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世至今這麼久，趙雙姝並非是沒見過煙火，可即便是她成爲了中宮皇后，身邊除了禪心禪意也沒別人。
更別說，像七公主此刻這般陪着她共賞煙火了。
望着眼前絢麗多姿的煙火，趙雙姝心底莫名生出絲絲暖意。
“煙火！”趙雙姝笑容明媚地仰着頭，此時此刻，已然忘卻二人之間的不愉快。
她拉過七公主的衣袖，在觸到七公主手腕的那一刻，七公主身子微不可見地怔了怔。
好在，這個時候的趙雙姝過於高興，並未注意到他的異常。
七公主也跟着擡頭望過去，五顏六色的煙火從宮牆內升起，於夜空中綻放，火光四射。
無疑，煙火確實是美的，但他前世實在是見過太多太多，着實對煙火生不出喜歡來。
反倒是，阿姝望着煙火，他就望着阿姝。
煙火美，可阿姝更美！
“往年這個時候，我早已獨自睡下，等着子時鐘聲響起，便就起來守歲。”趙雙姝眼裡滿是絢麗的煙火，並未回頭看她，語氣聽着頗爲愉悅。
這是她頭一次有人陪着，哪怕陪她的這個人是七公主，她心裡也覺得歡喜許多。
見她這般歡喜，七公主便也覺得歡喜，輕輕地勾起了脣角，淡淡地說道，“我那個時代倒是煙火普遍，不過我比較忙，尤其是除夕夜裡，是以也沒功夫停下來觀賞。”
更是沒人陪他看煙火。
他那個時代？
聽到他說的，趙雙姝登時就皺起了眉頭，她原來就只知道他不是好友，也並非是來自北越的人，卻沒想過他竟連時代都和她不同。
如此說來，那他豈不是要比她小很多？
他說他那個時代煙火普遍，那自然是在北越之後的時代。
“……”七公主才說完，便就見到她眸子裡露出了濃濃疑惑，這才發覺是自己說漏了嘴。
方纔他實在是有些得意忘形了，竟然會在阿姝面前說起前世來！
以阿姝的聰慧和敏·感多疑，一聽便就能聽出其中的不對來。
完了完了，這回他是真的沒法再圓回去了！
“你到底是誰？”趙雙姝臉色恢復了平靜，雙眸定定地望着他，輕輕抿着脣。
從他的言行舉止來看，他不是北越的人，這自不必說，可他也絕非和她們是同一個時代的。
北越乃是這片大陸上最繁榮的國度，也是疆土最遼闊的，連北越都無法做到煙火普遍，那七公主的那個時代，又是怎樣的一個時代？
趙雙姝無法想象出來，忽然驚覺，自己對這個外來的一縷魂魄，竟是半點也不瞭解！
談及這個話題，七公主顯然就是不願意說的，也不能說是不願意，而是如今還沒到最合適的時機。
阿姝自己是死而復生的沒錯，必定能夠相信這世上有死而復生一事，可未必就能相信他是來自幾千年之後的。
冒然說出來，總歸是不妥。
就在七公主頗有幾分左右爲難之際，院子外邊打更人路過，“怦”地一聲響，倒是讓他稍微鬆了口氣。
“罷了！”等了一會兒，並未等到他開口，趙雙姝便就索性不等了，眸色淡淡地道，“你不願說，我自也不可能勉強你說，等你日後願意和我說的時候再說吧。”
留到以後說，也總要好過此刻胡亂編造。
見她主動鬆口，七公主徒然鬆了口氣，卻又不敢表露得太過分，抿嘴道，“好。”
日後他必定是要告訴她的，只是還沒想到該如何與她說罷了。
……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冷風吹過臉龐，凍得趙雙姝直哆嗦。
暫且忘掉方纔的不愉快，趙雙姝低聲說了句，“公主殿下快回宮吧，宮門會在子時之前關上，我便就不送了。”
說完，她便轉身往屋子裡走去，走了幾步沒聽到跟上來的腳步聲，心裡不知爲何，竟有幾分淡淡的失落。
她微微搖了搖頭，甩去腦子裡的怪異念頭，正要往裡走呢，就被他追上來一把拉住。
“阿姝，”七公主定定地望着她，曉得她不高興，便從兜裡掏出件東西來，低聲說道，“這是我親手做的蓮葉糕，賣相是不太好，可味道……”
“我收下了，你等等！”趙雙姝心裡的失落悉數散去，接過那包蓮葉糕就揣進懷裡，提起裙襬往屋裡跑去。
七公主微微有些錯愕，可更多的還是高興，沒等一會兒，她就拎着一包的東西跑出來。
在他跟前停下，趙雙姝小臉凍得通紅，把東西塞給了他，“這是我自己包的，往年沒人陪我守歲，也就沒送過人，今年就送給你。”
那包東西有些冰冷，七公主並沒着急打開，朝她笑了笑，“那我就收下了，你快進屋吧，我也要回宮了。”
天空漸漸飄起了雪花，落在二人的肩頭上。
趙雙姝並沒堅持，點點頭，轉身就進了屋，可她進屋後纔想起，斗篷還沒還給他。
她趕緊跑了出去，卻發現他人已經走了。
雪地裡還放着一封信。
趙雙姝攏了攏身上的斗篷，走過去把信撿起，拍了拍信封上的雪，搓了搓手，快步走回了屋子裡。
正巧禪意夜裡起來要小解，見到姑娘回來，便迎上去替她解下斗篷，卻覺得這件斗篷有些眼生，問了句，“姑娘，這件斗篷好像不是咱們院兒裡的。”
姑娘的斗篷都是她們保管的，哪件有哪件沒有她最清楚。
趙雙姝有些心虛，這件斗篷當然不是她的，找藉口應付，“原是我方纔出門時，覺得有些冷回屋找了這件，許是祖母以前賞下來的吧，擱在那兒太久忘了也說不定。”
這麼牽強的理由，禪意顯然是不信的，撇撇嘴倒是沒再追問下去。
可她轉頭又瞥見姑娘手裡捏着的信封，睜大了眼睛，“姑娘方纔出了院子嗎？”
見她盯着自己手裡的信封，趙雙姝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捂住她的嘴，“小聲些，你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不成？”
這大過年的，家家戶戶都是不允許未出閣的姑娘出門的，說是怕有邪祟入侵。
禪意瞭解地點點頭，臉色憋得通紅，趙雙姝這才放開她，裝模作樣地說道，“方纔外邊有人扔東西進來，我便出門看了看，在雪地裡撿到的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