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正式開始的時候,蕭夫人那邊派了丫鬟過來喊她們。
蕭雪筠正領着衆人賞花卉,聽到丫鬟說的,心裡便有幾分高興。
如今的尚書府總算是她母親打理,母親受了祖母這麼多年的壓迫,也算是能擡得起頭來了。
想到此事之所以能這般順利,全賴謝宛棠和趙雙姝二人,蕭雪筠便就對她二人生出幾分親切來。
“謝姐姐,趙妹妹,”蕭雪筠轉過身來,笑容恬淡地朝二人說道,“母親打發了人過來,說是那邊已經在準備開始了,讓咱們早些過去坐席。”
她特意用的“咱們”,原也是想拉近與趙雙姝二人的距離,可惜謝宛棠此刻並沒有這個心思,趙雙姝也只是神色淡漠地應了一聲,並沒有多說一句。
二人這般態度,蕭雪筠面上登時就有幾分尷尬,但一想到自己先前的不對,心裡倒是也沒有那麼在意。
罷了罷了,說到底也是她不對在先,等壽宴結束了以後,她再找個機會給二人賠罪吧!
……
蕭雪筠領着少女們入席,趙雙姝與趙雙嫵坐在一處,裴珊沄咬咬牙便也跟着坐下。
今兒來的少女約莫二十來個人,分坐兩桌,可這座位也是很有講究的,蕭雪筠見到裴珊沄已經坐下,也就沒有多說。
可陸思媛卻哂笑道,“蕭姐姐,咱們這桌人數未免有些多,這會兒還沒上菜都好說,可過會兒菜上來時,這哪裡坐得下?”
蕭雪筠並沒注意到她話裡的意思,還溫和地說了句,“這桌子還好夠大,咱們幾個坐着應該不會太擠。”
陸思媛瞥了眼坐着不動的裴珊沄,面上的譏諷笑意沒收,“可我總覺得咱們這桌坐了個多餘的,明明沒有人歡迎她,可她卻還能這般氣定神閒地坐着!”
陸思媛口中的這個“她”,不用想也知道指的是誰。
趙雙姝脣畔微勾,見裴珊沄聽了文燕的話面色尷尬,心裡不由冷笑。
這個裴珊沄,還真是連裴氏半點城府都比不上。
進來蕭府這般久,方纔花苑裡已經鬧了些不愉快,這會兒裴珊沄非但沒想着避嫌,坐到別桌去,反倒還特意湊過來,是當真不怕被這些個世家貴女嘲諷的?
雖說,陸思媛等人也確實是有些做得過分,可趙雙姝一想起裴氏,以及前世裴氏得勢之後,裴珊沄是如何對她極盡奚落的,她便就沒有了心思再替裴珊沄說話。
左不過是裴珊沄自己的事,她還沒吃得這麼飽!
見陸思媛意有所指,又見裴珊沄面色尷尬,蕭雪筠不想把這事鬧大,畢竟今兒是她母親的壽誕,便朝陸思媛笑道,“陸妹妹,你就當賣我一個面子,這人已經坐下再挪開到底不好,今兒咱們幾個就勉強擠一擠,等改日我再單獨請你吃飯賠罪可好?”
陸思媛冷哼一聲,眸子裡還是對裴珊沄的輕蔑,可到底沒過分爲難,“蕭姐姐這般說,那我就不計較了,不過咱們幾個哪個不是家世顯赫的,偏她好意思跟過來!”
臨了還是要數落裴珊沄一句,不過肯退讓就好,蕭雪筠其實也不大喜歡那個裴珊沄。
動輒就要落淚的,倒像是誰欺負了她似的。
“這人難免有時候是沒分寸了些,認不清自己的身份,纔會說一些不着調的話,陸妹妹就快別生氣了。”蕭雪筠好言勸道,可話裡話外也是對裴珊沄的嘲諷。
裴珊沄如今孤身一人,又是這般落魄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有人幫她說話,她便將目光轉向趙雙姝,這個時候也就只有趙雙姝能幫一幫她了。
可沒想到趙雙姝連看都沒看她一眼,裴珊沄便委屈地道,“趙家表姐,你我兩家算起來也是有親了,如今我被人這般欺負,趙家表姐就不肯替我出頭嗎?”
這個趙雙姝怎麼敢!
要知道她姑母可是裴氏,裴氏乃是趙雙姝的生母,要是惹了她不快,回頭她就進忠勇伯府告狀去!
這個時候的裴珊沄,儼然還不知道裴氏已經被禁足的事,還以爲裴氏是伯府裡頭最得寵,也最有話語權的那個。
呵,居然還想用裴氏來壓她?
趙雙姝心裡冷笑,面上也十分不善,“若是你覺得委屈,便就進伯府去告訴姨娘便好,索性這兒和伯府離得也不遠。”
裴珊沄心裡一驚,可隨即又自嘲一笑。
是了,方纔實在是她想太多,以趙雙姝如今清河縣主的身份,又怎麼可能把她放在眼裡?
可趙雙姝卻忘了一點,趙雙姝就是再如何身份高貴,也還是她姑母的女兒!
只要她進伯府去告訴姑母,以姑母對她的疼寵和對趙雙姝的淡漠,趙雙姝一準要受罰。
裴珊沄美滋滋地在心裡想着,渾然不覺自己想得有多可笑。
“趙妹妹,要我說啊,咱們有時候是可以委屈自己一些,可有時候也是不能過於縱容的,”蕭雪筠聽到二人的話,不由轉過頭來,又道,“咱們這樣的人家,遇上那樣的人,也是難爲你爲了哄你姨娘高興做這些委屈的事,可最怕的就是,咱們這樣委屈了,別人還不知道感恩呢。”
趙雙姝微微一笑,狀似無奈地道,“蕭姐姐的話我銘記於心,可我這個人終歸還是綿軟了些,以後我必當如蕭姐姐所說,不該綿軟的時候必定不會綿軟。”
“這樣就好,要知道咱們心善可別人未必領情。”蕭雪筠笑着點點頭,從頭到尾連看都沒看裴珊沄一眼。
邊上的顧芳華聽了也笑道,“可見蕭妹妹平時沒少遇到這樣的事,這都悟出道理來了。”
見她難得開口,蕭雪筠不由多看了她兩眼,然後才道,“我這哪裡是悟出來的道理,都是從書上看到的,不過是覺得有幾分道理,這纔拿出來說給趙妹妹聽的。”
“蕭姐姐的話說得可謂是精闢,我也銘記於心呢。”陸思媛衝趙雙姝笑笑,眨了眨眼。
聽着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裴珊沄的臉色可謂是青白交加,心裡更是委屈得不行。
這些人分明就是看她不慣,可字字句句從未提及她,這就是那些鄴都貴女!
她如今已是過街老鼠般,便是留在這裡不是,不留在這裡也不是。
很快,便有丫鬟陸續傳菜上來,每道菜都很精緻可口,可裴珊沄卻沒半點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