一邊,如今內心也是有些驚訝。平素強勢狡詐的宮主,今天不知怎的,只是怔怔發呆,全然沒有了平時那份精明。
海夕城城主三言兩語,就扭轉情勢,讓那綠衣少女有着去武會比武的資格。
倘若這綠衣女真有機會成爲這次武會的魁首,恐怕當真會對聖宮聲譽有所損傷了。這又怎麼可以呢?
歩千宵已經平靜下來,他看着臺上的身影,這道綠色的纖影就算不是師妹的血脈,這樣針對聖宮,背後一定也有別人的指使。這樣也很好,釘入自己心口的芒刺,他要趁機拔出!
通過賽前小小的風波,這海夕武會亦是正式開始了。
海夕城城主也向着衆位選手介紹一些海夕城規矩。
海夕武會的規矩是很簡單的,一方認輸或者被打得沒有還手之力,那就必輸無疑了。生死不論,若因爲選手倔強不肯認輸,就算死在對決之中亦是與人無尤。
中州總過三十四國,每國兩名選手。因爲每次來海夕城的途中,都會損失一些選手,如今選手只剩下五十多名。這一次,青冥與修羅宗分別拿出五色火心蓮和龍髓作爲獎品,豐厚的獎品當然令人爲之心動。
那些代表選手身份的玉牌已經投入了光柱之中。
每次光柱都會浮起兩名人選的名字,隨即抽取對戰的兩個人。
一旁,海夕城城主已然飄然而下,站在蒼琦身邊。那墨色的披風伴隨海風的吹拂,宛如流質一般拂動,配上海夕城城主有着幾分瘦弱的身軀,糅合成一股奇異的風韻。
蒼琦暗中皺皺眉頭,她真不知這位海夕城城主爲何像牛皮糖一樣跟上自己,縱然她已經小心翼翼易容改裝,只是內心之中卻也還是禁不住有些許不適。
罷了,他願意跟着自己,那就繼續跟着吧。反正剛纔他也頗爲維護自己。
就在這時,一陣海風輕輕拂過,蒼琦眼尖,看到了什麼,身軀卻也是禁不住輕輕一震。
雖然不過驚鴻一瞥,可是自己卻是看得清清楚楚。那黑色流質般衣袖之下,一片手掌卻是全無血肉,只剩下白慘慘的骨頭。試問一個活人,又怎麼會如此?蒼琦膽子雖然不小,可是就在這一刻,她內心之中也微微有些寒意。隨即她暗自平復了心情,大陸之上千奇百怪的事情都有,手掌是白骨一般,似乎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海夕城城主幾次三番替自己說話,她內心是很感激的。可是在蒼琦內心之中,又還有小小的提防。無事先一起,非奸即盜,對於海夕城城主突如其來的維護,她總是心存疑慮,有着幾許忌憚。
那黑色的斗篷之下,一雙眸子似掠動雪亮的光芒,宛如雪山上的清泉,令人肺腑透徹。那雙眸子光芒落在蒼琦身上,流露幾許奇異的光芒,這個小妮子還真是多疑的人。
就在這個時候,蒼琦發現聆紫英的目光在自己臉上逡巡,似乎有些好奇,有些疑惑。蒼琦面對海夕城城主目光,覺得沒什麼好在意的,只是若看着自己的人是聆紫英,她忽的有些不自在。這讓蒼琦輕垂眸子,長長的眼睫毛顫抖,遮掩住眸子之中的光芒。
很快海中武臺之上光柱之中,浮起了兩個名字。
兩名選手掠上了武臺,海夕城城主是個博聞強記的人,並且見識不凡,開始向蒼琦介紹臺上兩位選手:“這兩位選手,一位乃是瀚海國的選手慕花非非,一位麼,就是白禹國選手慕容天風,並且同樣是聖宮弟子。”
蒼琦知道一點,瀚海國國土雖小,只因爲靠近海邊,卻是極爲熱鬧。而白禹國在大陸東部,那裡聖宮勢力龐大,但凡皇族子孫,貴族子弟,都會選擇加入天冥聖宮。白禹國是個極小的國家,然而這個慕容天風卻是出落得儒雅俊秀,配上他的一身雪衣,更有一種飄飄如仙的感覺。然而蒼琦看到慕容天風,因爲慕容天風聖宮弟子的身份,內心下意識浮起了幾許厭惡。
“花非非乃是瀚海國皇族之女,瀚海國很是熱鬧,國土雖小,奇珍異寶卻是不少。花非非年紀雖輕,然而天資聰穎,又有名師指導,年紀輕輕已然是地鋒中介,前途不可限量。瀚海國世代相傳的瀚海晨星劍法也確實並非凡俗。而慕容天風乃是聖宮弟子,聖宮弟子分爲紫、紅、黃、白四級,慕容天風乃是紅級弟子,資質也算上等了。”
海夕城城主如此說道,言下之意,顯然慕容天風比不上花非非了。
歩千宵一直留意着蒼琦這邊的動靜,雖然隔得老遠,然而歩千宵功力深厚,自然將雙方談話聽得很清楚。歷代海夕城城主都是極爲神秘的,他們背後有着靈巫的支持,有些甚至自己都是靈巫。海夕城城主雖然從來不以武力聞名,然而有着不出門卻知曉天下事的美譽。就算強如封靈學院或者聆紫英,歩千宵也不見得如何的忌憚,他對海夕城城主的忌憚乃是因爲海夕城城主的神秘。
不錯,就是神秘。看不透的神秘有着無限的可能,甚至能創造別人無法創造的奇蹟。
如今歩千宵將海夕城城主說的話兒盡數聽到耳裡,脣角不由得微微一笑。海夕城城主果然知道不少,然而卻也不過如此。待會讓慕容天風勝過花非非,那恐怕要讓海夕城城主驚訝之極了。
蒼琦輕輕一彈手指,不由得說道:“這樣說來,城主比較看好花非非?”
豈料海夕城城主卻是輕輕一搖腦袋,含笑說道:“這卻是不然,慕容天風雖是聖宮弟子,只因爲出身卑賤,性子比較低調,更不愛出什麼風頭。所以他雖然只是聖宮一名紅級弟子,然而實力卻絕對不止這些。出身卑微的孩子,總是要努力刻苦一些。花非非身爲瀚海國公主,天資固然出衆,卻又沒有吃過真正的苦頭,更沒有經歷殘酷的親身殺伐。這方面比起慕容天風,又是很不如了。我看這次比試,慕容天風贏的可能性反而會大些。月漪小姐若是不信,願不願意跟我賭一賭?”
他的話兒讓蒼琦沒那麼高興了,畢竟看着聖宮弟子大出風頭,並不是蒼琦樂見的。
可是蒼琦也沒有跟海夕城城主去賭一睹。
海夕城城主說這些的口吻很是肯定,雖然說的是猜測,可是彷彿他嘴裡說出的話,就是真正的事實。這份奇異的感覺,不止蒼琦有,聖宮公主歩千宵也有。
歩千宵沒有說話,眼神卻漸漸有些古怪了,隱隱有些冰冷味道。隨即他禁不住告訴自己,海夕城舉行這十年武會,自然會費些心思,將慕容天風的底細查得清楚一些,也沒什麼奇怪。
蒼琦目光已經掃向了比武臺,花非非出落得並不是那麼美貌,卻是有着一股皇族公主的嬌貴之氣。
比試開始,只見花非非招出武魂,竟然是一隻蛟龍。她的攻勢也如她的武魂一樣,有着一股兇狠霸道的氣息。看來這位瀚海國公主,也不是省油的燈。反而慕容天風,他風度翩翩,看上去儒雅極了,招數也是溫潤剔透。他的武魂是一隻雪白的大鳥,蒼琦認得這種鳥名喚天雪,是吉祥如意的象徵。
蒼琦心裡想,要是自己第一次見到慕容天風,一定會以爲慕容天風是個風度翩翩的儒雅君子的。
可是慕容天風既然是聖宮弟子,那麼又怎麼會是真正的君子?蒼琦對慕容天風沒什麼好感,內心更有些不是滋味。花非非瀚海劍法一旦施展,當真是宛如海洋星空,滔滔不絕,有着一股驚心動魄的遼闊味道。然而海夕城城主卻是清楚的感受到,花非非並沒有將這套劍法的精髓完全發揮出來。而花非非年紀尚輕,心性根本不夠開闊,以花非非的心境,根本無法體會這套劍法的真正奧義。
所以因爲如此,慕容天風就算沒有使勁全力,花非非也不是對手。
花非非漸漸有些焦躁了,她身爲瀚海國公主,雖然不及青冥公主那般風光,卻也是諸般寵愛集於一身。在瀚海皇宮,她被人千般奉承,萬般稱讚。她亦自比天才,準備在這次武會上展現自己實力,展露自己的光芒。事前她也打聽過這個慕容天風,不過是聖宮的紅級弟子,根本不算什麼了不得的人物。當她知道慕容天風會是自己的對手,內心之中充滿了自信,只覺得自己運氣不錯,這次比試,一定是穩贏不輸。她要將慕容天風當做自己的踏腳石,讓自己順利晉級,揚眉吐氣。
可是內心打算是美好的,現實卻並不是那麼的美好。
想不到區區一名聖宮弟子,自己居然也久攻不下。身爲瀚海國公主,她顏面何存?
漸漸的,花非非額頭上多了一層汗水。她清楚的感覺到,慕容天風的攻擊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有逐步加強的趨勢。偶爾露出的鋒銳,更是讓花非非有些難以應付,不免手足無措。看來這個慕容天風,實力並不僅僅如此。他顯然準備將自己活活累敗,而慕容天風那儒雅的風姿,也讓花非非看得牙癢癢的,很有些不是滋味。
心念一動,花非非內心之中卻也多了幾許狠毒。她手指輕輕一動,指尖也已經多了幾枚毒針了。看準了機會,花非非就隔着衣袖將毒針打出!要知道這些毒針之上沾染了海底海蛇的劇毒,就算是修爲精湛的武者,也不見得能抵抗。等慕容天風中毒之後,自己再趁機殺了慕容天風,到時候誰也不會知道自己會用什麼法子。
爲了達到目的,花非非自然能不折手段。身爲皇室公主,她什麼腌臢的事情沒見過?爲了達到目的,她能不折手段。
慕容天風根本沒想到花非非會用這種手段,他捱了毒針之後,發現捱了毒針之後,那個部位頓時麻麻的,幾乎沒有什麼知覺。旋即花非非的攻勢鋪天蓋地的攻來,只是玄器相觸的瞬間,花非非發現慕容天風的玄力卻並沒有減弱的跡象。
花非非身軀一震,哇的吐出一口鮮血。她身受重傷,玄力也減弱了不少,那蛟龍的武魂再也無法支持,就這般煙消雲散。就在這個時候,慕容天風手中的劍,已經比上了花非非的頸項。慕容天風眼睛黑漆漆的,英俊的臉蛋卻是蒼白的。他面容一如既往的溫潤剔透,沒有生氣樣子。花非非看在眼裡,心中卻是一涼。
想不到自己用上毒針,居然仍然讓慕容天風取勝。接下來,慕容天風當然會當衆揭破自己的真面目。讓她不但輸掉比賽,而且名聲掃地。一想到這裡,花非非的眼中也多了幾許驚慌。她下毒手時候沒有特別心虛,如今卻是害怕得很。
慕容天風嗓音仍然很是溫文爾雅,柔聲問道:“非非公主,你可願意認輸。”
花非非一想到自己馬上要聲名掃地,眼睛也是多了幾許潮潤味道。她樣子委委屈屈的,輕輕的一點腦袋。
慕容天風語調仍然很是溫和:“天風冒犯了。”
他居然收回了玄器,輕盈掠下了比武臺,卻根本沒有提花非非暗算自己的事情。花非非呆呆的看着慕容天風的身影,心中好生不是滋味。怎麼會有這種心軟純善,並且體貼有加的男人。她身在皇家,見識了太多的黑暗,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樣子純白的人存在。花非非暗中琢磨,難道慕容天風準備以此爲把柄要挾自己?聖宮之人,絕非善類。然而怎麼琢磨,花非非又覺得不是那麼對勁。
一旦下了比武臺,就算慕容天風指證,又有什麼分量?
臺上花非非的動作雖然很隱秘,然而卻也並非沒有人看清楚。歩千宵看在眼中,有些不悅。瀚海國一貫並不親近天冥聖宮,慕容天風不應該對花非非這樣寬容。若不是慕容天風是這種性子,他早將慕容天風收爲親傳弟子了。雖然如此,歩千宵還是很看重慕容天風的資質的,暗中命人爲慕容天風拔出毒針,抹上聖宮的靈藥。
蒼琦看在眼裡,不置可否。
十年武會的第一場比試,以花非非落敗而結束。衆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下一場武會上面,沒有人在意落敗者。
每場比試之前,海夕城城主都對比武兩位選手評價一番,他口齒伶俐,心思細膩,分析起誰勝誰負,居然沒有一次猜測錯誤。就算是蒼琦,也漸漸被海夕城城主的話兒所吸引,態度也不似之前那麼淡漠了。
這位海夕城城主,一定是個深藏不露的人。他的親近,讓蒼琦有些不知所措,只盼望這位海夕城的城主不會是自己的敵人。
就連歩千宵內心之中也是涌起了一絲訝然,海夕城城主果然是胸中有溝壑的人。只是一直以來,海夕城都很是低調,不露山水。如果這種人也與聖宮爲敵,歩千宵眼中流露出一絲忌憚。如果不會有些選手,本來就是聖宮弟子,歩千宵幾乎以爲這不過是海夕城城主故作安排,趁機賣弄,達到表現自己神機妙算的目的。
海夕城城主將勝負猜測得這樣的準確,這不僅僅是因爲有着準確情報,還應該有着細膩的心思,縝密的分析能力。而這份記憶力與分析力,只能用天賦異稟來形容了。
就在這個時候,那臺上的光柱浮起了步晏君的名字。
步晏君面容浮起了一絲冰冷,她掠上了比武臺,如雪衣衫在海風中輕輕拂動。那海水溼潤的氣息,輕輕的撲在了步晏君的臉上,卻是無法消融步晏君臉上冰冷。聖宮弟子都喜愛穿這種雪色的衣衫,然而無人不承認,步晏君這身雪衣穿在身上,就有一種特別的氣質。
聖宮有很多出色的弟子,論溫潤剔透,她不如慕容天風,論其他方面,步晏君也不如別的弟子。可是倘若她站在臺上,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耀眼。
再多的謠言,再多的質疑,似也無法真正玷污步晏君的這一身雪衣。
步晏君一雙深黑色眸子向着衆人一望,旋即落在蒼琦身上,這一刻,她眼中居然透出幾許諷刺挑釁的光芒!
這份光芒,昭示步晏君乃是故意的!
一年前,蒼琦好像是喪家之犬一樣從天冥聖宮逃開,如今蒼琦仍然是無法擺脫這個命運的。她永遠子能活在自己陰影之下!
蒼琦那雙眸子,在這一刻也是掩去了明亮的光輝,反而多了幾許深深的污黑。步晏君這份挑釁的目光,已經無法讓蒼琦真正生氣。她早就學會將真正心思深深的,深深的埋藏在自己心底。那份仇恨的種子,就深深埋藏在心裡,就好像冬眠的毒蛇,深深被凍僵了。因爲早已經被凍僵,卻亦開始漸漸麻木。可是誰也不知道,這條毒蛇會在什麼時候,露出真正的獠牙,給人最致命的一擊。
而如今,她對上步晏君的目光,內心竟然是全然無感。
離開天冥聖宮時候的悲痛,在舞陽山城的隱忍,初獲異火的狂喜,那些歡喜的悲傷的感情,如今卻漸漸都淡了很多,剩餘在心中的只是淡淡的漠然。
而就在這個時候,蒼琦聽到了自己的嗓音:“這一局,城主不必費心去猜測,應該也是步大小姐能獲勝吧。”
那嗓音是那麼的冷靜,就算是蒼琦自己,也是好奇自己嗓音的平靜。
海夕城城主有些奇怪的看了蒼琦一眼,隨即點點頭,輕輕說道:“確實是這樣。步大小姐身爲聖宮少主,不但有着非同一般的天資,而且也有聖宮的悉心栽培,實力自然不弱。而且步大小姐最近得到聖宮傳承,被傳授三蛇碧火功法。實力,自然更加不俗。”
蒼琦心中忽的又有些酸酸的味道,像步晏君想要得到什麼,都是唾手可得,不需要費什麼心思。可是自己呢,無論得到什麼,都要花費很多的心血——
海夕城城主的話兒,蒼琦只是感慨幾分,並不怎麼在意。
然而歩千宵內心之中,卻是涌起了滔天巨浪。他傳授步晏君功法,海夕城城主又怎麼會知道呢?這在天冥聖宮,也是一件隱秘的事情。這一次爲了讓步晏君獲取勝利,歩千宵費勁了心計,還特意傳授步晏君高等的功法。然後讓步晏君暫時並不使用,遇到真正對手,作爲殺手鐗待用。
然而他爲女兒煞費苦心,費盡心機,想不到這份用意,居然被海夕城城主簡簡單單說出口。
實在太可怕了,歩千宵暗中捏了把冷汗。他不知道海夕城城主爲何垂青蒼琦,然而他知道自己如今當真有些忌憚這道有些瘦弱的身影了。
步晏君勝得很是輕易,那道雪色衣衫,竟然沒沾染任何髒污。就算順利取勝,步晏君臉上也沒有任何喜悅之色。她神色淡淡的,彷彿這不過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根本不值得慶幸。這樣子的對手,並不是步晏君稀罕的。下臺之前,步晏君有意無意的掃了蒼琦一眼。蒼琦眼神那麼的平靜,她的眼睛裡爲何沒有任何波動呢?
這樣的眼神,真讓步晏君覺得可怕。
這一次比賽,除了突然出現的綠衣女,步晏君當然是個很可怕的對手,然而在場選手最不願意對上的卻是妖羅剎。這名少年有着俊秀的容貌,卻有着一雙空洞而不帶任何表情的眸子。那雙眼睛之中,沒有憤怒,也沒有喜悅。而他似乎只是戰鬥的機器,根本沒有自己想法。蒼琦見識過如冥風袖、蘭千心一樣的嗜血武者,可是他們的眼睛至少是活着的。然而妖羅剎這一雙眼睛,卻是死氣沉沉,根本沒有任何光芒。
一年前,蒼琦遇到妖羅剎,那個時候她還是個懵懂無知的少女,看不懂妖羅剎的眼神。可是如今,她看着妖羅剎那雙空洞的眸子,竟然想起哀莫大於心死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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