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出驚人,四周頓時一片安靜,似空氣都有了暫時的凝固,唯有那旋渦還在不停的吸收周圍的山石土木。
氣氛瞬間變得沉重壓抑起來,似有一片陰雲籠罩在天空之上,讓人呼吸困難的同時,能感覺到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南松子心中咯噔一聲,雙目猛地一凝,看向憐月的目光充滿了警惕。
他了解自己這個師姐,從築基開始,便是宗門第一天驕,無人可出其右,因而這才造就了她高傲且目空一切的性子。
當年因爲一件小事,南松子的師兄樸月,在一次宗門大比上,略勝了她半籌,兩人因此產生矛盾。
隨着修爲的提高,這矛盾不旦沒有化解,反而越來越深,更是爲之後憐月脫離宗門,埋下了一個引線。
可以說,她的性子極傲,且睚眥必報,不說得罪她,就算是對她稍有不敬,也會招致其怒火。
現在,喬遠竟敢當着她的面,拿她的弟子換她的功法,這無異於虎口拔牙,而且喬遠還手握人家的虎子,言語中的威脅之意,極爲明瞭。
“這小子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人都敢威脅。”
南松子神色凝重,心中暗罵喬遠,可實際上,他潛意識裡倒是頗爲讚賞喬遠的膽識。
憐月尊上一開始聽到那言語時,心中怒火差一點就爆炸了,可再三壓制下,她還是忍了下來。
喬遠說的沒錯,月無痕的傳承寶物,這世間除了傳承者,無人能用,這一點憐月比任何人都清楚。
另外,拋開眼下這些不談,喬遠的膽識與表現,確實讓她極爲讚賞,只是這讚賞讓她很不爽。
若是能出手,憐月恨不得立刻衝上去,將他打得滿地找牙,讓他知道什麼叫尊敬長輩。
“小輩,你剛剛說的話……是認真的?”
憐月低頭死死盯着喬遠,鳳眸完全眯成一道細線,凜冽的寒光如刀子一般在其內閃爍不斷,似只要他點頭,那些寒光便會化作實質,將其千刀萬剮。
看着那眼神,喬遠頓覺背脊一陣發涼,咬牙之下,重重點了點頭。
別看他神色如常,其實心裡也是緊張的很,短暫的接觸,讓他知道這位尊上,不是好招惹的主,絕對要比南松子狠厲的多。
“哈哈……好,你有膽,算個男人,比樸月那老傢伙強多了。”
突然,憐月尊上一收眼底寒光,放聲大笑起來,其原本陰鬱無比的臉色,竟反常的變成了不加掩飾的讚賞。
這反轉的一幕,讓喬遠與南松子皆是一愣,有些回不過神來。
特別是南松子,他還是第一次見這個師姐,如此大笑,只覺不可思議,暗道師姐在外多年,莫非是性子變了。
剛想到這裡,憐月臉色再次一變,目中透出凌厲與桀驁,沉聲開口。
“你叫做喬遠是吧,本尊記下了,這世上沒有人可以威脅本尊,你也不例外。”
說罷其渾身氣勢驟然飆升,化魂初期的修爲完全爆發出來,引動四周空間再次出現了崩潰的跡象。
上一息她還笑臉讚賞,下一息卻又殺氣騰騰,這種突然的轉變,讓喬遠與南松子同時神色一變。
沒有給他們太多反應的時間,只見憐月素手向前驀然一揮,一道白光匹練迅疾飛出,繞過南松子,直奔喬遠而去。
看這架勢,她竟是一點也不顧及月嬋的安危,執意是要取喬遠的性命。
此事兩人完全沒想到的,再怎麼說,月嬋也是她的弟子,且看剛剛憐月發狂的樣子,不像是個薄情寡義,不顧弟子死活的人。
但看那越來越近的白光匹練,喬遠呼吸急促,來不及多想,立刻拿出黎獸盾擋在身前,並佈置出了數道防禦禁制。
可這並未讓他放心,要知道化魂期修士的含怒一擊,威力絕非簡單,就這點防禦,恐怕完全不夠看。
喬遠焦急間,正準備繼續佈置水木極禁,卻見那白光匹練在飛過旋渦時,方向驀然一轉,竟似被強行拉入了旋渦中,消失不見。
憐月尊上的含怒一擊,居然……就這麼簡單的被化解了,喬遠連頭髮都沒有傷到一根。
而在他微楞之時,憐月嘴角微不可查的閃過一絲冷笑,沒有再繼續出手,只是目光冰冷,殺機瀰漫的盯着喬遠。
“與本尊談條件,你還嫩了點,現在再給你一個機會,將嬋兒放出來,本尊可既往不咎。”
南松子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他總覺的眼前這個女子,似與記憶中的師姐有些不像了,可再一想,其行事作風倒也沒多大變化。
喬遠深呼數口大氣,強行壓下心中的一絲懼意,既然決定了虎口拔牙,他就不會輕易放棄。
“前輩,不見寒月心經與升月天空術,請恕晚輩……不能遵命。”
說完這話,他全身靈力運轉,已經做好了再次承受怒火的準備,就連南松子也散開修爲,似是無論如何,也要保住喬遠。
但讓兩人再次意外的是,憐月突然收起氣勢,冰寒氣息瞬間消失無形,做出一副偃旗息鼓,不再出手的樣子。
她靜靜立在空中,身上沒了那股寒意,倒顯得格外美麗端莊,一雙清眸直勾勾的盯着喬遠,神色極爲認真的開口道。
“不放就不放吧,反而本尊也準備把嬋兒許配給你,只是喬遠,你要記住,若是你敢欺負嬋兒,本尊就算豁出一切,也要去月河宗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這是喬遠第二次聽她直呼自己的名字,而不是稱呼小輩,說不出感覺,讓他驚楞之後,有些欲哭無淚。
這算是怎麼一回事,綁匪綁架人質,不但沒要到錢,而且還被……被勒索的人要求,照顧好人質,否則就要抽綁匪的皮,拔綁匪的筋。
這世間哪有這種道理,喬遠欲哭無淚的同時,特別想展現出綁匪的兇悍,以撕票威脅一番。
可是他不敢,撕票無異於自殺,更何況,這被勒索的人還不是個善茬,隨時都有可能老虎發威,大開殺戒。
南松子也愣了,修道一千三百餘年,他還是第一次碰見這種事,不知所措的同時,不由轉頭深深看了一眼喬遠,目中露出佩服。
“能讓師姐把徒弟都賣了的人,你還是第一個。”
他心中暗道,想起當年還是築基時的一幕幕往事,那時憐月就已是出了名的桀驁不馴,誰敢壓她一頭,或者讓她吃一點虧,那基本上,這人以後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憐月看到他們的表情,似很是滿意,這種掌控主動的感覺,纔是她想要的。
“喬遠,本尊再告訴你,嬋兒修煉的就是寒月心經,且已經接近圓滿,若是你與她結爲道侶,雙修之下,月力互相交融,就可解你體內隱患。”
“南松子,本尊期待不久之後,能去月河宗喝一杯喜酒,你們看着辦吧。”
憐月看向南松子,留下這最後一句話語,轉身直奔遠處傳送陣,那裡還有一場大戰沒有結束。
“咳咳……小子,你倒是有本事,居然把她那唯一的徒兒都拐跑了,你看着辦吧。”
南松子輕咳兩聲,神色古怪的看向喬遠,目中透出的深意讓他頓時汗毛豎立,額頭冷汗簌簌。
那一句“你看着辦吧”,明顯是帶有特殊含義的敲打,只是原本是憐月在敲打南松子,而今看他的樣子,竟是打算裝糊塗,直接將問題拋給喬遠,自己置身事外。
說完南松子也不逗留,轉身向着另一處戰場趕去,在他看來,此地之事算是到此了結了。
喬遠愣在原地,垂頭不斷思索此事的解決之法,與月嬋結爲道侶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放她離去,豈不是失去了得到寒月心經的機會,也不可取。
可若不放她,又該如何?她身份特殊,肯定不能用搜魂這些粗暴的手段對付,而且還得以禮相待,否則南松子也不會答應。
一時之間,喬遠只覺頭疼至極,不知該如何處理月嬋。
薑還是老的辣,憐月這一手以退爲進,完全將所有問題都拋給了喬遠,自身不但化被動爲主動,更是創造了月嬋與喬遠相處的機會。
唯一的不足是,她一下子損失了三件法寶,不過沒關係,她相信那三件法寶,喬遠就算得到,也用不了,到時候還得乖乖給她送回去。
“喬大哥!”
就在喬遠頭痛之時,展瑤第一時間趕了過來,遠遠的開口喚了一聲,讓他回過神來,側頭看去。
只見蘇真、段天固、燕塵子等等所有月河宗的人,都快速向着自己飛來,多數人臉上仍殘留着震撼與驚歎,還有不少人看向喬遠的目光,帶着濃濃的欽佩。
輕嘆一聲,喬遠暫時壓下了月嬋的事情,雙手掐訣,打在吞月壺上,心中默唸口訣,按照方法將其慢慢收回。
片刻之後,天空之頂突然有一道流光落下,速度極快,眨眼間便蓋在了吞月壺上,正是那飛入星空的壺蓋。
兩者合爲一體,那擴張到百丈大小的幽藍色旋渦驀然消失無形,無數砂石土木轟轟墜落,四周碎裂的空間,也慢慢出現了癒合的跡象。
喬遠大袖一捲,便將吞月壺收了起來,打算回到宗門之後,再將月嬋放出。
段天固、燕塵子等人看到這一幕,眼中光芒一閃,互相看了一眼,皆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色。
他們知道,那吞月壺……極爲不凡!