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雖是個沒啥文化的粗人,但俺也懂你的意思,說實在的,這些年十里八村的也看了不少,頭些年吧都說能治好,但這藥費實在太高了。現在這是想治也治不好了,哎…都怪俺沒啥本事,連累了俺閨女,她才二八年華卻…俺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閨女好起來,然後在找個婆家,俺也算對得起孩她孃的在天之靈了。”
中年大叔說到這裡,聲音帶着一絲憧憬和哽咽,就連她的心也跟着泛起一絲漣漪。人常說道,大富大貴既是安樂,卻不知…活着纔是這個世界上最奢侈的事情,亦如她自己。
中年大叔帶着雲落落一前一後的走進了他閨女的屋子。
一進門雲落落便忍不住皺了皺眉,她的鼻息之間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嘔的難聞氣味,這股味道她並不陌生,那是一種皮肉腐爛的臭氣,不僅如此,隱約間她還嗅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但就是這熟悉的氣息讓她感到了深深的疑惑,這怎麼可能,這世間除了那個人,估計在也不會有人會這種邪惡的方法,而且他現如今已經死了,莫非……
“這就是俺閨女王彩兒,丫頭也聞到了吧,這味道就是從那惡疾散發出來的,俺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吶! ”
雲落落順着大叔的指點向牀上看去,只一眼便有些詫異,看這中年大叔的長相平凡無比,可他這閨女卻長的異常美豔,而且因長年臥牀久不見陽光,反倒有種病態之美。
此時的她腦中突然浮現一個人名,林妹妹。
“爹…這位是?”
躺在牀上的王彩兒在看到雲落落之時,也好奇的打量了她一眼,隨後望向中年男子疑惑的問道。
“這是來咱家借宿的丫頭,她是個醫者,想着給你看看病。”
中年男子走到王彩兒的牀前,慈愛的摸了摸她的頭,雖未有過多的言語,但他臉上的疼惜,任誰都看的出來。
“爹…您都知道…我這病是好不了了…都怪女兒無用,一直沒能盡孝,反而還拖累了父親。要不是我,咱家也不會這麼貧困…”
王彩兒聞言眼中先是閃過一絲微光,隨後又暗淡下去,話中還帶着深深的自責。
“傻丫頭,說什麼胡話,你永遠是我的好閨女。”
中年男子看着王彩兒,雖是面帶笑容,但那眼底卻泛着溼潤。
雲落落瞅着眼前的一幕,心裡嘆了口氣,隨後默默的走到了王彩兒的牀邊,先是給她把了個脈。
而王姓父女見此也開始變的緊張起來,大氣都不敢喘。
雲落落知道,雖然他們說是不在意,但其實內心卻還是渴望着奇蹟出現。這種感覺她也曾體會過,可惜的是…她沒有王彩兒那麼幸運罷了。
當她號完脈象之後,心裡再次肯定了之前的疑惑。
“大叔您先出去一下,我還要進一步的觀察。”
她的話很平淡,臉上也沒有任何異樣,她也不想故弄玄虛,現在只差最後一步她便可確診了。
“俺閨女的病是不是…”
然而她的想法別人卻不知,中年大叔看着她沒有任何情緒的神情,反而更加緊張的問道。
中年大叔的話剛說到一半,隨後看了一下彩兒那黯然失色的臉又咽了回去。
而收到目光的彩兒卻並沒有說什麼,反而對着他笑了笑,苦澀的搖了搖頭。
“放心,以我的經驗來看,她這不是什麼惡疾,應該能治,但具體還要確診以後才能得知。”
雲落落看着他們彷彿馬上要生離死別的模樣,心裡既羨慕又想笑。
“丫頭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能治好俺閨女的病?”
中年男子先是一楞,隨後快速的來到她的面前,不敢置信的大聲問道。
“真的嗎?我…我的病能治好嗎?”
與他一樣激動的王彩兒,立即用雙手支撐着身子望向雲落落,雙眼之中帶着無盡的渴望和希冀。
“先別開心的太早,具體能不能治還要等我確認一下,現在麻煩大叔先出去吧!”
雲落落見他們這激動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爲要把她生吞活剝了吶,但也更加讓她感受到了他們的真實的性情,和那種對健康的渴求。
“好好好,俺出去,俺出去,俺這就出去,太好了,閨女!你有救了…俺閨女有救了…”
中年大叔有些語無倫次,興奮的不知道怎麼辦纔好,直到他關上了門,還能聽到他那從屋外傳來的聲音。
此時房間終於安靜了下來,雲落落也舒了一口氣,她看了一眼喜而泣急的王彩兒,沒有說話,直接撩開了她的被子。
果然…如她預料那般,從彩兒的小腿開始一直到腳心,所有的肌膚都潰爛到一種無法想象的地步。
那些流出來的膿水,都快趕上五顏六色的水墨了,雖被層層的紗布和那野草的包裹,但還是遮不住那些不斷向外溢出的粘稠。
雲落落見此擰了下眉,如此包紮,難怪會傳出這麼濃郁的惡臭。
“這是大叔替你包的?”
她擡頭看向還在興奮中沒回過神的王彩兒。
“是我自己包的,爹只是把碾好的藥送到我的身邊,我娘死的早,父女有別,都是我自己弄的。”
王彩兒聽到她的疑問,擦了擦眼角的淚,搖了搖頭哽咽着說道。
好吧,讓一個病人自己照顧自己,也實在是難爲她了,這潰爛的傷口根本就沒有消毒,這才導致她越來越嚴重,這也是爲何其它人剛開始說能治,現在卻不能治的原因了。
“放心吧,這不是病,只是被某種蚊蟲叮咬,中了毒,但沒有妥善的治療衍變成了皰疹性潰瘍,我先去讓大叔準備準備,不出意外的話,半月後便可下牀行走。”
雲落落說完後,在次給她蓋好了被子,便走了出去。
而王彩兒聽的糊里糊塗,但卻懂了個了大概,尤其是她的最後一句。
無疑這肯定性的答覆,再次讓她崩了這麼多年的情緒,徹底的釋放出來。
當雲落落走出房間後,立即大口的喘了一口氣,只覺得長年臥牀的病人,周身的氣息都令人感到壓抑,此刻她真佩服那些做醫生的,得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保持鎮定的去面對生離死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