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說得高興,皇帝在幾步外聽着,也不去打斷他,皇帝眼尖,一眼瞥見晨露身邊那膚色深蜜的侍女,正在遞水給郭升,不由心中一動,偷偷道了句“好豔福”,不禁莞爾。
他念及晨露,於是轉身上馬,又朝着城南而去,身後一衆人馬惶急追趕。
城南的戰事,也已偃旗息鼓。京營繞着城牆密密佈防,與城外襲來的三千藩王精兵打了個旗鼓相當,戰事一度膠着,直到孫銘接到宮中消息,着人大喊道:“安王平王已誅,餘犯從寬。”敵方纔稍稍有些慌亂起來。
但這些乃是藩王麾下的精銳,勇悍難當,即使軍心渙散,仍不失爲勁敵。晨露趕到時,他們經過一場血戰,才被擊退離去。
孫銘見到晨露時,正要詳撕偹間情況,卻見這位娘娘面色肅然,屏退了軍中諸人,便跟他來了一番密談。
孫銘一聽之下,大驚失色。
“這如何使得……私自縱敵,是延誤軍機的大事,是要滅9族的!”
“你的妻族便是皇家。”
晨露揶揄着回了一句,見他仍是搖手拒絕,也不惱怒,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悠然道:“道理我都嫉給你聽了,襄王狼子野心,只有以讀攻讀才能製得住他。”
“沒有聖上的手諭,我也不能負擔如此重責。”孫銘據理力爭道。
“若要等聖上的手諭,你便是置君父於不仁了!”
晨露微微一笑,冰眸中閃過一道不以爲然,款款說道:“你若蕵屘執己見,便可持着這樁天大的功勞,去向聖上報喜……不過,最該慶幸的卻是坐山觀虎鬥的襄王。”
孫銘沉吟着,仍是躊躇,“私放平王出城,真能起到如此作用?”
“襄王的如意算盤,是趁着二位藩王謀逆被殺,將他們的封地吞併,他必會上表朝廷,說是替朝廷平叛云云,到時候,皇上又有什麼言辭可以駁他?若是讓平王安全回到封地,他也不會坐視經營多年的基業被人奪去。”
晨露細細解釋過,想起仍滯留宮中的靜王,不由漾起一抹冷笑,夕陽的餘輝映着她的面容,稚嫩清秀中,透出別樣的幽深風華。
孫銘也汕久經人事膽識不凡,他略一思檻,比較了其中得失,毅然道:“我是個武夫,也不懂什麼政局謀略,但望娘娘所說,沒有辜負您手中的這柄御賜寶劍。”
言下禺意是懈意通融,但他不愧是老於世故,也不開口應承。
能做到這樣,已是難能可貴,晨露也不去計較他的言語,一口應承下來。
夕陽徐徐西墜,照着城牆上的青石,斑駁間,彷彿見證了歷史的風塵滄桑。城牆上的兵士們就地圍坐,也顧不得禮儀,敞開着襟懷,任由清風拂去汗水和疲憊,七嘴八舌地咀嚼談笑着。
“京城乃是寶地,自有王氣盤亙,鍾靈毓秀哪是那兩個什麼王爺可以撼動的!”有讀過書的校尉一時高興,搜尋了肚中墨水,洋洋得意地說道。
惹得兵士們一片噓聲,噓完之後,他們免不了繼續閒談,話題的中心乃是那兩位先帝的不肖子孫。
兵士們正憤憤不平於藩鎮士兵們的膽大妄爲,竟然敢對這千年城門下手,有眼尖的校尉,已看到孫銘邁步拾階而上,轉眼便到了身後。
他招手喚過幾個校尉,吩咐道:“你們也累了一天,如此賊寇潰散,今晚也就不用如此謹慎,讓弟兄們撤下休息吧,讓我的中軍親兵來替你們。”
校尉們無不大喜過望,有一兩個長於軍事的,雖然覺得這並不穩妥,在孫銘的目光掃視下,也不想生事,只得諾炮雲是。
夜色漸漸籠罩了京城,站在城牆上回眺,但見一盞盞燈火在微茫夜色中閃爍,星星點點地連線成片,將千年京城映得輝煌莫名,璀璨生姿。
孫銘暗歎一聲:錦繡富庶,心中卻是心事萬千,了無頭緒,正在沉思間,階梯下方有人低喚道:“將軍……”
他猛一激靈,竭力鎮定了下來,漫不經心地回望一眼,不悅道:“又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